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鬼丈夫（19）
低垂著腦袋的人麵部肌肉緊繃，他在克製著自己想要殺人的衝動。
但是現在不行，他頂著人類的軀殼，而晏晏就在前麵，如果他殺人了，晏晏肯定會被嚇到的。
晏秋在唐綏麵前坐下，聽見這話，他回頭看了一眼亞索，他當然看不清亞索的表情，但是他卻清楚地感知到亞索的拒絕。
晏秋的笑容淡定，他說，“他就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關係的，他也不會發出聲音來打擾，就當他不存在就好。”
唐綏瞥了一眼亞索，把高腳杯遞給晏秋，“晏晏，來。”
晏秋握上杯子，他看向手中的杯子。
杯子冰涼，杯中搖晃的紅酒如同鮮紅的血液。
他抿了一口紅酒，唇上沾染了些許顏色，在月光下如同傳說裏的吸血鬼，微微一笑便能讓人心甘情願地湊過來把脖子奉上。
唐綏隻看了一眼便格外克製地收回視線來，他溫和道，“晏晏，好喝嗎？”
“不錯。”晏秋點了點頭，他的指尖點了點杯身，心想，這紅酒的味道倒是有幾分熟悉……
“我自己做的。”唐綏笑起來，“晏晏喜歡的話再好不過了。”
晏秋有些驚訝，他看著唐綏，“自己做的？”
“嗯。”唐綏說，“晏晏如果喜歡的話，我那裏還有，可以送給你。”
晏秋手握緊了杯身，他又抿了一口。
確實很熟悉，這個味道就好像……
唐綏的杯子伸過來輕輕地與晏秋的杯子碰了碰，“晏晏，你的表情有些奇怪，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晏秋一愣，又搖了搖頭，他衝唐綏露出一個有些軟和的笑容來，“沒有什麽事……”
唐綏心頭一動，他看著晏秋的笑容，沒忍住說，“晏晏很開心。”
晏秋感受到熟悉的味道，微微頷首，“對，確實是有些開心的。”
唐綏也露出真心實意地笑容來，“晏晏開心就好，我一直擔心你來唐家不適應，所以想讓你晚上散散心再睡覺。”
“沒什麽不適應的。”晏秋伸出手指打了個哈欠，“隻要過得舒服，在哪裏我都能適應。”
薄見山心底不痛快，他陰沉冷漠的視線掃向唐綏，唐綏極為敏銳的抬頭看來，卻隻見跟著晏秋來的那個保鏢司機看起來格外安分地站在那裏低著頭。
唐綏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這個人……看起來很危險。
晏秋忽然看著對麵的唐綏，他今天一整天都忘記問係統了，薄見山……應該在這裏吧，他和唐綏這樣喝酒，真的沒問題嗎？
察覺到晏秋的心思，憋了好久的係統終於忍不住發言了，【親親，按照時間線，這個時候薄見山已經去找薄家人報仇了，他不會在意你的。】
晏秋哦了一聲。
係統又說道，【你放心，薄見山雖然小心眼，但是他看不起的人一個眼神都不會多給。】
晏秋：【……】
晏秋笑容陰森，【你的意思是他完全看不起我對嗎？】
係統：【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站在晏秋身後的亞索突然耳朵開始發燙，薄見山微微皺眉，自從他死了之後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就好像有人在背後說他的壞話一樣。
晏秋默默道，【不過這也是正常的，雖然被人看不起真的很令人不爽，但是一想到他是個厲鬼我又覺得沒問題了，非人類總是有點特權的，沒關係，我也可以默默地看不起他。】
係統：【……】把怕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真不愧是它的宿主。
身後亞索的手機忽然響動起來。
薄見山一見是傅雲舟的電話，心情更煩悶了，他麵無表情地準備按斷，但是在看見和唐綏交談甚歡的晏秋後，薄見山手一扭落到了接聽鍵上。
傅雲舟的聲音沙啞，“讓晏晏接電話。”
薄見山心底冷笑，他就知道，晏晏把電話鎖到了櫃子裏，所以傅雲舟會打亞索的電話。
如果不是因為唐綏的話，薄見山不會給傅雲舟和晏秋通話的機會。
晏秋從亞索手中接過手機，他瞥了一眼麵前的男人，對方低眉順眼，看起來格外聽話的樣子。
唐綏也帶著和煦的笑容看著晏秋。
“晏晏。”傅雲舟略沉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在唐家，還好嗎？”
晏秋垂眸，“挺好的，小叔一個人在家，注意安全。”
傅雲舟低啞道，“好。”
晏秋說，“小叔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
“晏晏，等我兩天，我很快就來。”傅雲舟又說。
晏秋微微笑了笑說，“小叔，你那邊的事情要緊。”
傅雲舟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晏晏，我後悔送你去唐家了，即便是在家裏，我也能保護你的……”
但是晏秋看見的話，肯定會害怕的吧。
