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NiHong
井佑還在那邊糾結裴卻是怎麽知道的, 竟然一猜就猜準,整個人疑惑又驚訝, 還帶著點土撥鼠式的抓狂。
裴卻當然會知道。
今天錄節目的時候她才當麵問過這個問題, 錄完回來幾個小時不到,他轉頭就找上裴卻問了差不多的內容,這要是猜不到才怪了。
然而企映錄製這檔綜藝暫時還沒正式對外公開, 錄製時咖啡店清了場,在店裏的店員們也都簽了保密協議,外界還不知道這個項目已經落地了。
趙霓夏的話卡在喉嚨裏,又隻能咽回去。
至於裴卻說的親自去問他……
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現在隻想把這段對話從井佑和裴卻的手機裏摳掉, 再把他們的記憶也一並清除!!
這是一種和今天會麵時完全不同的尷尬, 虧她還在想下一次正式錄製會不會發生什麽突**況, 誰知道現在情況就來了。
趙霓夏閉了閉眼,回他:【……】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井佑驚訝完,後知後覺也開始為自己搞砸而抱歉。
井佑:【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流汗]】
井佑:【我隻是想幫忙問問再回答你那個問題[流淚]誰知道會[流淚]】
好一個熱心腸的人。
趙霓夏怕了他了, 不放心地叮囑:【我們前麵聊的那些事你別告訴他!不然我真的跟你沒完!!】
井佑:【不會!絕對不會!我跟你保證!】
井佑:【[流淚]】
趙霓夏不知道還能不能信他, 鬱悶地把圖片內容又看了一遍, 拉起被子, 生無可戀地把臉蓋住。
被井佑這麽一弄, 趙霓夏更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裴卻, 本就尷尬的情況在他的幫助下越發雪上加霜。
但工作並不會因為她的心情而推遲, 該來的綜藝拍攝還是來了。
節目組準備妥當, 確定好時間,通知了他們兩邊。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 趙霓夏在家收拾行李, 肖晴晴過來給她幫忙。
她拿了個24寸的行李箱, 把這幾天要用的東西一一裝進去。
基本的一些生活用品節目組會準備好,居住周圍如果方便的話,他們也可以到時再買,但有些東西趙霓夏用習慣了,像是沐浴乳、睡衣、小皮筋和夾子之類的,她還是帶上了自己的。
肖晴晴幫她檢查了一遍:“還有東西漏了嗎?”
“好像沒有了。”趙霓夏看過,問,“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嗎?”
肖晴晴說收拾好了,“我東西不多,就一點點。”
這次三天兩夜的拍攝,節目組給趙霓夏和裴卻安排的是獨棟別墅,隨行人員包括攝製組在內,則都住在錄製地點後麵的房子裏。
既方便,又不會幹擾到嘉賓。
早早收拾好,第二天下午,節目組來了。
趙霓夏化好妝,別上麥,在他們的安排下動身。
路上接到周漣的電話,他關心她這邊的進展:“出發了沒?”
“出發了。”
他歎了口氣,突然一副老父親的口吻:“不知道為什麽有種嫁女兒的感覺。”
趙霓夏:“???”
拍先導片那天他還用眼神製止肖晴晴亂說,這會自己卻大放厥詞了起來。
“你可別亂講。”
就憑她和裴卻每次見麵這氛圍,跟結婚沒有一毛錢關係。
周漣玩笑幾句,叮囑:“你有什麽事隨時聯係我們。”
她道好。
這回的錄製地點比上次還遠,一路上並沒有FollowPD跟車,趙霓夏掛了電話就開始閉目養神。
開了許久,到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
趙霓夏在一棟別墅外被放下。
推開院門進去,一路上看到許多安裝好的攝像頭。
大門沒有關,她在一樓轉了一圈沒找到臥室,拎著箱子往樓上去。
出發前明明沒裝太多東西,這會拎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格外的重。
……大概是她的沐浴乳吹風機美容儀身體乳太過紮實了吧。
趙霓夏吃力地用兩隻手拎行李箱,一階一階往上挪,輪子在樓梯上一下下撞出聲響,在略顯空曠的別墅裏格外明顯。
上了沒幾階,樓上出現一個人影。
抬眸一看,裴卻站在樓梯口。
她詫異一瞬,“你……”反應過來,問,“你到了很久了嗎?”
