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周日下午五點五十五分。

沈非秩第20次路過顧碎洲臥室的門。

他一臉的風輕雲淡,腳步卻無聲動作得很快。

因為那晚那個鬼使神差的吻,這幾天兩人都沒有任何互動。

沈非秩想破腦袋也沒明白,那時的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做出那種……很溫柔親昵的舉措。

他在今天早上睜眼的那一刻,歸咎於自己是被這個世界影響了神智。

六點的鬧鍾準時響起。

沈非秩終於停下了腳步,敲響顧碎洲的臥室門。

裏麵窸窸窣窣了一陣,顧碎洲匆忙開門:“來了來了。”

聽聲音……

好像這幾天還把那事放在心上的人就他一個。

意識到這點的沈非秩瞬間垮下表情,看著門口站著的某人,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黑西裝黑領帶,你年紀輕輕為什麽不穿點鮮豔顏色,打扮得這麽老成?”

顧碎洲一身黑,他也是一身黑,兩個一米八多的大老爺們站一起,不像是去赴宴,倒像是去踢館砸場子的。

顧碎洲一頓:“你不是喜歡黑白嗎?”

沈非秩衣櫃裏衣服非黑即白,他這不是投其所好嗎?

這問句一出,沈非秩竟然難得沉默了,僵硬扯開話題:“腿沒問題吧?”

這人輕微骨折的那條腿還沒好,為了行動方便,前兩天硬拆了支架,隻有晚上睡覺的時候才帶一帶。

“沒問題。”他活動兩下腿以證明自己。

“沈哥,我現在是以什麽身份跟你去參加沈渭畢業晚宴的呢?”

“明知故問。”沈非秩低頭整了整自己的領帶夾,終於徹底強迫自己把那晚的事拋之腦後。

顧碎洲不要命地拽拽他衣袖:“您說清楚啊,我等會兒也好找個定位演。”

話都說到如此份上,沈非秩終於舍得分給他一抹眼神。

“你是……”想到那天這人當著萊阿普頓的麵對他的稱呼,薄唇動了動,“我包養的小白臉。”

顧碎洲:“……”

不是,之前說好的“你寵愛至極命中注定的Ogea”呢?

怎麽一下子從原配戀愛關係變成金錢皮/肉關係了?!

“沈哥,我覺得這不妥當。”

他試圖抗議,但沈非秩這回真沒開玩笑,任由他說到口幹舌燥依舊不為所動。

等到了地方下車,還快走兩步,不讓顧碎洲跟自己肩並肩。

“拎清楚你現在的角色扮演,你什麽身份我什麽地位?怎麽能跟你走在一條線上。”

顧碎洲:“……”

他扭曲地勾起唇角:“沈哥,你好樣的。”

“謝謝誇獎。”沈非秩輕笑一聲,右胳膊優雅彎起,下巴微抬,示意他趕緊。

顧碎洲壓下心中的鬱悶,帶著白色手套的手挽了上去。

手套是沈非秩要求的,這貨潔癖已經到了變態的程度,不僅自己要戴手套,還強迫他帶,不帶就不讓碰。

那天晚上停電後,他有那麽一段時間神誌不清,事後也沒想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知道他被沈非秩粗魯地丟在**,而對方看都不看他,徑直跑到隔壁浴室。

水聲響了快三個小時,隔日水電費直接飆升一倍,顧碎洲都懷疑這人是不是在蛻皮。

那會兒聽著水聲,才隱隱約約記得沈非秩好像……抱了他一下?

操,就那麽嫌棄自己嗎?!

顧碎洲越想越不爽,挽著沈非秩胳膊的手暗戳戳用力。

我捏——

沈非秩不為所動,將邀請函遞給門口迎賓的管家。

“廖叔,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了二少。”廖叔溫和地對他笑笑,“您看起來狀態不錯。”

“是還好。”沈非秩拍拍臂彎上搭著的手,“喊人。”

“廖叔,晚上好。”顧碎洲老實喊人,和以前一樣像個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隻是手上還用著力。

再捏——

沈非秩依舊懶得搭理他:“沒什麽事我們就先進去了。”

“好的。祝二位玩得開心。”

“多謝。”

顧碎洲全程沒多嘴,指關節都用力到泛白了。

捏死你——

沈非秩漫不經心看了他一眼。

顧碎洲:“……”

他默默鬆開了爪子,溫柔地拍了拍自己捏過的地方:“呼嚕呼嚕,不疼~”

沈非秩:“。”

沈非秩:“滾。”

