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青梅竹馬（14）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孟遠寒腳步不動, 一直站在原地，垂眼盯著這行字看了許久。
【555：不過我好像真有喜歡的人了……】
孟遠寒黑眸略微失焦，就連手機屏幕自動熄屏了都沒能及時回過神來, 身前小區樓下的路燈正次第亮起, 將他的身影拉得孑然寂寥。
晚上六點，回小區的人逐漸變多。
因為今天周五, 林女士特地出門去了趟超市買東西。
還未走到小區，遠遠就見小區門口站著一個背影肖似孟遠寒的男生，尤其身上那校服瞧著也像是七中的。
待林女士一走近，就見還真是孟遠寒。
孟遠寒跟魔怔了似的，低頭盯著一部黑屏的手機看。
甚至連她走到了孟遠寒跟前，他也都沒什麽反應。
這孩子怎麽了？
壞了壞了, 別是受什麽大刺激了吧。
“怎麽站這發呆呢。”
林女士關心道。
孟遠寒這才回過神來, 注意到林女士手上提滿了重物, 主動道：“我來提吧阿姨。”
林女士也沒跟孟遠寒客氣，讓他幫忙分擔了一些。
臨到單元樓下, 林女士挽留道, “遠寒你是不是還沒吃飯？來都來了，幹脆晚上就跟我們一起吃。”
孟遠寒唇角微抿。
沈蕪聽見玄關有動靜, 下意識轉頭看去。
先是看見林女士滿麵笑容, 再是看見她身後站著的孟遠寒, 他手上提著購物袋，似有所感地微抬起眼。
兩人目光輕撞。
沈蕪微微睜圓了眼, 不由驚訝道：“孟遠寒你怎麽來了？”
林女士一聽沈蕪這語氣, 沒好氣地剮了她一眼。
見孟遠寒臉上沒有介意之色，林女士才道：“他怎麽不能來了，遠寒你別管她, 先坐沙發等一下。”
沈蕪自覺地往沙發邊上挪了挪，讓孟遠寒坐下來。
電視正放著廣告，沈蕪偏過頭小聲問孟遠寒，“你沒跟我媽說吧？”
孟遠寒看了她一眼，問：“說什麽？”
“就很多啊，比如我這次月考第九，我打算等下周一成績條出來了再跟她說，給她個驚喜。還有就是我跟陳凜那烏龍啊……”
說著說著，沈蕪感覺孟遠寒看她的目光不似以往那般平靜，黑眸眼底微有幾分晦澀。
沈蕪繼續把話說完，“特別是我有喜歡的人這件事，孟遠寒你一定要給我保密。”
孟遠寒莫名覺得刺耳，聲音低了幾度，隻淡淡“嗯”了一聲。
今晚林女士煮的牛肉麵，麵條筋道，湯汁香而不膩。
沈蕪吃得很開心，眼睛彎了又彎。
尤其林女士還做了一盤醬牛肉，但放得太中間，沈蕪不想起身夾，但又嘴饞，嘟囔道：“我想吃醬牛肉，媽你幫我……”
沈蕪話音剛落，碗裏一下多了好幾片醬牛肉。
是孟遠寒用公筷幫她夾的。
林女士將這一幕都看進眼裏，揶揄一笑。
沈蕪一抬頭，看到的就是林女士一臉樂開花地盯著她和孟遠寒：“……”
飯後，林女士說什麽也不讓孟遠寒進廚房幫忙。
隻讓孟遠寒在外麵跟沈蕪一起看電視，還說她買了水果，讓他別急著走，晚點吃完再回去。
沈蕪把孟遠寒拉到一邊坐著，跟他說起悄悄話，“你有沒有覺得我媽剛剛看我們的眼神怪怪的，她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孟遠寒喉結輕動。
沈蕪靠他靠得太近，好幾縷發絲更是不經意地擦過他的唇，他周身的空氣中若有若無地縈繞著她的發香。
橙子花香。
跟他此刻口袋裏放著的那根黑色發繩上的香氣如出一轍。
