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多情王爺(完)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過得安靜又平和, 倒是隴京的世家子弟們蠢蠢欲動地想要約晏秋去玩,晏秋通通拒絕了。

他每日都去戶部報到,就算是在那裏發呆一整日也要去戶部。

秦牧則將之看在眼中, 溫柔道, “兄長若是不想去就不去了吧。”

晏秋搖頭,“反正也無聊。”

秦牧則目光黯然,他說, “兄長以前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 都是我的錯。”

“過去的事情不必再說了。”晏秋道, “過些日子是你的生辰, 你想怎麽做?”

秦牧則眼睛微亮,“兄長要為我過生辰嗎?”

“以往我都為你過了,此次自然也要替你過。”晏秋笑起來,“要不然你不想過?那也行啊。”

“要的要的!我就想兄長與我一起過, 隻要是兄長一起,怎麽過都好。”秦牧則忙道。

晏秋微微笑了一下, 他問,“你可有什麽心願?”

“有!”

秦牧則脫口而出後看著晏秋的表情又遲疑了一下, “我想與兄長一起去放花燈。”

“沒問題。”晏秋說,“那到時候我便為你放花燈。”

在隴京, 放花燈代表著彼此之間有情。

秦牧則呆呆地看著晏秋, 他不認為他的兄長對他有那樣的感情,但是兄長答應得如此輕易,雖知不是他想象中的感情, 他心頭還是不免有幾分雀躍。

至少兄長答應了。

他們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

晏秋半個月便會收到一封來自西北的信, 隋讓總會與他說一些趣事, 隋讓從不問晏秋的感情, 也許是不敢也許是刻意避開。

晏秋回信也不提秦牧則和淩既白,隻是說一些自己的日常。

他的目光落在隋讓結尾的日日思君這幾個字上,抬眸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信件提筆回道。

——陛下生辰後,我與陛下上書,前往西北做監軍。

這封信寄出去沒幾日冬天就到了。

晏秋一覺醒來發現王府已經被白雪覆蓋,一推開窗便看見一個古怪的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雪的緣故,他總覺得心跳很快,似乎有什麽大事發生一般。

淩既白的腦袋一下子從窗戶下鑽出來笑眯眯道,“晏哥哥,可愛嗎?”

“你堆的?”晏秋被嚇了一跳隨後問。

淩既白點頭,“今日不是休沐日嗎?我想著晏哥哥肯定是在睡懶覺,所以要給晏哥哥一個驚喜。”

晏秋無語地笑了一下,評價道,“醜得千奇百怪。”

淩既白:“……晏哥哥太過分了!”

晏秋又道,“不過今日我要入宮,你來找我也沒用。”

“為什麽?”淩既白的眉眼垮下來,“都休沐日為什麽還要入宮?皇上是不是連你好不容易的休沐日也要霸占。”

晏秋淡定道,“哪有什麽辦法呢?進來,幫本王更衣。”

淩既白不高興,一邊給晏秋更衣一邊喃喃,“我真是大度的男人,給自己心愛的人穿衣送心愛的人去見情敵。”

晏秋幽幽道,“那怎麽辦呢?”

淩既白道,“這個我知道!我替你入宮,保證一個時辰就回來。”

“滾蛋。”晏秋道。

淩既白委屈:“……哦。”

晏秋穿著狐裘大衣跟著秦牧則在禦花園賞雪。

秦牧則握著晏秋冰涼的手問,“兄長的手怎麽這麽涼。”

晏秋也不知道,他另一隻手摸了摸胸口道,“不知道為何,從今早起來之後便一直覺得心悸得厲害。”

“兄長不舒服?”秦牧則著急道,“宣太醫來。”

晏秋沒有推辭,過快的心跳讓他心中莫名不安。

他腦袋一陣陣的眩暈,不自覺地抓緊了秦牧則的衣服。

太醫還沒來,晏秋便先暈倒在了秦牧則懷裏。

“王爺並無大礙,隻是突然昏厥像是受到了刺激……”太醫的聲音如同隔著一層霧傳來。

“那兄長為什麽不醒?”秦牧則聲音裏充滿了焦慮,“他已經昏迷兩日了!”

西北的冬天總是陰沉沉的,寒風凜冽,殘枝敗葉掉了一地,光禿禿的枝丫上有烏鴉哀嚎。

晏秋坐在營帳外麵,往日外麵喝酒笑鬧的將士們連個影子都沒有。

直到有人把他抱起來。

他看見了隋讓。

也許不僅僅是隋讓。

隋讓親吻他的唇,歎道,“我確實有些後悔。”

晏秋問:“後悔什麽?”

隋讓不答,隻是握住晏秋的手去摸他的後頸,滾燙發熱的印記蠢蠢欲動,他問,“晏晏知道這是什麽嗎?”

晏秋當然知道,可是……

“這是屬於晏晏的靈魂印記。”隋讓微微一笑,“這裏麵是芯片,在我對晏晏產生感情那一刻它便徹底屬於晏晏了,人類的所有情感我都為了晏晏來學習。”

這樣的話……

晏秋微微睜大眼,他喃喃,“哥哥……”

“讓晏晏來到這些世界,是為了拯救我的晏晏……”隋讓的手指輕輕地捏了捏晏秋的耳垂,“漸凍症無法治愈,但是沒關係,現在可以了。”

晏秋叫道,“哥哥。”

“完成任務獲得的積分可以完成任何願望,我的願望便是晏晏的身體好起來。”

“哥哥!”

