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誰親你都可以對麽

無盡的黑暗中,人其他感官都被無限放大。鼻翼縈繞著的香味愈發馥鬱,從鼻腔滲入大腦,神經繃成了一根筆直的線,稍有不慎就會斷掉。

耳邊是黎曼均勻的呼吸聲,陸燼之俯身貼近,指腹觸碰到她的臉頰,最終在她的唇邊停住。

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唇,情感灼燒著理智,他屏住呼吸嚐試吻向她。彼此的氣息逡巡著交匯,隻要再湊近一厘米不到的距離,他就能偷吻到黎曼。

陸燼之垂著眼眸,腦海中不合時宜地回想起那次對峙。

——你偷親我那次,其實我是醒著的。

——是我記錯了,還是你在撒謊?

當時他篤定地對黎曼說出這兩句話,實際上自己心虛得要命。

四年前那次,他無端高燒不退,睡得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似乎有人進自己的房間。唇上的觸感虛幻得像是做夢一樣,後來桌上多出的一模複習資料也隻能證明那天黎曼進過他的房間,至於那個短暫的吻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他一點也不確定。

高燒那幾天,他隻要睡著就會夢見黎曼,所以那段時間他沉溺於自己的夢境,每天昏睡不醒。

黎曼那天真的偷吻他了麽?陸燼之至今都無法找到佐證。

理智重新占據上風,陸燼之慢慢直起身子,撈起放在床頭櫃的手機,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後,燈光照亮了一小片位置。

陸燼之擠出幾顆退燒藥放在手心,另一隻手端起那杯熱水,靜默地注視了熟睡的黎曼片刻,喉嚨動了動:

“黎曼。”

生澀地從嗓子眼擠出這兩個字。

黎曼還是闔著眼簾,臉頰的紅暈絲毫沒有褪去半分,大概是開了空調又壓了一層羊毛毯,額頭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白淨的麵龐沾著幾根捋亂的發絲。

陸燼之放下水杯,俯身把她那幾縷淩亂的發絲重新捋至耳後,聲音難得的溫柔:“黎曼,起來喝完藥再睡。”

話音落下,黎曼的長睫微微顫動了一下。

“聽話,把藥喝掉,嗯?”他的指腹撫上她的臉頰,貼著感受了一會兒她的溫度。

片刻過後。

黎曼終於睜開眼,在看見陸燼之的那一刻,瞳孔劃過一絲困惑和震驚。

這短暫的一幕還是被陸燼之捕捉在眼底,他不動聲色地重新端起那杯熱水,故作輕鬆地再次重複:“起來喝藥。”

黎曼燒得全身酸痛,掙紮著撐起身子坐起來,悶不作聲地從陸燼之手中接過熱水和退燒藥,仰頭喝掉後,低啞著說了句謝謝。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捧著杯子裏剩餘的熱水,小口小口地抿著,想起了這一茬,抬頭看向一邊的陸燼之。

“小胖子說你發燒了,給我打的電話。”

不鹹不淡的腔調應著,沒什麽多餘的感情。

黎曼呼吸一滯,語速很緩慢,“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麻煩什麽?”陸燼之靠在牆邊,歪頭斜睨著黎曼,語氣恢複成了平日裏的玩世不恭,“白天不是未經允許親了你麽?就當是我賠罪了。”

鬼屋的那個吻在白天一直被默契地矢口不提,現在重新被陸燼之拎到台麵上來講,倒是讓黎曼愣了兩秒,好在又迅速反應過來。

“可樂當時在旁邊,我不想給他的童年帶來陰影。”她平靜地解釋道。

陸燼之氣笑了。

“這就是你不推開我的理由?”他反問。

黎曼沒吭聲。

趁著這個空檔,陸燼之猛的上前幾步,彎腰攥住黎曼的手腕,一雙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黎曼,眼底的薄怒顯而易見:

“那上次是怎麽回事?我親了你,你也沒有推開我。”

周遭像是倏地一下噤了聲。

黎曼抽回自己的手,對陸燼之的慍怒置若罔聞,平淡地應:“上次你喝了酒,就當你是酒後失態,我不想和你計較。”

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倒像是陸燼之從始至終自作多情。

陸燼之的手垂在身側,身子慢慢站直,垂眸沉默了好一會兒。

“所以黎曼,”他不死心地抬眸,冰冷顫抖地開口,“誰親你都可以,是麽?”

哪怕換個人,她也不會推開,對嗎。

原來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逐漸陷入癲狂、瘋魔,而黎曼始終都保持著那份體麵。

平淡地,像是沒有任何感情似的。

“可樂在哪?”黎曼沒有理會陸燼之的問題,而是話鋒一轉。

見陸燼之沒回應,她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去找。

“在沙發睡著了。”陸燼之忍著氣攔住她,“…你還在發燒,能不能別亂動。”

很煩,他骨子裏厭惡且拒絕當舔狗,然而他每一個下意識的行為都在打自己的臉。

“客廳?有被子嗎?他會凍著的。”黎曼蹙眉。

考慮到家裏唯一一床厚被子就是她身上蓋著的,其他的被子都比較薄,幾乎沒任何猶豫,她還是想要下床去客廳找可樂。

陸燼之再次攔住她,忍無可忍地選擇了妥協:“…我去把他抱回來,你好好躺著別動。”

早知道醒來的黎曼這麽煩人,剛才就趁她睡著直接親上去了。

猶豫就會敗北,陸燼之記住了這個道理。

把睡著的可樂抱了回來之後,看著那小胖子再次和黎曼躺在一個被窩裏,陸燼之深吸一口氣,遏製著攀升的妒火。

從黎曼的臥室裏出來之後,陸燼之本想回陸家,手扶著大門把手下壓,門吱呀一聲打開的那一瞬…他後悔了。

來都來了,熱臉貼完冷屁股,什麽也沒討到就走人,豈不是不太劃算。

——必須得留宿睡一覺。

做完這個決定後,陸燼之關上門回到客廳,小沙發上還散落著剛才可樂蓋著的那床小被子。

一米八七的身子蜷縮在布藝小沙發上,落地窗外是深夜靜謐的城市,陸燼之枕著手臂,就這麽將就且憋屈地睡著了。

翌日,他是被一陣又一陣的門鈴聲吵醒的。

陸燼之起床氣比較大,他不懂一大早是哪個不識相的在這擾民,於是帶著一肚子火去開門。

門敞開後,看著麵前站著的陌生女孩,短暫的目光交匯後,雙方都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