……

沈家對沈渭這個獨子非常重視,隻是慶祝畢業的晚宴,老爺子和沈夫人就請了不少各行各界的大佬。

說白了,就是給沈渭一個步入社會接手家產的跳板。

這會兒晚宴還沒正式開始,沈老爺子坐在休息區,目光正巧和剛進來的沈非秩對上。

兩人對視片刻,老爺子滿意地對他點點頭。

不錯。

知道來赴宴,還算識大體。

顧碎洲並不在意老爺子,對沈非秩小聲說:“藺隋也在。”

“我看到了。”沈非秩沒什麽表情變化,跟藺隋點頭致意一下,便領著顧碎洲走到餐飲區。

“等會兒人都來了就吃不上飯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嗯。”顧碎洲挽著他胳膊,“我想吃那個脫骨雞翅。”

沈非秩奇怪地看他一眼:“這個不需要給我報備,有手有腳的想吃什麽自己拿。”

顧碎洲“嘖”了一聲,眼神好像在罵:你怎麽這麽無知?

“我現在是你最疼愛的Oga啊。”顧碎洲說得坦坦****,半分不好意思都沒有,“你這麽愛我,不得喂我吃嗎?”

而且藺隋正在看著他們。

他要氣死藺隋!

沈非秩:“……”

他有一瞬遲疑:“別的金主都會喂?”

“當然了。”顧碎洲手肘戳戳他,“沒看過霸總小說電視劇嗎?大庭廣眾之下喂東西是基操,那叫秀恩愛。”

其實他也不太懂,但萊阿普頓天天拉著他追的劇裏有,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

沈非秩若有所悟點點頭:“是我功課沒做到位,回去補習補習。”

“我跟您一起。”顧碎洲彎著眼睛咬下送到嘴邊的雞翅,“沈哥,我今天早上給發的文件,你看了嗎?”

“看了。”沈非秩扔掉叉子,換了個新的切牛肉,“都記住了。”

今天早上,顧碎洲把這次晚會所有來賓的信息都整理成文檔發給了他,並借此加回了他的好友。

這次來的不僅有和沈家地位相當的商業巨擎,還有W.N的幾位高層研究人員。

沈非秩隨便掃了兩眼,發現沒有裏特,便毫無顧忌地來赴約了。

這次來的人裏有不少他感興趣的,甚至還有一個即將加入劇情的原主後宮。

沈非秩切了塊碩大的牛排,敷衍地硬塞進顧碎洲嘴裏。

壓低聲音:“這次你的主要目標應該是沈渭,他最近收了不少股,那些賣家很多都是沈家的老股東,很大可能知道當年W.N的事。”

“他們以前大多沒露麵,身份不好查,如果能拿到從沈渭那得到和他們的交易網絡id,查起來就簡單多了。”

“我懂。”這點顧碎洲也考慮到了,艱難地咽下牛排,,“沈哥,我現在可是個無權無勢的弱雞,您不會忍心置我一人於不顧吧?”

“當然。”沈非秩抽了張紙巾,粗魯用力揩去他唇角一滴油漬,“不過作為交換,你是不是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顧碎洲抿了抿差點被擦爛的嘴角:“您說。”

“沈渭的青梅竹馬盧倩,她腺體分泌有點問題,正在緊急尋找一個能幫她做疏導的Alpha。”

強大的Alpha可以利用自身的能力,去引導其他人完成分化和信息素排放,不管那人是Alpha還是Oga。

當然,這對引導Alpha來說非常耗精力和體力,一不小心還有可能損傷身體,一般來說沒有Alpha願意主動攬這個活。

顧碎洲眉頭一鎖,有點不爽:“您想成為她的疏導Alpha?”

這怎麽行呢?他們的美人計還沒計劃通呢,怎麽能拱手讓人!

“不。”沈非秩搖搖頭,“我的意思是,如果她看上我了,你要爭取把我牢牢抓在手裏,不給她一絲一毫的機會!”

盧倩在原著中隻是一個炮灰後宮,沈非秩從各種角度看,她都不可能和關鍵節點有關。

為了少給自己惹點麻煩,他要從根本上斷絕和這位小姐的聯係,斬斷這朵桃花。

白撿的顧碎洲,不用白不用。

氣人歸氣人,用來擋桃花應該是個不錯的盾牌。

顧碎洲不知道其中緣由,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問道:“您這……人家都還沒見過你,是不是有點擔心過早了?”

