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沈非秩單手抬起來,把領口最後一個散開的扣子也規整扣了起來:“這不是你該關心的。”
“沈哥你看你,弄得我好像對你圖謀不軌一樣。”顧碎洲很快收回視線,布置好餐具,“紋就紋了,我又不歧視你。”
“廢話這麽多,看來你還是不餓。”
餐桌是左右各三座的六座木桌,沈非秩看著顧碎洲大大咧咧坐在最中央,想了想,便在他對麵側方落座。
顧碎洲“嘖”了一聲,往右挪了個位。
沈非秩看他一眼,直接轉坐到他對角。
顧碎洲:“……哥你這就有點過分了。”
“過分嗎?”沈非秩搖搖頭,“我隻是想吃個好飯,你坐我對麵,我吃不下去。”
光看著那張臉,他就氣飽了。
顧碎洲噎住,悻悻放棄了挪過去跟他麵對麵的想法。
“切,雙標。”
沈非秩耳尖:“我怎麽雙標了?”
顧碎洲說:“對萊狗就是鄰家溫柔大哥哥,對我就變成欺人太甚的地痞流氓了。”
他用的形容詞想都沒想脫口而出,看來是積怨已久啊。
沈非秩掀起眼皮:“如果你能像他一樣少點心眼,我可能對你也會好點。”
對萊阿普頓那麽關心,是因為他怕世界關鍵節點和那人的死亡有關,若非事關自己存亡,他才懶得跟金毛有什麽無用的接觸。
但這話當然還不能告訴顧碎洲。
顧碎洲舌尖憤憤頂了頂後槽牙,沒再說話了。
他等沈非秩先動筷子,自己才拿起筷子去夾那盤海苔蝦餅,泄憤式塞進嘴裏。
三秒後。
“我操!!”
沈非秩筷子頭一點桌麵,“咚”的一聲。
“我給你說過什麽來著?約法三章第一章忘了?”
“對不起哥,下次一定。”顧碎洲都顧不上反抗了,雙眼含淚看著蝦餅,“哥你、你廚藝也太好了吧?!”
完美附和他的口味,沒蒜沒蔥,甚至桌上其他的菜品樣式也都沒一個踩雷!
沈非秩心說能不好嗎?他以前短暫當過幾年霸總的私人廚師,最擅長的就是根據服務對象的口味定製菜品。
小兔崽子很幸運,口味跟他自己差不了多少,他便按照兩人喜好交集做了。
顧碎洲剔透的琥珀石眼睛仿佛在散發異樣的光:“那我英俊瀟灑帥氣迷人的沈哥哥~以後會經常做飯嘛?”
沈非秩好笑地看著他:“看你表現。”
顧碎洲立馬大手一揮,態度積極端正:“我刷碗!”
……
因為顧碎洲主動承擔了飯後刷碗的職務,沈非秩吃完就直接回到書房看《藍星刑法總論及犯罪分析》。
他很喜歡汲取知識,那種知識充沛的感覺能給他帶來最踏實的安全感,所以隻要不是生死攸關時刻,沈非秩都會每天固定抽出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學習新知識。
等捏著鼻梁完成今日的學習任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客廳餐廳的燈光早不知道什麽時候暗下去,外麵也沒人坐著,想來顧碎洲現在應該在**躺著準備休息。
沈非秩出門倒了杯水,回來路過客廳的時候,刻意經過那個落地鏡。
鏡子裏照出的顧碎洲臥室門縫中,那人正躺在**看書,左手搭在床沿,不停擺弄著幾顆小石子。
沈非秩晃了晃水杯,一飲而盡,又轉身掉頭去廚房拿了個新杯子倒了杯水,敲響顧碎洲的臥室門。
“方便進嗎?”
“沈哥?”應該是沒想到那麽晚了沈非秩會來找他,顧碎洲語氣有點驚訝,“方便,您隨便進。”
“嗯,我來找你說一下周日的事。”沈非秩坐進懶人沙發,餘光掃了眼他的左手。
石子已經不見了,應該是在他敲門的時候被收了起來。
看來這習慣還關於隱私。
他沒了探究的想法,把水放在顧碎洲床頭,送口袋裏掏出張金燦燦的券遞給他:“周日,沈家晚宴的邀請函,你跟我一起去。”
顧碎洲換了個動作靠在床頭,大大的白襯衣衣領從肩頭滑落,露出凹凸有致的鎖骨:“這是沈家給你的?他們竟然主動邀請你?”
