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熟悉的客人
坐在出租車內，宋妤看著窗外的景致，思考著數學試卷的最後一道大題。
馬上就要開學，她的成績在年級名列前茅，這也是班上那些同學疏遠她卻沒有正大光明霸淩她的原因——成績優秀的學生，哪怕性格不合群，也會受到老師的特別關照。
班主任對她還算照顧，好幾次還在她麵前提到過高三保送的事……如果能保送到帝都大學，那她便有機會憑自己的力量遠離宋家。
當然，就算不能保送，她也有信心可以考上。
帝都。
她幼年時生活過的地方，她母親聶無憂的故鄉。
聶家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那個繁華之都，等她踏足，是否能窺見當年的因果一角？
沒接到宋妤會回來的通知，宋再新一家坐在餐廳其樂融融地吃著中飯，轉頭看到突然出現的女生，好似見了鬼一樣齊齊變了臉色。
真是滑稽。
宋妤麵無表情地看他們：“我回來找我母親的遺物。”
她說完，也不管宋再新的表情，徑自朝後花園的雜貨間走去。
李遐嫁進門後，讓人把聶無憂的東西都收拾扔到了雜貨間。
直到宋妤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宋再新才緩過一口氣。
他後知後覺地站起身，瞪著李遐，一字一句難以置信地問道：“她這是什麽態度？”
早就習慣了宋妤的反骨，李遐不似他這般激動，掩唇道：“看來小妤還在生我們的氣呢，哎，我待會兒去勸勸她，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
宋繡瑩喝了口牛奶，不鹹不淡地說道：“姐姐說回來收拾聶阿姨的遺物。”
她意有所指：“聶阿姨難道還留了什麽重要的東西給姐姐？”
不像李遐那般沒腦子，宋繡瑩很清楚現在公司的股份大頭被聶無憂轉給了宋妤。
她這是在提醒宋再新。
果然，宋再新眼底的戾氣更重，直接站起身走出餐廳：“我去看看。”
……
宋妤在一堆堆放的亂七八糟的雜物中找到了安置聶無憂遺物的箱子。
她把箱子拖出來，拂掉上麵的灰塵，打開。
裏麵放著一些衣服照片，幾本書和一個厚厚的筆記本。
宋妤把筆記本拿出來。
“媽媽，這是什麽？”她恍惚看到年幼不懂事的自己趴在桌子邊，扒拉著本子問話。
聶無憂看著筆記本，笑得有些苦澀：“是很重要的東西。”
“重要？”
“對，是比媽媽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聶無憂溫柔地撫著她的腦袋，柔聲道，“小妤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媽媽就會把筆記本裏的東西教給你。”
“是要學習的嗎？”她懵懵懂懂，“就像畫畫和彈琴一樣？”
“嗯，是小妤以後可以學的。”
“媽媽也學過嗎？”
“媽媽笨，學不了。”聶無憂笑得無奈，“我們家小妤最厲害了，隻有小妤能學。”
隻有小妤能學……宋妤細細擦掉筆記本上的灰塵放進背包。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順手拿起箱子裏的照片。
宋再新等在門口，看著女兒蹲在地上的背影——單薄又瘦小——原本的怒火散去一些，他重重咳嗽一聲，沒有直接走進雜物間。
宋妤很快收拾好，抱著照片出來。
看也不看宋再新，她冷冷道：“我來整理我媽的照片。”
看了眼重新合上的箱子，宋再新知道那裏麵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他冷眼盯著女兒，譏誚道：“我還以為宋大小姐早就忘了這是你家，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呢。”
沒有動怒，宋妤輕輕一笑：“這莊園是不是我的，宋先生你不是最清楚麽？”
一語戳中男人的痛腳，宋再新整張臉漲得通紅，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熊熊燒起。
想起被女兒掛斷的不愉快的通話，他怒道：“宋妤，你現在是翅膀越來越硬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我曾經把你放在眼裏。”宋妤平靜地看著男人，“爸爸，是你一次次用行動告訴我，自幼尊敬你的我不過是個笑話——我真的很好奇，你這麽厭惡我，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
在她還沒有生存能力的時候，他有無數種手段可以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沒有這麽做。
所以，她總是幻想著父親對她還保留著一絲血脈親情。
宋再新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隻恨恨丟下一句：“早知道你這麽狼心狗肺，我的確應該早早宰了你！”
……
宋妤來了又走，宋繡瑩驚訝於父親對她的忍讓，忍不住和李遐竊竊私語：“爸爸竟然沒對宋妤動手？”
“宋妤年紀也不小了，哪能隨便動手打她？”李遐修著指甲，不甚在意地說道，“不管怎麽說，她也是你爸爸親生女兒——小時候有次宋妤發高燒，差點燒沒了，你爸可是急得不吃不喝。”
第一次聽說父親對宋妤的關心，宋繡瑩愕然：“真的嗎？”
“你媽我當時就在旁邊，還能騙你不成？”
宋繡瑩抿唇，看向二樓書房，默默不語。
……
帶著母親留下的手劄，宋妤在外麵小吃攤隨便吃了點東西後回到異途。
叮鈴鈴的風鈴聲之後，她推開門，停在門口。
青鵲和夏葵都不在，店內休息區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翹著二郎腿，手裏把玩著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
聽到門鈴聲，他轉頭看一眼停在門口的宋妤，心不在焉地提醒道：“本店打烊了。”
“打烊？”宋妤心底泛起不祥的預感。
異途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她出門前夏葵青鵲都在店裏，怎麽可能突然打烊？
“對啊，老板臨時有事，出門去了。”
“是麽？”不喜男人自認為風流瀟灑其實油膩得不行的說話腔調，宋妤冷笑道，“我出門的時候可沒聽江鄞說今天會提前打烊啊。”
她提到江鄞的名字，男人終於正眼看她。
他生得清秀，但一雙眼睛裏滿滿都是算計和居高臨下的審視，讓人不喜。
宋妤被他看得不悅，徑自走到櫃台前，把抱著的手劄和照片放下，淡淡道：“你要典當東西嗎？還是想買東西？”
“你認識江鄞？”男人不答反問，換了個更加悠閑的姿勢靠在沙發上，抬著下巴冷眼看宋妤，“你是這店裏的幫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