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君子之交

“除妖師協會存在的時間很久遠,所承靈力也多是通過家族血脈傳承,現在協會之中赫赫有名的四大世家,你應該聽說過他們的名頭。”

“嗯?”宋妤想起白狐先生的話,驚訝道,“難道白狐先生提到的霍家除妖師,是帝都的那個霍家?”

帝都霍氏,朝歌集團實際控股家族,據傳祖上以房地產發家,一手打造的朝歌集團現已涉足房地產、珠寶、娛樂經紀等多個領域,且都是領域之中的佼佼者,幾年前便躋身全球百強企業。

宋再新曾和霍家現任家主霍雪煬出席過同一個慈善拍賣會,回來以後興致勃勃地跟李遐叨念了好幾天——好像呼吸過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就能和人家扯上什麽關係一樣。

江鄞頷首:“對,就是你知道的那個霍家。”

“他們家……”竟然是除妖師家族?!

知道宋家的人不可能教她什麽,江鄞很有耐心地將除妖師協會的情況告訴她:“帝都霍家,江城沈家,雲北楚家,長陵蕭家,眼下除妖師裏的領軍人物幾乎都出自這四個家族,不過除了霍家,其餘三個家族都是後來者居上,追根溯源,百年前也是寂寂無名的小家族。”

宋妤聽得一愣一愣的:“那你呢?”

“我?”

“你也是協會的成員嗎?”不然怎麽會了解得這麽清楚?

“我不是。”江鄞微微一笑,“我隻是個做小生意的普通人。”

宋妤:“……”

關於他的身份,他不說,她也不想探究太多。

她看向被黃雀們放回到原位的抽屜,問:“雙麵鏡……那鏡子和別的鏡子有什麽不一樣嗎?”

若隻是一麵普通的鏡子,也不值得他保管進那些櫃子裏吧。

“嗯,對於你我來說,和普通鏡子沒什麽區別。”

他又開始說謎語,宋妤故作惱怒地盯他。

小姑娘氣鼓鼓的樣子像炸毛的貓。

江鄞清了清嗓子,壓下低沉的笑聲,道:“傳說千年前,有仙人雲遊四方時發現一枚被遺落的補天之石,他閑得無聊,便把那石頭打磨成一麵石鏡,仙人嫌石鏡不夠透亮,又取了瑤池水凝於一麵,方便照物。”

宋妤聽得聚精會神,連連點頭:“然後呢?”

“後來,那鏡子被一隻小狐妖偷走,流落凡間,或許是沾染了仙家靈氣,鏡子兩麵,一麵可照人,一麵可辨妖。”

“哦~”宋妤瞪大眼睛,“那不就和傳說中的照妖鏡一樣?”

“嗯。”江鄞道,“你我都是普通人,所以我說那鏡子對你我來說並無什麽特別之處。”

原來如此。

“你若是喜歡,送給你做禮物。”

他說得隨意,宋妤連連搖頭。

鏡子的原主人說過會回來贖它,怎麽能隨便處置呢?

想起鏡子原來的主人:“那個妖精小姐姐……”

“你看到了她眉間的桃花花紋麽?”

“嗯!”

“是隻成了精的桃樹。”

宋妤表示了解。

難怪那麽美,原來是桃花妖呀!

“這鏡子不是她的東西。”江鄞忽然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哎?”

江鄞卻不再多說,隻摸摸她的發頂:“你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我帶你上去。”

被提醒,陡然想起她現在的身份,以及兩人之間尷尬的關係,宋妤紅著耳朵點點頭:“謝謝。”

“明天是個好天氣。”江鄞看了眼風雨飄搖的門外,輕笑道,“等你睡醒了,我們去置辦些日常用品吧。”

……

江鄞把她的房間安排在他隔壁,房間陳設簡潔不失溫暖,臨出門前,他還可以強調:若是做噩夢了,可以叩三聲牆壁,我一直都在。

怎麽會做噩夢呢?今晚簡直是她活了這麽多年最開心的一晚了!

宋妤窩在散發著陽光暖意的被子裏,一夜好夢。

……

一夜風雨後,次日,雨過天晴,惠風和暢。

宋妤早早起床梳洗好,正要出門,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宋小姐。”門外說話的是名女子,聲音溫柔,語氣恭敬,“先生讓我來給你送衣服和首飾。”

衣服首飾?