“不,是我問沈渭要的。”沈非秩擺擺手指,“這場晚宴是為了慶祝沈渭順利星大碩士畢業,前兩天我刺激了他一下,他就非要給我邀請函,讓我去見證他的輝煌時刻,狠狠打我臉。”
顧碎洲沉默幾秒。
而後嗤笑出聲:“蠢貨。”
沈非秩這回沒糾正他不禮貌的用詞:“這麽毒舌?一開始你的目標,不就是沈渭嗎?”
顧碎洲朝他擠眉弄眼:“沈哥你這是在吃醋嗎?”
沈非秩無動於衷:“你覺得像嗎?”
顧碎洲沒趣兒地努努嘴:“好吧。我承認,我一開始的判段確實出現了微妙的失誤,不過這不是和您緣分深,命中注定要纏纏綿綿,順利把我拉上正軌了嗎?”
“你這張嘴,以後出來當媒婆可以。”沈非秩冷漠評價,“現在你應該可以給我說,你接近沈渭的目的是什麽了吧?”
原資料中根本沒提W.N和沈家之間的關係,看來原主也是被蒙在鼓裏,壓根沒接觸到核心事件。
顧碎洲點點頭:“其實這事兒不是什麽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就是網上資料被查封了,所以沒有外傳。”
“W.N之前的建築,並不是你現在工作的地方。你沒有去過地下城最邊緣的那片廢墟,那裏才是W.N最一開始建立的地方,隻是後來,被一把火燒了。”
十年前,藺子濯和顧莨研製出的藥物非法在市場售賣,80%的人在服用那些藥物後,身體機能都出現了不可逆的損傷。
W.N自此名聲一落千丈,藺子濯和顧莨成為了眾矢之的。
那段時間人們鬧得沸沸揚揚,受害者家屬紛紛舉著旗子去W.N門口起義,要他們給個說法。
但後來說法沒等到,隻等到了W.N一場震驚藍星一時的大火。
火燒得很旺,把研究所裏裏外外都燒了個透,檢察院通過監控,很快就鎖定了縱火者——
正是藺子濯和顧莨。
兩人擁有研究所的最高權限,放個火太簡單了。
至於動機,無非是他們狗急跳牆,想要燒毀那些恥辱的研究,這樣那些受害者的控訴就沒有證據了。
檢察院在查明監控後,很快就派人去逮捕藺子濯和顧莨。
不想隔夜,就收到了藺隋和顧碎洲的報警電話。
他們自殺了。
吊死在了家裏。
……
“沈家當時,是W.N最大的資助方,後續殘骸和我爸媽自殺現場的處理,都有他們的參與。甚至可以說,他們是一手包辦的。”
顧碎洲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情緒非常平靜,平靜到沒有一絲感情波動。
沈非秩看到他唇已經幹裂了,自己卻渾然不知,隻好親自起身,把床頭已經有些了冷的水遞到他唇邊:“喝兩口再說。”
顧碎洲差點把水撞灑。
他看著杯子裏水麵的波動,沒有伸手接,就這樣就著沈非秩的手,咕咚喝了兩口。
沈非秩抿了下唇,忍住把水一股腦全灌他嘴裏的衝動,慢慢給他喂完了水。
顧碎洲解了渴,才繼續說。
“我爸媽出事後沒幾天,我因為一些事情離開了,等到再回來的時候,W.N的那些事情痕跡就全部消失了,好像沒有那些事,也沒有我爸媽這號人物了。”
“沈家給我的解釋是已經全部處理完畢,隔了幾年被帶去墓地再見到我爸媽,就是座空墳。”
沈非秩攏了攏眉宇:“空墳?你怎麽確定那就是空的?”
“唔……”顧碎洲歪了歪腦袋,對他露出兩顆小虎牙,理所當然地笑道,“我挖了啊。”
沈非秩:“……”
小崽子,孝死了。
“開玩笑的。”顧碎洲對著他一言難盡的表情笑出了聲,“想挖,但沒挖成,藺隋和沈家都攔著我不讓我挖。沈哥,你覺得,這正常嗎?”
沈非秩靠在窗邊,手指忍不住交叉在一起,互相捏了捏:“你剛回來就懷疑他們在這件事裏動了手腳?那時候你才多大,六歲?”
