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柳氏父女

鵲都。

景王失蹤了七八日,鬧得滿城風雨。

朝堂之上,皇帝的脾氣逐日暴躁易怒,大臣每日上朝,日日被罵,連大氣都不敢一喘。

今日朝堂上,皇帝再次問是否有尋到關於景王的一點蹤跡,殿中的統領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回答沒有。

皇帝頓時將奏折扔了一地,死死盯著殿下的人,“都搜了七八天了,還什麽都找不到,是敷衍朕嗎!還是隻聽命於其他人,不想去找!”

跪在大殿之上的統領額冒冷汗,伏跪於地示忠心:“末將對陛下忠心耿耿,永遠隻忠於陛下!”

“說得好聽,沒用的廢物!”皇帝又將一奏折砸了下去,“滾出去,找不到景王你們所有人提頭來見朕。”

大殿之內頓時鴉雀無聲。

皇帝怒火難以平複,餘光瞥見範侯漫不經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心中怒火更盛,“睿王,給朕張榜貼啟示,多派人手,大力尋找景王!”

“是,父皇。”睿王頷首道,“兒臣定會盡心盡力找到七弟。”

聽到睿王的話,皇帝的怒火稍稍平複了些許。

然而此時寂靜的殿中響起範侯的聲音,“陛下。”

殿中所有的大臣紛紛側目望向他。

皇帝坐在金殿之上,睥睨著殿下的範侯,龍顏不耐道:“有什麽事?”

範侯往殿中一站,注視著龍座之上的皇帝,“陛下,找景王也很重要,但找太子妃也是一樣重要啊,太子妃與景王同是皇室中的人,不能忽略了太子妃。臣聽說那一夜景王是和太子妃一同失蹤的,也不知已經深夜了,景王與太子妃為何會兩人私自跑到了林中。且又不幸遇到了刺客,也不知太子妃現下如何了。”

“不知太子妃是跟著景王呢,還是已經、已經遇難了。好端端的也不知景王與太子妃怎麽就跑到了林中?”他的語氣顯得尤為關心兩人一般。

皇帝的目光驟然變冷,這混賬想壞他兒子的聲譽。

“範侯這是什麽意思?”

“臣沒有別的意思。”範侯頷首低眉,“臣隻是提醒一下,太子妃也失蹤了,不要忽略了太子妃。”

“你最好是。”皇帝冷聲道,“太子生前與景王情誼深厚,太子妃又是他的皇嫂,兩人之間的叔嫂情誼也自然深厚。”

皇帝怒睜的雙目掃視了殿中的所有朝臣,“要是讓朕聽到誰亂說,詆毀景王的聲譽,朕砍了他的腦袋,退朝!”

“是,陛下!”

“恭送陛下!”

退朝後,回到範侯府,親信神色欣喜在範侯一旁說道:“侯爺高明,一出手就讓那多年未歸朝野的景王不知是生還是死。”

“高明什麽?”範侯冷銳渾濁的目光望向一旁的親信。

親信頓時低下頭,“難道不是侯爺您找人......”

他用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範侯陰涼發笑,涼薄道:“我隻是從旁敲擊,隨口那麽一點化,誰知就有人為了討好我去做了。”

他這算是無意撿了一把刀,那刀主動替他殺人。

他確實想景灼死。

親信:“是誰找人去刺殺景王?”

範侯笑而不語。

-

段白薇從屋裏出來,沒看到景灼的身影,正欲出門去尋找,柳萋過來了。

“段娘子。”

“柳姑娘,來我是有事?”段白薇問。

柳萋道:“段娘子忘了,我昨日有說過的,要來找你與公子去參加祭祀。”

段白薇笑道:“並沒有忘,我們會去的。”

柳萋往段白薇身後看去,庭院之中並沒有景灼的身影,便開口問:“公子不在呢?”

“不在,也不知道......”段白薇話停留了在嘴邊,餘光看到景灼回來了,手中提著一個籃子。柳萋見她的目光望向別處,轉頭也跟著望去。

景灼走到她們身前。

“公子采摘那麽多花做什麽?”柳萋的視線落在景灼提的籃子裏,裏麵全是摘散的花瓣。

“給她的。”

景灼將手裏的籃子遞給段白薇,唇角微揚,眉眼帶笑,“你喜歡用花泡浴,我去給你摘了。”

段白薇愣了一瞬,遲緩地伸出手去接籃子,心想不知景灼想要幹什麽。

“公子對段娘子真好,段娘子好福氣。”柳萋打破了這安靜的氣氛,心中豔羨得酸溜溜的。

“算不上什麽福氣。”段白薇說,“我先把花放屋裏,跟著柳姑娘去看熱鬧。”

