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多情王爺(12)

皇宮陷入了一陣兵荒馬亂之中。

晏秋坐在龍床旁邊, 神色有些恍惚。

躺在**的帝王唇色蒼白,那張臉蒼白若紙,看起來似乎真的要死了。

外麵的大臣還在問, “王爺, 私自回京闖宮的隋讓怎麽辦?”

晏秋此刻頭腦格外清醒, 他道,“我去看看。”

“之前陛下說過,殺了。”淩既白冷冷道。

晏秋抬起眼看向淩既白。

淩既白淡淡道, “不知隋將軍私自入宮有何居心, 正巧陛下遇刺, 那匕首也是異族人獨有的——”

“淩既白。”晏秋聲音冷靜,“那個時候與陛下在一起的人是本王的, 匕首也是本王的, 與隋讓無關,你想說什麽?你想說是隋讓想殺陛下?”

淩既白看著晏秋,眼中複雜萬千,“王爺在為隋讓推脫嗎?”

晏秋冷冷一笑, “不, 那匕首就是本王刺入陛下胸膛的, 把本王抓起來更好一些,至於隋將軍……”

“晏——”淩既白想叫晏哥哥, 聲音卻又卡在喉嚨裏叫不出來,他隻能道, “你並沒有理由刺殺陛下。”

晏秋語氣淡淡,“怎麽沒有理由?本王與隋將軍有私情, 他來與本王私會, 被陛下看見了。”

淩既白握著腰間佩劍的手倏地收緊, 他其實很清楚帝王究竟在想什麽。

帝王怎麽會真的允許晏秋和其他人離開呢,又怎麽能允許隋讓真的帶走他心愛的兄長呢?不過是因為他在賭而已。

傷並不致命,秦牧則自己掌控的力道和方向,怎麽可能真的刺中心髒。

淩既白心想,也許皇帝要賭贏了。

闖宮與王爺私會的罪名比起闖宮刺殺當今聖上的罪名不值一提,刺殺皇帝那是要誅九族的罪名。

晏秋漠然道,“那便把本王關起來,殺本王,隋將軍為國為民,鎮守西北十數年,自年少起從未有過不軌之心。若是與本王的私情算的話,殺了本王,隋將軍永駐西北再不能回京豈不是更好?”

大臣不敢說話,皇帝對安王如何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如今陛下還未醒,又緊緊地抓著安王的手,誰敢對安王做什麽?

更何況,誰不知道安王是不是為了替隋讓開脫而攬了罪名?看來隻能等著陛下醒來。

晏秋好不容易才把秦牧則的手鬆開,他到大牢的時候隋讓甚至揪了一隻老鼠玩,把那隻老鼠嚇得半死不活。

一見晏秋他便丟開那隻老鼠站起來問,“你有沒有事?”

晏秋搖頭,他又冷嘲道,“你倒是挺自在的,還玩。”

“嗯。”隋讓低笑,“我知道王爺會來找我的。”

晏秋無語,他朝隋讓招了招手。

隋讓靠近牢門低聲說,“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晏秋握住隋讓的手又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才道,“你是不是蠢,那個時候出來做什麽?”

隋讓笑了起來,他眼中帶著鬱色,好半晌才道,“你就該跟我走,他那樣逼著你……”本就該死。

最後那幾個字隋讓不敢在晏秋麵前說,他知道晏秋心中在意秦牧則。

他要保護的是他身後的百姓,而不是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晏秋定定地看著隋讓,“若是陛下醒來,我會讓他放你回西北,他肯定會同意的。”

隋讓睜大眼,他似乎明白了什麽一般,隔著牢門一把握住晏秋的手,他抓得很緊。

“我不同意。”

“你還是那個人人敬仰的大將軍。”晏秋微微笑了笑,“你不必為我成為現在這樣,我們本來就不應該這樣才對。”

隋讓一生未曾落淚,此刻他卻滿目瘡痍,“什麽叫不應該?什麽叫不必要?”

“我們至此便斷了。”晏秋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他低聲道,“本來你離京那一日我們就該斷了,你不該回來的。”

“我不同意!”隋讓一字一頓,“我絕不同意!”

晏秋收了收手沒能收回來,他一雙鳳眼黯然,“隋讓,你應該活下去,你知道嗎?”

“就是因為他發瘋,他逼你至此,所以如今你要把自己禁錮在這個皇城之中?”

晏秋搖了搖頭,他說,“我一早便說過了,我不會走的。”

“你明明不喜歡……”

“我喜歡。”晏秋淡淡道,“隋讓,回西北去,你當你的大將軍,我當我的安王。”

隋讓收聲了。

他看著晏秋,從眉眼到唇,他清楚地知道這具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是什麽模樣的,他記得很清楚。

他也知道這個人多可愛,多讓他喜歡,是喜歡到他冒著生命危險也要來想要帶走的人。

但是他更清楚,若是答應了,他以後也許再也不能見到這個人了。

隋讓鬆了鬆手,他說,“你進來,讓我抱一抱我就答應你。”

“讓我抱一下,我答應你,此生再不踏入隴京半步。”

……

【秦牧則真是個混蛋。】係統罵道,【居然逼著你去刺他自己。】

【他故意的。】晏秋很清楚,【他就是在逼我,逼我做選擇,逼我留在他身邊,這樣我必會求他放過隋讓。】

不愧是他人狠話不多的哥哥,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挺多的。

嗯……不過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逼他的話,他可是會生氣的。

係統問,【那你妥協了?】

晏秋,【要不然怎麽辦?】

係統歎氣,【隋讓真可憐啊,老婆沒了,還得在西北待一輩子。】

晏秋輕輕咳嗽了一下,他很想知道,若是係統有朝一日發現自己罵的和可憐的人是同一個人時,會是什麽樣的心情。

【隋讓要走你都不和他來個分手告別什麽的……】係統問。

晏秋樂了,【我現在這兩個世界你很關心我的感情生活啊?】

係統心虛,【也……也沒有啦。】

它接到上級通知讓不要管宿主怎麽走感情這樣的話絕不能說,不過真奇怪,難道它這個野生宿主還是關係戶?

