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惻隱心

“高道,您,您手下留情。九州樓伐不得。”紅衣小廝想了半天,知道這符不是他能擋得住的,能做的隻有勸誡,隻有求饒。

嶽是非會理會他嗎?剛剛軟鞭揮舞抽的他跟滾地皮球,惹人恥笑時,趾高氣揚的態度和現在根本不是一回事。

朝紅衣小廝看了一眼,赤紅色符上照出火光來,將紅衣小廝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啊!呀呀!”

慘叫聲聽得人毛骨悚動,不絕於耳,尤其四周的黑衣小廝,現在都怕得要死,逃走也不是,上來救又不敢。

留著紅衣小廝在地上打滾,想弄滅身上的火焰。任憑他拍打滾地,口中念念有詞,試了幾種術法,但都對他身上出自神將的烈焰毫無作用。痛苦不堪之下,毛發都被火撩了起來,幾乎要被燒死。

“救救我!求求你們!誰都好!”

說來也怪,雖然他渾身著火,偏偏身上紅衣袍沒有一點起火的跡象。嶽是非居高臨下俯瞰著打滾的紅衣小廝,也不說話,而且手上動作也沒更進一步,符上赤色光芒仍舊閃爍,但並未再發威。

如果剛剛還不清楚此符會有何等威力,現在怕是都清楚了。紅衣小廝就是下場,若是此符威光真朝九州樓而去,怕是九州樓也得淹沒在跗骨之蛆般的火光之下。

“我道是誰在搗亂,原來是嶽道長駕臨,稀客,稀客!”門中人未至,聲音先傳了出來,爽朗幹淨的大笑,聽著就像關懷後輩的大哥般。

人如其聲,走出來的人和宣哲潤想象中的一樣,是個爽朗的大哥,穿著灰色綢緞深衣,發髻高豎,古人的打扮,大概真的是位古人在此。

“薛大千!”嶽是非喊出來人的名字。手中赤色符的光芒漸漸褪去。指著地上還在打滾的紅衣小廝,嶽是非問道:“來救他的?”

不管怎麽說,這些都是薛大千的手下人。宣哲潤看來,不管如何,也還是要救下自己手下的性命。

然而,人麵和人心始終不同。薛大千瞟了眼地上打滾的紅衣小廝,臉上爽朗的笑容也不願給地上的小廝,臉色沉下:“死有餘辜的東西,不值得我救。”

當他的臉對向嶽是非時,臉色變得很恭敬和善,兩手拱起:“給兄弟賠不是了,若是兄弟覺得教訓他不解氣,就取了他性命,主要嶽道長您消氣。”

“管事……求你救救我……”地上翻滾的紅衣小廝明顯聽見了薛大千的話,還在滿地亂滾,神色絕望,但還是懷著恐懼和希望的眼神哀求著。

連看都不看地上,薛大千目光銳利,看向最初被嶽是非扇了個耳光的黑衣小廝。直接嗬道:“過來受罰,給嶽道長賠不是。”

眼看他的上司都是這樣悲慘的下場,黑衣小廝直接嚇呆了。但他猶猶豫豫的還是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渾身打抖,冷汗從臉頰滴滴劃過。宣哲潤這才知道,原來不僅人在恐懼時會這樣冷汗直流,精怪也會如此。

“薛、薛管事,您饒了我……”低聲告饒,這位薛大千管事在一眾小廝之中,定然有極高的權威,故此他們即使怕得要死,也還是不得不遵從。

薛大千麵沉如深潭般無有喜怒:“求我?我饒不了你,問問嶽道長願不願意寬恕你。”

“撲通!”

話音剛落,黑衣小廝雙膝下跪,磕倒在嶽是非麵前,驚慌失措的說:“道長,您大慈大悲,寬恕小的。求您放過小人,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咚、咚咚……”

嶽是非沒有說話,黑衣小廝磕頭似搗蒜,不停的用額頭砸地。幾乎才幾下,頭上就紅腫起來,他著實驚懼異常,可能是看著紅衣小廝的下場,他生怕嶽是非一個發怒就燒了紅衣小廝。

沒有表示出多少憐憫,嶽是非的臉色同樣很冷,由得黑衣小廝在地上叩頭求饒。另一頭紅衣小廝還置身烈焰中,已經燒的奄奄一息啊,進氣不如出氣多。

這個瞬間,宣哲潤的心理有股莫名的寒意。薛大千和嶽是非兩個人還在談著些家常裏外,絲毫沒有在意兩個小廝的意思。甚至周邊那些往來的賓客看見薛大千管事,也會禮貌性的給的笑容,同樣無人在乎還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兩個小廝。

甚至更遠些,招呼賓客的黑衣小廝們,對於這裏都算無動於衷,甚至無人仗義執言,多說句話。

剛剛的黑衣小廝其實算得上錯嗎?他確實仗勢欺人,惹人生氣,教訓一下也就算了,總不至於真的要他的性命罷。

宣哲潤想起數年前的夜晚,闔家被邪神所害時的晚上。那時也是哀求陣陣,看著府上所有人如中邪發狂般嘶吼、痛苦、隻有他自己例外,束手無策的躲在櫃子裏看著鬼域般恐怖的場景。

是了,擋在櫃子前,不要自己出來的,是自己的母親。與世界全部的屏障,都是那個舍命保護他的女人。

“起來吧!”

宣哲潤走上前,試圖扶起地上的黑衣小廝。

黑衣小廝的恐懼並未消退,他眼神裏冒出光來,可他不敢太明顯的表達,死死隱藏著自己內心的歡喜,表麵上仍然是恐懼擔憂。

當宣哲潤出聲之後,嶽是非和薛大千都將目光看了過來。

剛想開口為這兩個小廝求饒,嶽是非搶先說道:“小懲大誡,既然是薛兄下屬。還請薛兄日後嚴加管教。”

甚至沒有讓宣哲潤開口,嶽是非將赤色符招晃兩下,紅衣小廝身上的火光霎時間便消退下去,他趴在地上喘息著,半個字都說不出口,皮膚上都是斑斑血痕,全是燒灼的痕跡,唯有紅色的衣袍,還真的沒有絲毫損傷。

薛大千的眼神在宣哲潤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鍾,仍然什麽也沒問。招手示意其他的黑衣小廝將兩人帶下去,隨即親自引著兩人往九州樓中走去。

“原來九州樓這幾年換了老板?難怪新來的人甚至沒有認識我的。”剛剛薛大千看似閑聊,其實有意無意引向九州樓。聽他彎彎繞的說了半天,嶽是非領會了他的意思,這九州樓背後的當家換人了。

連嶽是非也覺得新鮮:“你們九州樓屹立在鬼市多年,想不到也會換老板?是誰這麽大能耐,接下你們九州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