傅雲舟取下眼鏡丟到一旁，他看著老宅裏擁擠黑沉沉的鬼魂們，那張冰冷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笑容來。
他喃喃，“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我根本不可能把晏晏送走，真是太過分了。”
…
“晏晏。”唐綏看著月下的噴泉，忽然說，“今晚月色真美。”
晏秋一愣，他抬起頭看著圓月，月光顯得清冷又溫柔。
“是啊。”晏秋說，“不知道我們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月亮。”
“我們看見的，當然是同一個月亮。”唐綏說。
他有些遺憾地想，晏秋沒有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晏秋沒說話，他隻是唇畔帶了笑意看著月亮。
頂著亞索殼子的薄見山卻看得清清楚楚，晏秋在想人，是誰？會是他嗎？
*
晏秋趴在**發了會呆，轉頭看著窗外的月光，他又一下子把腦袋埋在枕頭裏，慢慢地閉上眼。
晏秋好像是在做夢。
他站在薄家老宅的門口，老宅裏擠滿了看不清臉的怪物。
傅雲舟坐在樓梯上，他的眼鏡不知道丟哪裏去了，領帶看起來也很雜亂。
那些東西擠壓在傅雲舟旁邊，卻仿佛碰不到傅雲舟一般。
傅雲舟低垂在一旁的手指指尖滴著血，他低低地笑出聲聲來，“想要我的血嗎？”
傅雲舟抬起眼睛來，那雙鋒利的眼眸直直地落在了鬼物的身上，“還是，想要我的身體呢？亦或者是靈魂？”
鬼物們蜂擁而上。
晏秋一個激靈睜開眼。
屋子裏的燈還亮著。
係統小聲問，【宿主，你做噩夢了嗎？】
【不是。】晏秋問，【係統，傅雲舟到底是什麽人啊？】
【傅雲舟……】係統說，【一個世界有主角，就會有反派，傅雲舟就是那個心理扭曲的大反派。】
【他和薄見山同樣體質特殊，一個靈魂一個身體，同是老宅選定的繼承人，但是他出身不是很光彩，於是傅雲舟對此耿耿於懷，又嫉妒著薄見山，所以薄見山的死……也有他的推手。】
【後來薄見山報仇，傅雲舟變成了半人半鬼的瘋子，被薄見山和唐綏徹底封印。】
【這是在宿主來之後的這段時間裏補充的劇情。】
晏秋愣了愣，他說，【不對，傅雲舟不會嫉妒薄見山，一座老宅而已，對傅雲舟來說也算不上什麽。】
【宿主並不知道，薄家老宅不是單純的宅子，他裏麵藏著巨大的財富和寶藏，繼承薄家老宅的人隻要活著就能庇佑薄家人，一旦被得罪，薄家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風光……呃現在薄家已經不風光了。】
晏秋沒說話，以他和傅雲舟的相處來看，他不相信傅雲舟會因為一座宅子對薄見山下手，即便是一座特殊的宅子。
【宿主，你在想什麽？】係統小聲問，【你想幫助傅雲舟嗎？】
晏秋喃喃，“不是，更何況我也幫不了什麽。”
係統遲疑了一下說，【宿主如果想幫助別人改變命運，其實是可以的，你做了任務就會有積分，積分可以兌換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個人的生命。】
晏秋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好一會兒才回答，【這個備胎任務，其實不需要我真的做出很舔狗的事情對嗎？】
係統回答，【世界判定不崩劇情就好了，備胎本來也不是特別重要的角色，因為一般來說，每個主角不止一個舔狗備胎。】
晏秋到現在，算是徹底搞清楚這個所謂的任務怎麽做他能接受了。
難怪他隻是給唐綏發個消息，加個聯係方式，所謂的初遇再遇都算到了裏麵。
大體方向上是對的就行了，至於卑微的舔狗備胎炮灰這樣的角色，主角身邊很多，所以他的劇情按理來說寥寥無幾，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需要一板一眼地跟著所謂的人設走。
……雖然晏秋之前也沒有跟著人設走就是了。
晏秋把手機從抽屜裏取出來，發現傅雲舟給他發了很多消息。
夢裏的場景還在，晏秋又默默地把手機放回去了。
既然是大反派，這個時候肯定不會有事，如果正在對付那些東西的話，自己回消息什麽的可能會讓對方分心。
晏秋想著，又躺回了**。
係統想，它的宿主還是很適合這樣的任務的，就算是傅雲舟對他再好也沒有動心，甚至沒有把那些感情當做能絆倒他的絆腳石，就是……就是做任務太過消極，對積分也不感興趣，知道賺積分能獲得什麽也不感興趣。
真是奇怪，它怎麽會綁定晏秋的呢？
係統百思不得其解之後放棄了。
沒關係它日複一日安慰自己，好歹世界線現在承認晏秋的所作所為。
但是……這個備胎任務的進度條為什麽會在動呢？難道是它的宿主其實在它不知道的時候有在好好完成任務嗎？
晏秋已經睡著了，係統不再多想，它剛要陷入休眠，卻聽見門哢嚓一聲響。
係統看過去，隻見亞索靠近了晏秋的床，然後蹲了下來。
它聽見亞索的身上溢著黑氣，聲音格外黏膩甜蜜地叫著，“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