孟遠寒淡淡道，“有嗎？”
沈蕪咬了咬唇，歪頭疑惑道，“可能吧，不過沒有也挺好的，我可不想我媽誤會我們倆有什麽。”
孟遠寒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在沈蕪正一張一合的唇瓣上，心一下跳得很快。
他竟然在為剛剛阿姨誤會他和沈蕪談戀愛而感到開心。
孟遠寒黑眸微縮，任心底掀起驚濤駭浪，他的表情依舊竭力保持鎮定。
沈蕪沒再多糾結林女士的眼神，也沒在意孟遠寒陡然變深的目光，因為她一抬頭，就見客廳裏的時鍾顯示七點五十幾分了！
沈蕪懊惱道：“糟糕，怎麽就要八點了！我得回房間上課了，拜。”說完，沈蕪直接蹦下沙發，匆匆忙忙踩著拖鞋進了房間。
上課？
孟遠寒眉心微顰。
林女士一出來，就見沙發上隻有孟遠寒一個人。
正想問沈蕪跑哪去了，一見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又想到今天是周五，林女士搖了搖頭對孟遠寒笑道：“我給忘了，沈蕪她前不久報了個補習班，她現在周一到周五晚上八點都得用電腦上網課。”
報了補習班？每晚都要上網課？
孟遠寒目光下意識落在沈蕪那扇緊閉的房門，耳邊是林女士的絮叨聲，“遠寒你是不是懂日文，幫阿姨看一下這套化妝品的成分。”
“昨天沈蕪幫我拍照翻譯，結果翻譯出來的內容亂七八糟。”
孟遠寒收回目光：“好。”
*
等沈蕪回房間開電腦加入會議，已經是晚上八點零七分了。
“學長對不起，我遲到了。”
沈蕪對夏柏清解釋道，“晚上家裏有人來吃飯。”
夏柏清正猶豫要不要撥個微信語音給沈蕪，就見沈蕪進來了會議，虛搭在手機屏幕上的指尖輕蜷。
可能是因為遲到了，沈蕪那雙漂亮的眼睛蔫了蔫。
“沒關係。”
夏柏清彎唇問：“來客人了？需要把今晚的課推遲到明晚嗎？”
“沒關係啦，他應該馬上就走了。”沈蕪說。
聞言，夏柏清輕笑了下：“好，那今晚我們先把月考卷子的錯題過一下。”
沈蕪聽得很認真，中途看見夏柏清用了她送的保溫杯喝水，不由無聲地彎起眼睛笑了。
而在屏幕對麵的夏柏清也一下就知道沈蕪在笑什麽，唇角彎了又彎。
篤篤篤。
以往林女士也會敲門進來她房間，一晚上兩三次，不是送橙汁就是送水果，不僅沈蕪習慣了，夏柏清也習慣了。
所以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沈蕪和夏柏清都沒怎麽在意。
但門一被人打開，沈蕪就發現腳步聲不對。
沈蕪一轉頭，就見是孟遠寒進來了，輕輕眨了下眼：“我還以為你回去了。”
因為顧著跟孟遠寒說話，沈蕪電腦的麥和攝像頭都沒關。
“嗯，等下就走。”
“水果放你桌上？”孟遠寒瞥了一眼沈蕪書桌前正開著的台式電腦，屏幕上寫滿了解題步驟，但最引起孟遠寒注意的是，右小角的小窗口裏，放著他傍晚才剛見過的天藍色保溫杯。
“好。”
沈蕪點了點頭。
雖然對方沒露臉，但孟遠寒已經心中有數。
由於攝像頭的高度比較低，夏柏清隻能看見對方頸部以下。
進來沈蕪房間的人似乎是一個男生，還是一個穿著七中校服的男生。
夏柏清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眉心蹙了起來。
現在是晚上九點。
“小蕪，繼續嗎？”