他說:“還好。”
趙霓夏哦了聲,她還以為別墅裏現在就她一個人。
正要繼續往上,裴卻站在樓梯口打量她兩眼,朝她走下來。
她頓了下,不知道該不該讓出點位子,才剛挪動,走到她旁邊的人就停住了腳。
裴卻伸手去拎她的箱子,她微愣,沒鬆手,他皺眉瞥她,“輪子的聲音很吵。”
她臉上尷尬起來,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手。
她拎得那麽費勁的東西,到他手裏變得輕輕鬆鬆。
趙霓夏跟在他身後上樓,裴卻把她的箱子拎到一間貼著粉色標誌的房間外放下,她朝對麵看了眼,他的那間房門上貼著類似的藍色標誌。
節目組給他們分好了房……果然沒有失心瘋到把他們關一間。
趙霓夏還要整理東西,裴卻沒多說,徑自回了自己的臥室。
這棟別墅不大,一層是公共活動空間,二樓有三個房間,兩間帶獨立衛浴的,分別安排給了他們倆做臥室,剩下那一間用不上,被節目組封了起來。
除了一樓衛生間和二樓兩個臥室裏的衛浴沒有安裝攝像頭,就隻有一樓單獨辟出來的一間休息室不在拍攝範圍內。
趙霓夏收拾好東西下樓,走到開放式廚房,見裴卻在料理台倒水喝,腳步頓了一下。
井佑鬧出的那個烏龍多少令她有點不自在,不過從一照麵到現在,看他似乎沒有要提的意思,她漸漸也就放鬆下來。
她來得晚,現下已經快到晚飯時間,稍微有些餓了。節目組準備好了水果,她打開冰箱看了看,征詢他的意見:“吃點水果嗎?”
他看著沒什麽興趣,但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端出草莓和甜瓜,她負責洗草莓,他把甜瓜衝洗幹淨拿到旁邊切好。
麵對麵坐著吃完,門鈴響起。
裴卻去開門,不一會,拿著一張卡片回來。
趙霓夏看了眼那熟悉的樣式,問:“任務卡?”
他嗯了聲,把卡片遞給她看。
【請完成兩個人的第一次晚餐】
廚房裏的東西一應俱全,食材也準備好了。
裴卻把任務卡遞給她,轉身就打開冰箱,從中挑出了幾樣。
要下鍋的東西被他一一擺在料理台上,他戴上圍裙,自然而然道:“大概半個小時,你坐著等一會。”
趙霓夏沒有離開廚房,也拿了件圍裙穿上,邊穿邊道:“我也做一道吧,我做那個杭椒牛柳。”
裴卻聞言,側眸看向她。
她被看的有點莫名,以為自己說錯什麽,指了下料理台上的東西:“這幾個,不是預備做杭椒牛柳嗎?”