段白薇瞥了景灼一眼,真是難為曜國堂堂的景王了,還特意為她采花,上演夫妻恩愛琴瑟和鳴的戲碼。

兩人跟著柳萋去,從她口中得知這祭祀的意義,湘水村依山傍水,坐落在一片青山之下,這裏的村民皆是前朝為躲避戰亂而居的百姓之後。

祭祀山神是為了求風調雨順,安居樂業。

白天他們祭神,夜晚,村中燃起了篝火,集聚在一處飲酒玩樂。

男女老少其樂融融,男人喝酒劃拳比試,女人圍著篝火歡歌起舞舞,孩童舉著煙火成群追著跑,那中央巨大的篝火火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能夠看清他們臉上皆是笑容。

段白薇抬頭望著篝火散在半空之中零星點點的火星,似銀花飛散,她眼中映著火光。這就是與鵲都區別開的世界。

景灼站在他身旁看了她一眼,也跟著她望向同一個方向,聲音低磁:“這樣的篝火沒什麽好稀奇的,在西北塞外也有,打了勝戰之後的篝火更加燦爛。”

“那景王應該覺得知足。”段白薇淺淺淡笑。

景灼餘光看著她,“知足什麽?”

“覺得篝火不稀奇,說明你打了很多勝戰。”段白薇看著無法被篝火照亮的夜空,悠悠道。

“嗯。”景灼笑著應了聲。

兩人看了好一會兒,柳閔父女向他們走了過來,柳閔對景灼表現出十分地恭敬,道:“公子,能否邀請你與老夫一起喝個酒?”

景灼看到此人滿目精明,順遂答應,“自然能,請。”

柳閔大樂,“公子請。”

在他臨走時,段白薇提醒一句:“有傷在身,少喝酒。”

景灼含笑點頭,跟隨柳閔而去。

“段娘子與公子真是恩愛到羨煞旁人。”柳萋站到段白薇身邊,明亮的眼睛含著笑,側目望著與柳閔走的身影。

對柳萋誇讚景灼與她的話,段白薇覺得有些羞恥,因為都是假的。

“柳姑娘,夫妻之間很正常的小事而已。”段白薇雖已嫁了人,但她守了寡,並未覺得有什麽可恩愛的,隻是隨口一句關心罷了。

柳萋染上半分笑,“若是找到公子這般的夫君,此生無憾啊。”

段白薇隻能以笑應對。

“段娘子,我帶你去玩。”柳萋熱心挽起段白薇的手臂,拉著她去篝火旁,“段娘子,我教你跳火舞。”

段白薇看著少女的身姿柔柔軟軟地轉跳了起來,身姿輕靈。

景灼已入座,好酒在杯中,他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段白薇,看著她笨拙學舞姿的模樣,幽深的眸光瀲灩。

對麵的柳閔隨景灼目光投去,老態鬆弛下垂的臉帶著意味不明的笑,眼中精光閃動,轉頭與景灼交談:“聽萋萋說公子來自京都?”

聞言,景灼暗自收回目光,瞬間暗沉了些許,“嗯,鵲都人士。”

“怪不得,看公子的氣質不凡,原來是京中人士。”柳閔笑意更深了,端起酒杯,“我敬公子一杯,竟然有朝一日能在我這偏僻的村野遇見京都裏的人,我看公子定是家大業大的富貴人家,這氣質與風度和我們這些鄉巴佬有著天壤之別。”

一番奉承的話,景灼聽了心中毫無波瀾,隻是端起酒杯回敬了回去,對於這樣的話,他向來不會回應。

“我女兒萋萋自小就對鵲都心懷向往,想去一次京都,隻可惜老夫無能,帶不了她去京都。”柳閔自顧自地說,語氣神情遺憾。

景灼無心聽著他這些話,視線穿過人群,鎖住段白薇的身影,明豔灼人。

柳閔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眼中看到的是他自己極為滿意的女兒,不由出聲試探一問:“不知道公子覺得我女兒萋萋如何?”

景灼狹長的雙目一凝,端起的杯盞緩緩放下,神色平平地看著柳閔。.

柳閔心一顫。

半晌後,景灼才動了動唇:“柳姑娘聰慧伶俐,純淨清透,自然是不錯的女子。”

“看來公子對萋萋也是滿意的。”柳閔心中竊喜,迫不及待道,“老夫打算讓萋萋跟著公子回京都,公子是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