它更奇怪的是,晏秋要做什麽,真的喜歡隋讓嗎?還是……

【你這個世界不是閉麥嗎?】晏秋奇怪問,【怎麽又來了?】

係統:【!】過分!

【閉麥了!】

安靜了。

晏秋盯著麵前的一大堆奏折感到頭疼,又轉頭去看躺在龍**的秦牧則。

晏秋站起來走到龍床邊蹲下,他撐著臉盯著秦牧則的臉,老實說他沒想到秦牧則這麽瘋。

看著溫溫和和的一個人,怎麽幹起事來這麽……

哥哥有這麽瘋的時候嗎?

也許是晏秋看得久了,**的人睫毛顫抖了一下緩緩地睜開眼。

他盯著明黃色床帳,然後慢慢地轉過頭來。

看見晏秋的時候,他眼中盛滿了驚喜,“兄長……”

晏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還活著啊?”

秦牧則一呆,閉了嘴。

“秦牧則。”晏秋道,“從你握著我的手刺向你心髒的那一刻,你在我心裏就已經死了。”

“兄長。”秦牧則著急地坐起來,到底還是牽動了傷口,他卻管不得那胸膛滲出來的血跡,忙去抓晏秋,“兄長,兄長你不能不要我,沒有你我會死的兄長。”

“你不會,你算得那麽好怎麽會死呢?”晏秋唇畔溢出一絲冷笑,他後退一步瞥了一眼秦牧則的傷口,“你別動了,這次暈倒了我不會守著你等你醒來的。”

“兄長……”秦牧則徒勞地伸出手,“求你了,兄長你不要這樣對我。”

“是我的匕首刺向了你,此刻你應該把我下詔獄。”

“兄長。”

“你應該殺了我,現在你就不會這樣難受了。”

“兄長,我求你……”

晏秋沒理近乎崩潰的秦牧則揚了揚聲道,“張有德。”

外麵的人連忙進來,“王爺。”

“陛下醒了,去請太醫,然後著人來伺候。”

張有德忙道,“是是是,奴才這就去。”

“兄長。”

秦牧則聲音沙啞,他坐在**,臉色蒼白如紙,“兄長真的……不要我了嗎?”

“君臣有別,陛下自稱錯了,陛下準備把隋讓如何處置?”晏秋問。

秦牧則微微張了張嘴,然後在晏秋無波無瀾的目光中小心翼翼道,“兄長想如何處置?”

晏秋奇道,“你是皇帝,你問你與隋讓有私情的臣子如何處理?”

“兄長。”

晏秋又後退一步,微微拱手行了個禮,“陛下,隋將軍十數年鎮守邊關,功勞苦勞都有,無論陛下做什麽決定,在這之前都望陛下好好地考慮一下。”

秦牧則怔然地看著晏秋。

他好像……錯了。

他從未算錯過,在他兄長那裏他永遠是最重要的人,所以他逼著自己的兄長留在自己身邊,也……

可是兄長好像徹底地退到了一個他無法觸碰的位置。

禮數周全,君臣之別……

“兄長!”他又叫道。

晏秋微微低著頭道,“陛下可還有什麽事吩咐?”

“兄長不怕我殺了他嗎?”

晏秋疑惑地看了秦牧則一眼,又道,“陛下的決定,臣不會幹涉。”

秦牧則的手緊緊地攥緊被子,他看著晏秋退出去,太醫和宮婢太監們紛紛進來。

他的兄長……不要他了。

就算留在這裏,也不要他了。

“陛下。”淩既白見秦牧則神色茫然,平靜開口,“你當真要殺了隋讓?”

秦牧則聲音依舊喑啞,“這不也是你所希望的嗎?”

淩既白道,“是,我希望。”

“但是……”

秦牧則眸光閃動抬頭看來。

“晏哥哥為了替隋讓開脫,把一切罪名都攬在了自己身上,還說過若是要殺便殺他這樣的話。”淩既白冷冷一笑,“如今我隻擔心殺了隋讓,晏哥哥也會隨他而去。”

秦牧則喉頭腥甜,他硬生生把那口血咽下去才喃喃道,“朕知曉了。”

難怪兄長根本不在意他如何處置隋讓,兄長已經想好了,若是隋讓死他也死……

“晏哥哥去牢獄見過隋讓,他想讓隋讓回西北繼續做他的大將軍。”淩既白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裏都透露著濃濃的不甘,他們本來都打算好了,若是能殺了隋讓,那便殺了。

可是現如今……

不能殺。

秦牧則看著重新纏上的傷口,神色陰沉又低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後悔,他以前從不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兄長……本來也不會去西北的。

隋讓走了就走了,隻需要他暗中操作一番,隋讓不可能再回京,兄長也不會與隋讓再見麵。

他本來根本不需要把隋讓放在心上的。

可是現如今變成了這樣。

兄長不理他了,兄長甚至更在意隋讓了。

秦牧則不知道,有沒有他攪和的緣故,若是有的話……那他便是自作自受。

他看著晏秋離開的方向,又想起那雙冷漠的眼。

“兄長……”秦牧則低聲喃喃,“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

他還是說不出來那句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