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口蜜

沈清顏怔住，心如墮地獄。

之前騎胭脂馬的歡騰，以及見到茶園的雀躍，全都在這一刻消散殆盡。

所以，容隱那魔鬼終究還是開始了，是麽？

——她許諾了願作他的玩物，於是他便開始了他的褻玩！

實則她早已想象過千百種開始的方式，隻是卻怎麽都沒想到是以今天這樣的情形。

心中的火苗點點熄滅，眼前殘酷的現實重又清晰起來。

沈清顏垂下眼簾，“好。阿婆您教導我就是。”

那婆子還想攔著，沈清顏迅速說，“……少監鈞令如此，阿婆便不必較真兒了。總歸，他在乎的不是茶葉本身。”

他隻是想羞辱她罷了。

那婆子也隻好妥協，指著茶尖嫩芽，“以口唇抿之。”

沈清顏點頭，“煩請阿婆備些清澈的山泉水吧，以作淨口之用。”

既用口唇采茶，便是她再小心，也難免碰到口津。

便是容隱不在意，她卻也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故此她總得要時常以山泉水濾掉口津才行。

那婆子麵上卻又現為難之色。

沈清顏問：“莫非這山中，竟無山泉麽？”

婆子搖頭，“山泉是有。隻是，既然要製女兒茶，要的便是少女口中清甜之澤。”

沈清顏心下轟然而顫，“什麽？”

婆子點點頭，“沒錯。小內官不曾聽說少女口中都是嗬氣如蘭麽？要的便是少女口中這甜香，方能融去春茶清苦之味。這便是女兒茶的‘初烘’……”

沈清顏腹中頓時一片翻湧，她幾乎要嘔吐。

一想到自己口中津澤，融入茶葉，然後被那閹人給吞入口中……她眼前便是發黑。

婆子見她臉色不對，後麵還有的製作過程便都不敢說了，隻小心問她，“小內官你這是……不若，換個人來？”

不知是不是她們在茶田之中耽擱太久，對麵涼棚之下忽然傳來容隱清亮的質問聲。

“……為何還不采茶？”

他在等著看她的“表演”！

此時的他，想必得意極了。她受辱的表情，將是他最大的享受！

沈清顏勉力穩住身形，低聲對那婆子說，“不用換，我來。”

她隻恨今日早飯，怎沒多吃些蔥蒜薑韭！

橫下一條心，沈清顏以口銜茶，迅速垂首裝入茶袋中。

所幸因心內帶著恨意，動作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不多時手中小小茶袋便已經裝滿。

沈清顏心內稍稍一鬆，問那婆子，“可以了吧？”

那婆子還沒回聲，倒是涼棚之下的容隱又開口道：“換到本監麵前這塊茶田來。”

倒是那婆子先婉拒，“回宗主，那塊茶田還未到最好的時候。”

容隱眯起眼睛，逆光望著對麵山坡之上，翠綠之中俏生生的沈清顏背影，唇角緩緩勾起。

“人也還沒到最好的時候……那便不如將人與茶一同耐心調弄著，豈非滋味更妙。”

婆子便不敢說話了。

沈清顏挺直脊背。她聽懂了，他是說她剛十三歲，尚且還青澀；以及，他嫌她心下還有桀驁，對他還不夠柔順，是麽？

所以他要用這些刻意的折磨，打磨平她的青澀和驕傲，讓她變成甜美柔順的模樣，才能合他心意。

她毅然轉身，便自己大步走下山坡，走回容隱麵前的茶田去。

立在茶叢之間，她抬眸望住容隱。

“此處可合宗主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