“那會兒我當然沒想到,是我出去的那段時間,有人提醒我。”有那麽一瞬,顧碎洲無波無瀾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難過,“就是因為年齡小啊,隔了好幾年,才反應過來。”
“那也不大。”沈非秩暗暗記下了他口中提醒他的人,“原來你這麽多心眼子,是從小就有的。”
“我就當您誇我了。”顧碎洲彎彎眼睛,攏了攏被子,“所以我才一直想徹查沈——”
“滋滋滋。”
一陣電流音響起,刹那間,頭頂燈光閃爍兩秒,滅了。
今天天氣不好,外麵黑夜甚至沒有星雲的光照進來,伸手不見五指,可視範圍不超過一米。
房間在這一刻變得漆黑。
沈非秩很快反應過來:“忘記交電費了。你起來一下,床後麵有個應急燈開關,開一下給我照個路,我去找智能機繳費。”
說完,卻久久沒等到回聲。
他不免提高音量:“顧碎洲?”
依舊無人應答。
這是怎麽了?
他簌地起身,憑借對房間結構的記憶,摸黑朝著床那邊走去:“顧碎洲,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一直得不到回應,沈非秩的心越來越沉。
等腿終於碰到床沿,才提著口氣微微彎下腰,眯著眼去看**那人。
少年清瘦的身子全然不似剛剛慵懶的姿勢,像個球縮在一起,把臉埋在膝蓋之間,緊緊抱著自己的腿。
沈非秩看不清楚,隻能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他伸出手,緩緩落在距離少年很近的床墊位置。
那塊地方在微微顫動。
……顧碎洲在發抖。
怕黑?
沒有任何哄人經驗的沈非秩抿了下唇:“顧碎洲,抬頭,跟我說話。”
顧碎洲還是沒理他。
甚至身體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沈非秩不得已,隻能再把身子湊近點。
“顧——”
“好黑啊……”
沈非秩頓了頓。
顧碎洲聲音帶著點微不可查的哭腔,艱難地囁喏著。
“真的,好黑……”
“我看不見了,哥。”
哥?在喊藺隋嗎?
是被以前的事魘住了吧。
沈非秩“嘖”了一聲,直接單膝跪在**,抓住他腦袋後麵的頭發,強迫他抬起來:“顧碎洲!”
顧碎洲被迫抬起頭,濕漉漉的琥珀色瞳孔在看到他模糊麵孔的瞬間,放大了一圈:“哥——”
“閉嘴,哥個屁,我不是你哥。”沈非秩不耐煩地打斷他,居高臨下望進他清淺的瞳孔,肆無忌憚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濃鬱的咖啡香味苦得讓人想流眼淚,高純度的信息素足夠讓人清醒找回神智。
沈非秩聲音低沉:“不許喊哥,叫名字,我是誰?”
顧碎洲被刺激得有些回神了,周圍依舊一片黑暗,但他卻能清晰看到眼前某雙清亮明澈的漆黑墨色眼眸。
他張了張嘴,幾乎是無意識。
“沈非秩。”
“嗯。”
看來回神了。
沈非秩歎了口氣。
保持著單手製服他的姿勢,另一隻手越過顧碎洲的身體,去掰床後的應急開關。
屬於頂級Alpha的苦澀咖啡信息素撲麵而來,縱然還沒分化,顧碎洲都忍不住打了個顫。
他下意識亮出牙齒,失神地朝著那信息素源頭靠近。
沈非秩詫異地觀察著他的動作:“顧碎洲?你怎麽了?”
這種無意識被信息素吸引的舉動,明明應該屬於分化後的Oga!
可就算是Oga,也不該是這種……對Alpha企圖占有破壞的欲/望啊。
沈非秩忍著潔癖,主動把後頸更暴露出來一些。
他到底要看看這兔崽子想幹什麽。
下一秒。
尖銳的牙齒紮破了他的腺體。
沈非秩暗暗“操”了一聲,狠狠拽著他頭發拉開。
“你想——”
話音戛然而止。
沈非秩怔怔看著顧碎洲眼裏的淚光。
“疼……”他眼底很濁,應該是無意識的狀態,但嘴上還不停呢喃著,“哥,我怕。”
沈非秩大腦空白了一瞬。
幾乎是下意識的,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先一步動作,緩緩湊上前,在顧碎洲頭頂發旋輕輕落下了一個吻。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