第七十九章 兵對陣

越過宣哲潤,嶽是非直朝隕星石壺而去。

靈神宗門的長老們都被火焰阻隔了前進的腳步,火不是凡火,是赤色雷炸出的雷火,本就有破邪的正氣,尋常妖邪被碰一下都得魄散魂飛。即使靈神宗門的這些長老,要想越過雷火,也隻能想辦法不斷打磨開辟,試圖撲出一條路來,嚴重的阻隔拉他們前進的步伐。

看見嶽是非奔來,一位長相凶神惡煞的長老跳出來,攔在嶽是非的前路,兩隻大袖無風自然而鼓,以袖為武器,朝嶽是非掀過來。

袖子舞動時看似柔軟無力,實則每下都攜著淩厲的風勁,拍在空氣中,劃出破空之音。

沒有硬碰,嶽是非站住腳,向後退了兩步,避開大袖的鋒芒。長老見嶽是非退開,威脅道:“妖人,敢來犯我盛會?”

“盛會?以善信為祭品的盛會?”嶽是非口帶譏諷,實則緊盯著他的袖子,思索著破綻所在。

“無需和你這妖人多說什麽。”長老再次以袖子扇過來,靈神護法來之前,他是門中護法長老。

未入門時他是武行出身,自小學的功夫。年齡大了以後不論他怎麽努力,都越來越打不動,年輕時的驕傲讓他不願人前露怯。但做這行,誰不知道年齡的力量有多可怕?漸漸的找他做護衛的人越來越少,行裏不尊重他的年輕人也越來越多。

直到某個喟然長歎,他想結束自己生命的夜晚。上吊的麻繩沒有道理的斷了,夜風中他聽見了神的啟示。青春的力量回到了身上,更比年輕巔峰時還強數倍,如今的他已脫離人的極限,窺視另外的境界。

嶽是非在他連番攻勢下,看見他兩袖交舞的間隔,有很微小的間隙。他的袖法練了不知多久,能看出是從用錘的功夫改出來的,但相比錘子,袖子就短了些。

錘功的破綻多也在其柄上,若是兵器長,也是要尋縫去攻錘柄。不能與錘頭硬碰,否則無論刀劍,絕對是碰不過的。改到袖上,雖無錘柄,但這破綻反而放大。

再次逮到間隙,嶽是非一劍刺了過去,直攻護法長老麵門,劍刃鋒利,嚇得護法長老急忙回撤,但為時已晚。嶽是非根本不打算一招置他於死地,就是逼他回撤,同時以景震劍鋒利的劍鋒自袖子背後劃過。

“嘶拉……”

尷尬的響聲,一隻袖子硬生生被嶽是非削了下來。提著紫黑色的袍袖,嶽是非大笑道:“哈哈,你的袖子漏了。”

護法長老的臉色登時就紅了。

不依不饒的,嶽是非譏諷道:“呦嗬,大長老臉怎麽紅了?被火光映的?精神煥發?”

背後一直在試著從火焰裏打開通路的為首長老,對身邊人道:“執戒長老,你去幫幫護法長老,他吃不得虧,被激就亂了。”

“是!”

執戒長老是個中年人,長老中地位排第二。為人處世一絲不苟,單說年齡比其他長老都小,可偏他的地位極高。靈神宗門裏的位置全看靈神的安排,他們的力量也是靈神賜予,所以執戒長老雖然規矩嚴苛,年齡又小,卻也沒誰敢悖逆。

他收住手,往護法長老走過來,站在護法長老的背後。聲音低沉陰冷:“別被妖人的話惑亂你的心,此時此刻,沒人會笑你。”

說完他不知從哪弄了快羊骨,是大黑山畢摩們常用的法器。他曾經也是侍奉黑山巫鬼的畢摩,隻是當年他的許多祈求都無法從那位舊日神祇的身上得到回應。當靈神出現後幫他救了原本想救卻無能為力的人,立馬他就皈依了靈神。彼時靈神甚至還未收服黑山巫鬼。

羊骨落地,地上忽然就變成一灘黑水。不是真有黑水,而是直通冥途業海,雷火之側麵,也隻有業海中的陰氣能存在於此,其餘陰邪都會被雷火消滅的幹幹淨淨。

業海中有些黑影緩慢升騰而起,身上低著汙泥,氣味臭穢,聞著就讓人渾身不適。

怎麽看這法子都不像靈神宗門原有的,是執戒長老結合了傳統的巫法和靈神賜的法所結合創出的法,於業海中喚來邪兵將,其威力非凡間的普通兵將可比。

眼看著他施法,嶽是非也不敢怠慢。飛快的從包裏弄出隻巴掌大的龍角。

“嗚嗚……”

仰空吹出低沉的號聲,景震劍收回袖中,左手提令。召合籙中官將,隻有招祖師賜下的兵馬才能對付這業海中湧出的邪兵將。

護法長老怎麽可能看著嶽是非施法召將?另一隻還剩著的袍袖鼓風,朝嶽是非扇來:“拿命來吧,妖人。”羞憤的臉色映著火光,還真像個小姑娘。

上清宗不同於天師道,不光召將運兵,更有呼身中百神為應。上清道認為人身三百六十孔竅、五髒三焦中,盡有神靈藏於其中,內外黃庭,神通天地間。

所以即使不設壇,依然可以感籙中官將,及時召合神將兵馬到此。從嶽是非的影子中,有幾名身著盔甲的虛影,其麵貌模糊,但乍看和嶽是非似乎有點相像,仿佛是他的麵容,但仔細看又十分模糊。

兵將有執劍,有執刀,也有提戈矛的。嶽是非令牌一打。

“啪!”

輕響之後,神將裹清風上前,與執戒長老自業海中召出的兵馬鬥在一處。

嶽是非見差不多了,不跟護法長老糾纏,向後跳開。令牌指向護法長老,敕令道:“鶴型陣,單翼為絞!”

數名兵將聞令而動,猶如白鶴半邊翅膀般散開。不僅攻向執戒長老,也將護法長老裹在其中,一起絞入。

護法長老不是沒和陰物打過,他袍袖可不止能打人。其中所帶的風氣包含有法力,打人打鬼具可。隻是他的眼力比之執戒長老差了太多,根本無法看清完整的兵將身形,隻能模糊看個大概。

看不清對方,就不知怎麽攻擊。防守就更被動,加上隻有一隻袖子。他隻能連連裹著袖風,像扇人耳光般連番扇動,耗的力氣比剛剛與嶽是非打的時候多了不少,明顯難以持久。

但嶽是非也不是就沒問題,鶴型陣講求的是雙翼展開,務求左右合圍。最適合的就是兵力遠勝對方時。但嶽是非先天八字決定他的籙中兵將數貴精不貴多,所以他才用的單翼,無法左右合圍,鶴型陣的精妙就失去了意義。

若是執戒長老不通兵法,任由那些靈智不高的業海邪兵將自己衝殺。嶽是非還是占上風的。

然而,執戒長老並非山野愚人,見到嶽是非以兵法運兵將,倒也覺得新鮮。甚至有絲興奮,以往他見過的那些端公道士,更多是以法強兵強來翻壇對敵,強弱全看法師。還真沒見過運兵法來鬥法的。

所以他興致大增,手一拍,沉著冷靜的發令:“化鋒矢,衝中陣。”

話音剛落,他又撒了塊羊骨出去。陰風驟起,自業海中竟升起無數馬匹、豺狗等畜類,化為邪兵將的坐騎,陰風淒慘,呼號著直衝鶴翼。

嶽是非瞳孔一縮,沒成想這鄉野巫師,居然還諳熟兵法?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