“哥哥擅自做主,把晏晏帶進來,也是因為哥哥自私地離不開晏晏。”

晏秋急切地去握隋讓的手,他說,“哥哥,你等等我。”

“現在好了,十五個,足夠了,不夠的……我便以公謀私吧。”隋讓笑了一聲說,“我想起來得……太晚了。”

“晏晏的信我收到了,我沒有等到晏晏來,我本想等到晏晏來的,但是晏晏說……想回家了。”

晏秋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別哭啊。”隋讓低下頭親吻掉晏秋的淚水,“我的晏晏,適合笑起來,笑起來最漂亮了。”

西北的景色一點點褪去。

外麵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進來,“陛下,收到西北八百裏加急,隋將軍……殉國了。”

秦牧則一怔,“殉國……死了?”

隋讓死了?

“是,前幾日敵軍突襲,隋家軍陷入重重包圍之中,隋將軍孤身一人應敵,不敵而亡。”

秦牧則聲音微沉,“朕知曉了。”

“陛下,如今西北那邊……”

“去叫淩既白。”秦牧則平靜道,“讓他趕往西北。”

“淩大人?”

“淩既白,他可以。”

上報的人雖然不明所以,但是他還是急匆匆地轉身。

秦牧則手指落在晏秋臉上,他低聲道,“兄長,你是感受到了嗎?隋讓死了。”

“兄長。”秦牧則又道,“隋讓死了,淩既白將前往西北,他會殺盡外敵。”

晏秋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卻沒有睜開眼,沒有醒來。

“兄長。”秦牧則低頭,輕輕地吻上晏秋的那顆淚痣,“這個世界,你喜歡嗎?”

……

世界安靜了下來。

晏秋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看著這個世界裏的人靜止在原地,他們的表情各異,姿態萬千。

晏秋很清楚,他們曾經是鮮活的人。

以後……

係統很清楚不再運轉的世界是因為誰的緣故,他小心問,【親親,你在想什麽?】

晏秋問,【你為什麽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係統哭唧唧,它也沒想到晏秋背後真的有人啊?它之前沒有對晏秋有不尊重的地方吧?

晏秋不在意係統在想什麽,他問,【你們上司是個什麽樣的人?】

【溫柔可親?】係統試探性地開口,【平易近人,係統從不996?】

晏秋:【……】

係統視死如歸,【那我直說了,我們上司活了很久很久,具體多久沒人知道,所有人都叫他主神。我們都沒有見過他真正的模樣,他就是最冷酷無情的魔鬼!周扒皮!那隻巨大的眼睛一直注視著我們,有一點點懈怠就會被抓到!而且,他就是最冰冷的機器,視規則如命,從來不為誰破例!】

說到這裏,係統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又哽住想……倒也不是,這次不就為了它的宿主破例了嗎?

晏秋:【……你看起來積攢了很久的怨氣。】

係統冷笑之後又慫慫的問,【他不會聽到吧?】

【不會吧。】晏秋眨巴著眼。

係統又唉唉地歎了兩聲,【我還以為我綁定了一個不被劇情束縛的宿主,誰知道原來是上司的遊戲啊……不過不知道我們這上司怎麽有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的毛病,每個世界都要投放三個意識形態來自己醋自己,我果然不懂。】

晏秋:【……】

他隱隱約約從隋讓的話裏猜到了什麽,所謂的任務也不是他的,本來就是哥哥在做,難怪他就算是怎麽造作世界線都不受影響。

每個世界三個意識形態,是因為……其實一個世界在做三個任務嗎?

【宿主,要走了嗎?】係統又問。

晏秋撐著臉看著外麵的大雪紛飛,唇畔露出若有似無的笑容,【不著急。】

係統:【……】

【世界崩塌之後,我們會被傳去哪裏都不知道……】

晏秋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不用擔心,去哪裏都一樣。】

係統:【……】好呢,差點忘了這是有背景的人。

……

平時熱鬧的皇宮安靜得可怕。

明日就是秦牧則的生辰。

晏秋繞過那些站在原地不動的宮婢和太監們,來到了無極殿。

他站在無極殿

係統不知道晏秋在看什麽,晏秋已經繞了大半個隴京了。

也不怕冷似的,穿著單薄的衣衫穿梭在了大街小巷,去觸摸那些被冰凍的物品。

【我在看。】晏秋這樣回答。

係統小聲說,【看什麽?】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晏秋推開東宮的大門,【看……這個世界是我待得最久的一個世界,在它崩塌之前,我再看看好了。】

係統沉默了下來,它隻能等著晏秋。

“等我把秦牧則的生辰過了就好了。”晏秋自言自語,“幾個時辰而已,這個世界撐得住吧。”

【可是秦牧則……已經消失了啊。】

隴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漆黑之中。

晏秋做了一盞花燈,這是這個世界中唯一的一點光亮,從晏秋手中落入了河流之中。

也許是錯覺,晏秋看著越漂越遠的河燈,好似看見了另一盞距離他越來越近。

晏秋在這個世界枯坐了許久,直到世界開始劇烈抖動,直到這個世界的生靈爭先恐後地逃竄,尋找新的世界去生活。

崩塌終止了。

生靈們被無形的大網籠罩回來,一切都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晏秋彎了彎眸。

“走吧。”

他說,“看看能去到哪裏。”

晏秋踩在那塊就要掉入虛無之處的土地上,作為一個落網之魚,他不知道自己會去到哪裏,但是想想還有點激動。

“也許一睜眼,就可以見到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