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不識泰山的狗
第二天早上,白依依剛來到教室坐下,燕舒然就踮著小碎步走來,遞給她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依依,謝謝你昨天幫了我,這個送你。”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白依依略微驚訝:“沒事,你不用謝我,下次自己小心點。”
燕舒然有點著急:“我是真心想謝謝你的,你收下吧。”
“好吧,那我收下了,謝謝啊。”
燕舒然見她收下,一臉高興,正要張口說話,不料突然被人大聲打斷。
“哇!居然送巧克力!”
樊皓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就站在她身後。
燕舒然被他嚇了一跳,尖叫一聲躲在白依依另一側。
“叫那麽大聲幹嘛,難道我會吃了你?”樊皓不經過同意就打開了那盒巧克力,“喂,巧克力不是送給情人的嗎,你百合?”
燕舒然氣急敗壞:“你才百合!”
樊皓瞪起兩隻小吊眼:“你眼瞎啊?老子是個男的!”
燕舒然以為他又想打人,顫著聲音說:“你你你、你到底想幹嘛!”
樊皓嘖了一聲:“我想幹嘛需要跟你請示啊!”
咚咚咚,白依依用鋼筆頭敲了敲桌子,盯著樊皓:“她剛剛問的我也想問,你到底想幹嘛?”
樊皓見她提問,竟支吾起來:“那個……那個……”他醞釀了好久,才一口氣說出來:“我是來說不好意思的,昨天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暴躁老哥突然變乖,真讓人意想不到。
“你要道歉的對象還有燕舒然。”白依依提醒他。
樊皓似乎直接忽略掉燕舒然:“你別看我昨天好像很凶,其實我不會下手的,我當時隻是想嚇唬你,絕對絕對不會砸你的,就算喻哥沒來,我頂多隻會把椅子扔到你身後。”
燕舒然冷哼了一聲,樊皓沒理她,繼續對白依依說:“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那麽衝動。”
白依依抬了抬眉毛:“口頭保證就算了吧,最終還是得看實際行動。”
“就是。”燕舒然附和道。
“我跟你說話了嗎,你插什麽嘴!”樊皓說。
燕舒然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白依依連忙幫她說話:“看你這種態度就是沒誠意,你怎麽就不能跟她道歉呢?”
樊皓這才不情不願地對著燕舒然噘了噘嘴:“對不起咯。”
燕舒然收到敷衍的道歉,一點都不開心。
白依依知道拿樊皓沒辦法,隻好下逐客令:“你還有什麽事嗎?你的影子落下來好大一片,我都看不了書了。”
“好的好的,我這就走!”樊皓低頭彎腰,表情浮誇地退下了。
燕舒然一臉崇拜地看著白依依:“依依,你好厲害呀!”
“才沒有呢,隻是不知道他突然抽了什麽風。”白依依拿出課本,“你呢,還有其他事嗎?”
這回輪到燕舒然支吾起來:“那個,我希望以後能跟著你,可以嗎?”
白依依聽得腦袋都歪了起來:“你說得好像我是什麽黑社會大姐大似的。”
“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燕舒然連忙擺手說,“我就是想做你的朋友。”
“這還不簡單,現在就是了!”白依依又喜獲一友。
沒多久,鈴聲響起,白依依的同桌及時趕到,趕走了占她位置的燕舒然。
這節課的老師是個年紀較大的男教師,雖然會用電子白板,可上課時仍然在無塵黑板上寫得滿滿當當。
剛好今天輪到白依依值日,下課後她走到講台前擦黑板,但對於寫在黑板最上麵的字,她踮腳也夠不到。
正當她打算搬個椅子來墊腳時,她的身旁突然刮起一陣怪風,手中的黑板擦隨即被搶走了。
原來是樊皓。
“依依姐,這種粗重活兒就讓我代勞吧!”他一邊說一邊迅速消滅掉頭頂的字跡。
白依依皺起了眉頭:“別叫我姐,我承受不起。”
樊皓連忙說:“受得起,絕對受得起,除了你,沒人受得起這個稱呼!”
這人雖然昨天一副想殺人的樣子,但白依依知道他隻是受了欺辱導致情緒失控,並沒有認為他在發神經,可現在她真覺得他在發神經。
這不,上完兩堂課後,他又幫她倒了教室的垃圾。
還好,到了中午,他就不見人了,燕舒然這才跟上白依依和高芸一起去飯堂。
吃完飯,燕舒然和高芸要睡午覺,白依依照常往圖書館方向走去。
她習慣走一條遠離操場、兩旁長著紫薇樹的小路。此時的紫薇花已經凋零了,長出了一些綠色的小果子。
陽光穿過枝葉,在地麵上灑落一半碎光。
在這條明暗交錯的小路上,她迎麵遇到了三個男生。
他們不緊不慢地向她一步步靠近,其中走在中間的那個人長得特別養眼,是那種扔進一百個帥哥裏頭仍然出類拔萃的人。
白依依挪開腳步,盡量貼到路邊想繞開他們。遇上過於耀眼的人,最好就是保持陌生的距離。
然而,當她快要與那個帥哥擦肩而過時,毫無預兆地,一個淡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白依依。”
白依依怔了怔,不禁停下腳步,轉頭望向喊出她名字的他。
他也停下了腳步,完美的側臉慢慢轉過來,眼瞼低垂,懶懶地睨視她。
他身後的兩個男生也跟著止步,好奇地看著她。
白依依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你認識我?”