“以防萬一。”沈非秩淡淡道,“廢話那麽多,你就說幹不幹吧。”

顧碎洲輕歎:“幹。”

晚宴很快正式開始。

沈渭是今晚的主角,現在忙著各種交涉,暫時不著急接近他。

沈非秩和顧碎洲低調地隱沒在人堆裏,一邊玩撲克一邊打量周圍的人。

沈非秩小聲問:“看著你前未婚夫大放光彩的模樣,什麽心情?”

“連個口頭婚約都沒有,怎麽就前未婚夫了?”顧碎洲原本為了目的不擇手段,覺得跟沈渭拉上關係還能忍耐。

但現在見過沈非秩這張偉大的臉,再看沈渭頓時一陣幹嘔。

他有些好奇地盯著沈非秩臉發呆:“沈哥,您母親應該是個很漂亮的大美人吧?”

“你輸了。”沈非秩撂出手中最後一張牌,搖了搖頭,“我媽走得早,不記得了。”

自己這張臉又不是真的“沈非秩”的臉,他怎麽知道原主母親長什麽樣?

顧碎洲“啊”了一聲,識趣地轉移話題:“哥,沈渭旁邊的小姑娘一直在看你。”

“我注意到了。”沈非秩淡定道,“那位就是盧小姐。”

顧碎洲:“?”

我操?人家小姑娘還真看上他了啊?

謹記任務的顧碎洲眉頭一皺,立馬往沈非秩旁邊擠了擠:“沈哥沈哥~”

“幹什麽?”沈非秩最討厭跟別人挨得近,把他手拍到一邊,就想挪開。

“哎,你跑什麽?”顧碎洲連忙拉住他,“你不是要我幫你擋桃花嗎?”

沈非秩動作一頓。

對哦。

是他要求的呢。

就在他愣怔的空檔,忽然到有人喊顧碎洲。

“小洲。”

兩人同時停下動作看過去。

隻見藺隋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的,端著酒杯,溫和地笑著舉起:“沈二少,好久不見。”

“嗯。”沈非秩略一頷首,“藺醫生有什麽事嗎?”

藺隋看向顧碎洲:“沒什麽事,隻是小洲最近跟我鬧別扭離家出走,很久沒回來了,沒想到這次晚宴竟然跟您一起出席的。”

“前兩天路邊撿的。”沈非秩親昵地幫顧碎洲理了理頭發,“蹲路邊怪可憐的,正好今天帶他來蹭頓飯。”

顧碎洲非常配合,溫馴地低下頭方便他動手動腳。

沈非秩長而密的睫毛斂去眼睛裏惡劣的笑意,小手指輕輕一勾——

拽掉了顧碎洲一根頭發。

顧碎洲:“……”

你有病吧?

藺隋沒看到他們的小動作,笑容不變,就是手中的杯柄差點捏斷。

“原來是這樣,小洲不懂事,辛苦沈二少這兩天幫我照顧他了。”他感激地對沈非秩點點頭,而後從口袋裏掏出個斷成兩半的小木雕,“對了,小洲,我前兩天在家打掃衛生,不小心——”

“藺隋。”

顧碎洲忽然出聲,聲音裏藏著一股遏製不住的怒意,周身低氣壓引來不少人頻頻側目。

“你找死?”

沈非秩有些驚訝,睜大眼睛,企圖多看兩眼那個斷掉的木雕是什麽名貴物品,竟然能讓顧碎洲裝都裝不下去了。

可惜他還沒來及仔細看,那木雕就被顧碎洲一把奪過,小心翼翼摩挲幾下,放珍寶一樣用手帕包著放進口袋裏。

他後槽牙緊了緊,一字一頓道:“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小洲,哥不是故意的。”藺隋有些無措,尤其看到越來越多人關注到這裏,連忙上前一步試圖拉他手,“你別生氣。”

顧碎洲毫不留情地避開他的手。

藺隋眼睛有點紅。

“大庭廣眾之下,尤其當著……給哥點麵子吧。”他難堪地瞥了眼沈非秩,意有所指。

不料沈非秩全然一副沒聽見的樣子,曖昧地捏了捏顧碎洲後頸,壓低聲音散漫道:“注意情緒管理,別叫人抓住把柄。”

顧碎洲感覺脖子後癢癢的,明明隔著手套,卻好像能感覺到那人微涼粗糙的指腹。

他不自在動了動,卻沒掙脫:“……嗯。”

等顧碎洲冷靜下來,找回自己的演技,漂亮的眼睛變得比對麵還要楚楚可憐,沈非秩才滿意收起吊兒郎當的模樣。

那雙漆黑的眸子沉沉看向藺隋。

“我家寶貝說要換個地方談談,藺醫生,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