女子說話的腔調和措辭讓宋妤生出一種自己回到了百年前,是某家世家大族千金小姐的錯覺。

她打開門。

站在走廊裏的女子穿著一身白底金邊的襦裙,裙擺上繡著大多大多盛開的牡丹花,不顯豔麗,很是雍容。

看到她,她溫柔一笑,走進房間把捧著的衣服和首飾盒放下:“宋小姐,需要我服侍你洗漱嗎?”

服侍?宋妤瘋狂搖頭:“不不不!”

“不用不好意思,先生讓我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服侍你洗漱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真不用。”宋妤尷尬地解釋,“我已經收拾好了……”

擔心女子繼續堅持,她連忙換了個話題:“你叫什麽名字?”

“瞧我把這事忘了。”女子微微俯身,“我叫青鵲,是先生的式神。宋小姐以後喚我阿青就好。”

青鵲?這姑娘也是妖精?

式神……江鄞不是說他不是除妖師麽?為什麽會有式神?

被女子明豔的笑容晃花了眼,宋妤紅著耳朵道:“好的,阿青姐姐,你以後叫我宋妤吧,我不是什麽小姐……”

不過是連自己爸爸都不要的掃把星,何德何能擔得起美女姐姐的一聲聲“小姐”。

青鵲接受了她的提議:“好,那我以後叫你小妤。”

“嗯。”

“先生早上接到了很重要的信,天剛亮就出門去了。”青鵲道,“先生出門前交代我,今天陪你上街置辦些起居的物件……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小妤,吃過早飯以後我們出門?”

江鄞不在?

不知為何,宋妤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她語氣瞬間輕快起來:“好呀,謝謝阿青姐姐!”

在青鵲的陪同下采購了一些生活用品,宋妤本來想和青鵲一起回異途,但青鵲拒絕了她的提議。

女妖抬手掩唇,笑得溫婉:“小妤,先生馬上到了,好不容易有機會,你和先生再逛逛吧。”

她看了眼桌子上的大包小包:“這些東西,待會兒讓林叔陪我一起送回去就好。”

江鄞回來了?說起來,江鄞今天出門所為何事,她還沒有詢問過。

“你說先生?”聽了她的問題,青鵲放下手,歎了口氣,“是去參加一位舊友的葬禮。”

“葬禮……”

“先生舊友很多,有些我也不甚熟悉,今天他出門隻帶了文降——哦,文降也是先生的式神,你晚上應該就能見到他了。”

宋妤點了點頭。

江鄞給了她不少照顧,就像青鵲所言,他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好不容易有機會,不如請他吃個飯,聊表謝意。

有了決定,宋妤向青鵲打聽起江鄞的飲食習慣。

“在異途的時候都是夏葵照顧先生的飲食,夏葵和我一樣,平日裏在異途工作,這兩天她請假出門去了……先生的話,感覺不挑食,口味比較清淡……”似乎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青鵲彎起眼睛,笑道,“曾經有一次,文降得罪了夏葵,夏葵準備了半個多月的素食,文降吃的苦兮兮,先生倒是麵不改色,來者不拒。”

不挑食,喜歡清淡的口味。

宋妤總結:是個很好養活的人。

和青鵲告別後,宋妤搜索了附近評價比較好的餐廳:江鄞喜靜、口味清淡,首先排除網紅餐廳,其次,一分價錢一分貨,太便宜的肯定不適合用來招待江鄞這種貴客,那就挑一家價格中高檔的……嗯,還需要注意什麽?

輸入關鍵詞後,宋妤翻看大眾點評,很快找到了一家距離兩公裏的餐廳——桃華。

看這名字,應該取自詩經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再看裝修,典型的中式風格,推薦菜也是中式傳統菜式,就這家了!

確定了吃飯的餐廳,宋妤直接聯係江鄞,表明了自己的意圖,並把餐廳地址發給他。

過了十分鍾,江鄞回消息:“可以,我來接你。”

知道他不順路,宋妤連忙回:“不用,我已經在車上了,你直接過去就好。”

江鄞沒有多問:“好。”

宋妤很喜歡江鄞的處事風格。

他話不多,從不會過多詢問她的過去,更不會幹涉她現在的生活,平日裏相處時有禮有節,進退有度——少一分顯得涼薄,多一分則變得突兀。

真是個好人啦!

宋妤在心裏給他貼上大大的標簽。

至於他現在在她身上耗費的錢財,等她讀完書工作後,一定會全部還給他。

——君子之交淡如水,一旦和金錢有了牽扯,再要好的關係也會出現裂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