慵懶的目光忽然變得淩厲,打量的意味逐漸加深。
“昨天才被我救了,今天就不認得我了?”
白依依又怔了怔,幸而一個意識在千分之一秒內進入了她的腦瓜子裏。
“你就是攔住樊皓的那個人?那個蕭喻?”她大聲叫道,還伸出一根手指指著他。
作為跟班的石謹和方緒南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帶著幾分驚訝湧起了看戲的興致。
蕭喻的眼裏發出一道居然讓白依依感覺有點熟悉的冷光:“你欠了我兩次,該怎麽還?”
“兩次?”白依依又糊塗了。
“你打了我的靶,忘了嗎?”他的嘴幾乎沒動,話卻冷颼颼地一字一字彈出來。
“啊?”白依依震驚地喊道,“那個人也是你?”
石謹和方緒南不約而同地後退了兩步,遠離了渾身散發寒氣的蕭喻。
“見過我兩次,都沒認出我?”蕭喻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讓人發毛。
白依依感覺到那股低氣壓回來了,沒錯了,眼前這個人的特點跟記憶裏那個人的特點像極了。
唉,但凡他臉上能長顆痣,她也不至於認不出他呀。
可他的臉白淨光潔,毫無特點!
她怎麽就這麽倒黴呢?任憑誰發現自己被人見了兩三回都沒認出來,肯定不爽,更何況這人是蕭家大少爺?
在他的世界裏,大概隻有他不認人,而其他人都必須將他的模樣刻到海馬體裏吧?
“不好意思啊,其實我有輕微的臉盲症。”白依依隻好老實相告。
蕭喻挑了挑眉:“臉盲症?你糊弄我?”
白依依歎了口氣:“不是很典型的臉盲,隻是輕微的,大概就是認一個人要見他三四回才能認出來,這樣子。”
“哦,”蕭喻向她逼近一步,“現在你已經見過我三回了,想必已經認清楚了?”
“昨天的事我要向你致謝,不過嚴格來說我們應該隻算見了兩回,因為昨天我沒來得及仔細瞧你。”
“我說三回就三回,”他又向她逼近一步,“如果下次你再認不出我,你將後悔莫及。”
白依依身後就是樹幹,幾乎沒法再後退了。
“那你讓我拍個照。”她邊說邊往包裏掏手機。
可蕭喻發出了警告:“拍照?知道我一張照片值多少錢嗎?”
白依依放下手機,忿忿地看著他。
她沒想招惹他,他幹嘛要故意刁難,不肯放過她?
怎麽說,她隻是運氣不好而已,並沒有做錯什麽事,憑什麽要向他低頭?
她本來想扔下一句“不拍照就不記得,誰怕誰!”,可她又想到,她跟他硬碰,不就是雞蛋碰石頭?
她的任務是活過25歲,而不是享年16歲。
既然這樣,她就努力認出他吧,不過絕不能顯得她理屈。他對她強人所難,她也不能讓他舒服!
“好,那你現在一次讓我看個夠!”
白依依說著,朝著他向前邁步。
蕭喻沒料到她會反過來逼向自己,下意識地想後退,卻聽到她說:“別動。”
她聲音不大,卻是命令的口吻,眼睛直接對準他的臉,上上下下肆無忌憚地開始打量了起來。
蕭喻完全愣住,一時間竟沒有挪步。
沒想到這人變得這麽聽話,白依依決定從額頭開始掃描。
他的額型很好看,額寬額高和斜度,讓人看了就舒服。
眉毛不細也不粗,秀氣中帶著幾分鋒利。
眼睛黑白分明,有著讓人不敢直視的清亮,也有著讓人一眼陷落的深邃。
睫毛又長又密,落下的陰影又讓眼神變得迷離。
他的鼻梁高挺,卻不霸道;淡紅的薄唇映現出主人冷淡的性情。
從下巴到下頜的線條優美流暢,如骨瓷一般,仿佛經由精密儀器所製,輕一分則柔,重一分則剛。
掃描總結——斯是傑作,應予描摹。
“好了,看夠了。”白依依說完,不帶一絲情緒,轉身就走。
蕭喻依舊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方緒南見白依依走遠了,大著膽子走向他:“喻哥,你的耳朵紅了。”
蕭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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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依依在圖書館裏找了一個窗邊位坐下來,拿出速寫本,回想著蕭喻的模樣,趁熱打鐵,開始動筆。
她隻是個業餘畫手,憑著一點天賦,一向毫無章法地隨便畫畫。
目前為止,臨摹是她最擅長的了,按著腦海裏的麵容畫像,雖然會失真,但她也沒有其他辦法。
她分區分塊地抽取蕭喻的五官,一點一點地落筆。
他臉上每一處的線條都很精致,不容許有一絲偏差。
有些地方畫了一次不滿意,她就擦掉畫第二次,修修改改,經常從頭再來。每次下筆,都如履薄冰。
最終,這畫花了她一個多小時才完成。
她閉眼休息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盡量以旁人的角度,從整體上觀看評價這幅畫像。
可惡,隻像了個六七成。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畫不出蕭喻的神態的,但不到七成的相貌擬合度,還是讓她有點小失望。
不過,不管她畫得像不像,經過這一番反反複複的回憶和描摹操作,他的模樣在她心裏已經有了非同尋常的印象。
下回應該能一眼認出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