那放著的幾樣食材,杭椒、牛柳、還有其它調味料,確實是為做這道菜準備的。
裴卻盯著她看了兩秒:“你不是不會做菜。”
“啊?”趙霓夏不防他突然提到這個,下意識答,“是啊,不過在國外這幾年自己下廚,學了一點慢慢就會……”
她說著,察覺到氣氛好像又變得奇怪,話音漸低,一霎停住。
吊頂的燈照下來,略顯淡薄,他緩緩轉回頭去,臉上沒什麽表情,許久才淡淡說了聲:“哦。”
趙霓夏動動唇,想說話,沒發出聲音。
廚房裏一時隻剩下他們清洗食材處理食材的動靜。
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提到他不愛吃甜的,現在提起她在國外學會做菜,無論是過去,現在,沒變的,變了的,好像都會讓他不太愉快。
趙霓夏突然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因為她清楚地意識到,讓他不愉快的這件事,這六年多,已經是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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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墅的第一晚,他們倆就吃了一頓格外安靜的晚餐。
餐後,按照導演組的任務要求,在客廳麵對麵坐下聊了一會。
趙霓夏試著提了幾件以前的事,裴卻的反應還算正常,但她總覺得,他的情緒有被飯前的對話影響。
導演組沒有硬性規定他們必須聊到幾點鍾,差不多九點過半,他們就結束這一part,各自回房。
往床頭一靠,趙霓夏坐著歇了會,在樓下錄製時一直沒怎麽看手機,微信裏積攢了不少來自周漣和肖晴晴的消息。
前者問她錄得怎麽樣,後者告訴她自己就在別墅後的那一棟房子裏,有什麽需要隨時叫她。
各自回過他們,她起身去浴室洗漱。
站到鏡子前,趙霓夏將額前碎發用小發夾夾起,伸手打開水龍頭。
忽地,水流了沒幾秒,突然開始斷斷續續,她一愣,眼睜睜看著龍頭最後直接沒水了。
她站了會,去試了下淋浴頭,發現也一樣。
趙霓夏又下樓去看了看一層的衛生間,不知道是水管出了問題還是怎麽回事,連樓下這間也和她臥室一個情況。
上樓回房,她試著弄了一會還是不見好,沒辦法,拿起手機一邊給編導打電話,一邊往樓下走。
走到樓梯口,電話通了,她站定,告訴那邊臥室衛浴水壞了的事。
那邊立刻道:“我們馬上問問!”
隨即,她聽見編導組溝通的聲音,很快就答複她:“……好像是管道出問題了,我們已經打電話找人來修,等會就過來。”
“大概要多久?”
那邊又去問了,問過後,有點不好意思地跟她說:“現在馬上過來,大概也要兩三個小時。要不這樣,趙老師你到我們這棟來?如果怕不方便的話,你可以去你助理房間用水。”
趙霓夏想了下覺得也可以:“那——”
話剛開口,身後響起腳步聲。
裴卻的聲音傳來:“怎麽了?”
她拿著手機回頭,頓了下,說:“浴室的水出問題了,我在跟編導說,叫人來修管道好像要兩三個小時,他們那棟的水可以用,你要不要也……”
他道:“我房間的沒問題。”
“啊?”趙霓夏聽得一愣,她先入為主地認為他房間的應該也壞了,想說可以去攝製組那棟洗澡,聽到他這話一下不知道怎麽接。
“我剛打算洗澡。”裴卻說,“水沒問題。”
她怔愣間,手機那邊的編導聽見,接過話:“啊是這樣的趙老師,裴老師那個臥室,衛浴的管道是單獨一條,趙老師你臥室那個浴室的管道跟樓下衛生間是一起的。”
所以就是說,隻壞了她那邊那條。
“……啊,原來是這樣。”趙霓夏沒辦法了,隻能說她運氣不好,“那我現在過去……”
裴卻忽地又打斷她:“用我的浴室吧。”
她更愣了,詫異看向他,拒絕的話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他先開口:“這段和後麵的讓他們別剪進去,掐掉別播就好,我來跟她說。”
他朝她伸手,拿過她手機對那邊的編導道:“太晚了,天黑走過去不方便,她用我的浴室,後麵這段你們別剪進去。”
那頭編導大概是應了,他把手機還給她,隻說:“我下樓待一會,四十分鍾夠不夠?”
