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避禍
一行三人往前院走去,期間,沈知書始終跟在沈知禮身旁。
沈知禮對此很是受用,覺得自己這個兄長,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盼到好日子了,這被妹妹惦念著的感覺可實在是好。
可沒有人知道,沈知書這心裏頭有多忐忑,她這般寸步不離,隻求兄長能快些見到父親,將虎符交到父親手裏,好讓父親快些入宮麵聖,少在這府裏頭逛。
再晚一些,好些賓客都要到了,屆時若是入席,男女分席而坐,她便當真沒法盯著虎符了。
好似老天爺都能聽見她心裏頭的禱告,就在這時,沈夫人出現,喚了沈知禮一聲,“阿禮,你父親尋你,過去書房。”
沈知禮這時想起正事,父親等會便該入宮麵聖了,該將虎符交還聖上了。
“子元,我去去便回。”
說著,沈知禮匆匆離開。
容湛麵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在觸及沈知書的目光時,又瞬間展開了笑顏,那目光有些讓他感到陌生,“姩姩今日好似與往日不太一樣。”
沈知書不著痕跡的收回打量的目光,見容湛笑,她便也笑,聽他說自己與往日不太一樣,也就順著話問下去,“子元哥哥覺得有什麽不一樣?”
容湛
笑笑不語,半晌,見她還是盯著自己看,才道,“沒抹口脂?”
聽容湛這麽說,沈知書下意識指尖抹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想起的卻是死了後,蕭續給自己抹口脂的樣子……
她從前最喜歡塗各式各樣的口脂,可自從死後回來,每每看見那些胭脂水粉,想到的都是蕭續,整個人連帶著身子都寒,自然再不肯用。
不遠處,沈夫人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女兒同容家子站在一起,相談甚歡,頓時眉心蹙了一下。
雖說有婚約,可到底還未成婚,還是遠著些好。
她招手讓身邊的丫鬟前去,“賓客都快到了,讓姑娘過去瞧瞧,其他幾家夫人小姐都到齊了沒有,好生招待著。”
“是。”
原本就準備尋個理由脫身的沈知書,這會兒正好順著沈夫人的意往女席那邊去了,卻又繞到了另外一處院子。
一旁的綠蘿看不明白自己姑娘今日究竟是怎麽了,又是跟著大公子,這會兒還到老爺的院子躲著,好似在盯什麽,看著姑娘臉色凝重認真的樣子,她也不敢多問。
一直到沈家父子從書房中出來,沈知書一路遠遠的跟在後頭,直到目送沈重上了馬離開沈府,往宮裏去了,沈
知書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那種緊繃的感覺才終於鬆懈了不少。
這日,將近兩個時辰的宴席終於結束,沈將軍也終於回到了府中,一直到傍晚,都沒有大批人馬包圍沈府,還帶回了不少賞賜,父親還得了昭武將軍的封號,就連母親也得了誥命,沈家榮光滿京城。
沈知書一整天,這一顆懸著的心,才終於穩穩落下。
虎符回到聖上手裏,沈家這一劫,也算安穩度過。
而此時,回到容家的容湛,被容大人喚到了書房。
不一會,書房中便傳來東西被砸落在地的聲音,容湛從書房中走出,肩膀處打濕一片,還掛著兩片茶葉。
看起來有些狼狽,可他麵色卻依舊如常,溫潤和煦,仿佛無論遇到什麽事,始終都是一副樣子,一個表情。
容府中,有不少下人看見容湛的樣子,卻無一人上前。
這些人對此,早已司空見慣。
容家家規森嚴,老爺對公子期望很高,公子受老爺責罵,已不是頭一回了。
回到院子,丫鬟急忙端上水,想給容湛整理衣容,卻被容湛關上門,擋在了門外。
他於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杯中的茶水已經喝完,茶杯卻始終沒有放
下,手指緊緊的攥著茶杯,臉上半死表情都沒有,隻能從那一雙眼睛中,看見隱忍。
直到茶杯破裂,傷了手,茶杯才終於從手中脫落,鮮紅的血一滴一滴落在桌上。
今日若非姩姩跟在序風身邊,他必然已經得手。
父親的意思是,太子已然急了,眼下,隻能等姩姩過了容家門,沈家自然也就和容家綁在了一起,屆時,再勸說沈家,如此太子那邊,父親也能有個交代。
現如今,沈家愈加得勢,這樁婚事,容家也不算虧,而且盡快定下日子,也是對兩家好。
想及沈知書,小姑娘笑顏如花的模樣,嬌俏可人,容湛心裏緩緩鬆了一口氣。
他因今日未得手而有些慶幸,沈重若出事,姩姩必然難過,他怎麽忍心。
…
入夜,沈知書回到院子,拖著疲憊的身子,心裏卻比什麽時候都要輕快。
她好心情的尋了個丫鬟問蕭續現下在哪,便帶著綠蘿過去了,蕭續難得這麽狼狽落魄,她沈知書若不多看幾眼,都對不住老天爺這一番安排。
綠蘿明顯能察覺到姑娘現在的心情好了許多,直到站在門外,門推開後,看見昏迷在**的那發著高熱的下人後,樣子更高興了
。
沈知書臉上的幸災樂禍是半點都不帶掩飾。
綠蘿:“……”姑娘笑得好似那些奸詐小人。
沈知書揮揮手,讓綠蘿在房外等著,自己踩著輕快的步子,向蕭續走去。
燭火隻有一盞,房中不算明亮,因房門大開,風灌了進來,吹著燭火,地上的影子晃動著。
丁點兒的聲響,頓時引起床榻上假眠的蕭續的警惕,察覺到有人靠近,腳步聲不明顯,他整個身子都瞬間緊繃了起來,眼中神情警惕,手緩緩摸向腰際藏著的暗刃。
隻待那人靠近,若出手,他定讓其有來無回!
沈知書緩步靠近,直到站在床榻邊,瞥見榻上的人影因為冷意蜷縮成一團,也沒床被子蓋,身上還穿著今日淋過雪的那一套破舊的衣裳,腳上的上也並未處理,夾雜著血水,傷口猙獰。
沈知書沉默了。
此刻不省人事的蕭續看起來,比白日裏見到的樣子還要更狼狽。
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明明還未確切的做些什麽,可蕭續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卻讓她良心有些……不好受。
畢竟上輩子,蕭續是困了自己,折磨自己,將自己當那些姬妾一般折辱,可他從未在吃穿用度上苛待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