趙霓夏有點反應不過來,滯頓點了下頭。
“那你去吧。”他說著,徑直朝樓下走。
裴卻的語氣很淡,也沒有多少情緒,但她仍是察覺出了幾分體貼。原本還覺得他因為飯前的對話正在不愉快,他突然又變得這麽好說話,她的感受更加複雜了起來。
回房拿上洗澡要用的東西,趙霓夏僵硬地進了他的臥室。
快步走進衛生間,一到洗臉台前,就見旁邊衣帽架上掛著一件灰色浴袍,明顯是裴卻自己帶來的,她沒敢多看,把東西放下。
哪怕肖晴晴念叨過她許多次“不夠精致”,這會趙霓夏也精致不起來了。
她洗得很快,總有種不自在的感覺,一想到這是他的浴室,雖然他還沒有使用,但她腦海裏就是控製不住地浮現出一些不太妙的記憶。
以前他們過夜的時候,大多是在酒店。
很偶爾,也有在浴室裏做過。
地板濕滑,站都站不穩,升騰的熱氣一下下撞向冰涼的牆麵,濕淋淋全在熱水下被衝刷。
“……”
趙霓夏在升騰的白霧中吐了口氣,加快速度,速戰速決洗完出去。
回到房間,她給裴卻發消息。
看著編輯好的“我洗好了”幾個字,總感覺怪怪的,連忙把“洗”字刪掉。
趙霓夏:【我好了。】
半分鍾後,他回了句:【嗯。】
放下手機,趙霓夏坐在鏡子前用幹發帽擦頭發,她聽到裴卻上樓的聲音,而後是他回房關門的動靜。
擦了一會頭發,不知不覺又想起井佑說過的那些話。
她停下動作,對著鏡子呆了兩秒,猶豫片刻,放下幹發帽,拿起手機給他發消息:
【之前烈日官宣的事還沒謝謝你。】
停了停,她又道:
【謝謝你幫忙宣傳】
【但你其實不用那樣,雖然答應了導演,轉其他人也可以少被輿論波及一次】
【我心裏真的不想牽連你】
她想打抱歉,想起他說不想聽這兩個字,又把這一句刪掉。趙霓夏在對話框裏編輯“以後我盡量少給你添麻煩”,這一句還沒打完,他回了。
裴卻:【我已經答應上這個綜藝,被波及多一次少一次有什麽區別】
有區別的。
趙霓夏想跟他說,這不一樣。
她同意和他一起來這個節目,是因為那時候在Ann彭生日宴上,他說過這些年他總是被人翻當初的舊事,總是和她一塊被提起。
人都有一種窺私欲,越是遮掩的就越是好奇。
尤其是對他們這種站在聚光燈下的藝人。
所以她想,上這個節目,把大眾好奇的、想要窺探的都娛樂給他們看,往後再提起她和他,或許就會說“都一起上綜藝了,以前應該也沒什麽大事”,像這樣,將他們當成娛樂圈一段普通八卦。
他不再是被突然退圈的趙霓夏取關過的、和她BE了的裴卻。
擺脫那種隱秘刺激的感覺,在大眾的目光中,他說不定就能從這段捆綁中解放出來。
趙霓夏輕觸屏幕,打下幾個字,刪刪減減,沒等發出去。
那邊又跳出他的回複。
裴卻:【而且】
裴卻:【我答應的是給你宣傳,沒答應別人】
……
關著門的浴室裏,氤氳熱氣還未散去。
裴卻發完消息,將手機收起。
他背靠著洗手台邊緣,伸手從一旁掛著的浴袍兜裏拿出煙,抽出一根點著,將煙盒和打火機隨意地放到一旁。
蒙了霧的鏡子照出他的背影,火光在他指間明滅閃爍,他抽著煙,另一手捏著一枚被她落在洗手台上的淺色發卡,指腹輕輕摩挲。
空氣中,是她洗完澡後留下的沐浴乳的香味,也是她身上的味道。
溫熱,濕潤,悶滯。
嚴絲合縫地緊緊將他包圍。
他吐了口煙氣。
在這個飄滿蒙白水霧的狹窄空間裏,在這陣潮濕香甜的熱氣中。
他靜靜地感受著,那股壓抑的、洶湧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