夏柏清的聲音突然響起，一下讓沈蕪回過神來。
她現在還在上課呢，於是沈蕪朝孟遠寒揮了揮手，“我要繼續上課了。”
孟遠寒將那碟水果擱在沈蕪的書桌上之後，他沒馬上走，而是站在沈蕪身後，微俯下身。
他那雙平靜的黑眸有瞬定定落在攝像頭上，似乎想要透過攝像頭，看向對麵的人。
但等沈蕪仰眸的時候，隻見孟遠寒在低頭看她的卷子，並直起身語氣不明道：“我先回去了。”
沈蕪狐疑地看了一眼孟遠寒，“好。”
孟遠寒一轉身，目光不經意地落在了沈蕪床頭，就見原先他送沈蕪的那隻玩偶小熊不見了，被一隻嶄新的、白色的玩偶小熊給取而代之。
孟遠寒黑眸難掩錯愕，身形更是一頓。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想要扭頭問沈蕪的衝動，走出了沈蕪的房間。
見孟遠寒終於離開了，沈蕪微鬆了一口氣。
“他是孟遠寒嗎？”夏柏清問。
沈蕪：“嗯，他今晚來我家吃飯。”
夏柏清那邊靜了幾秒，好半晌都沒有聲音傳來。
沈蕪還以為是網卡了，正打算檢查網絡，就聽夏柏清問她，“小蕪你介意我上門家教嗎？”
沈蕪：“我當然不介意啦，但是之前那個老師說學長你隻接線上輔導……”
“嗯。”
夏柏清聲線輕緩，垂眸說：“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
周一。
升旗儀式。
這次國旗下講話輪到了沈蕪她們高二年段，聽說之前定的孟遠寒，但因為他近期都在忙競賽，最後換成了高二三班的一個女生。
她講話的語速有些輕慢，若放在平時，隻覺悅耳，但現在大家頭頂烈日，她越輕聲慢語，底下的人越感到不耐煩。
等女生講完話，都快上課了。
此時領導正拿著話筒，拖著腔調念起本周獲得流動紅旗的班級名單：
“第一名是高一四班、高二一班、高三五班；第二名是高二三班、高二九班、高三六班；第三名是高三五班，高三一班……”
光是名單就念了快一兩分鍾，最後領導慢悠悠清嗓道：“請念到班級的班長上台領取流動紅旗。”
“我靠？？沒聽錯吧，竟然有我們九班！”
前邊還有些死氣沉沉的高二九班一下沸騰了起來，每個人都下意識轉頭找人，“班長呢？”
“班長快上去領流動紅旗啊。”
有人高聲回道：“班長今天請假了。”
“那就副班長上去唄。”
眼睜睜看著其他班級的班長都走上台了，九班的人不由焦急了起來。
尤其他們班主任也不知道去哪了，當下班級群龍無首的，大家更急了，互相問道：“副班長誰啊？”
沈蕪也在好奇，正要問黃心藝她們班副班長是誰，就聽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沈蕪吧，好像是沈蕪。”
“副班長我記得是沈蕪啊。”
“對對，是沈蕪，沈蕪你快上去領紅旗。”
大家紛紛扭頭看向沈蕪，催她上台領流動紅旗。
黃心藝又驚又喜地看向沈蕪，“對呀，蕪蕪你是副班長啊！”
沈蕪也記起來了。
高一開學選班委的時候，她們班幾乎沒有幾個積極踴躍的，除了班長、體育委員、文藝委員有人自願之外，其他都是大家隨便投票，或者老師自己拍板定下。
原主長得漂亮，剛開學大家都記得她的名字，對她印象也深，所以在選副班長的時候意外被班上同學投了十幾票，成了副班長。
沈蕪在全班的目光注視下，出了班級隊伍，走上台去領流動紅旗。
沈蕪去得晚，台上已經站滿了人。
就在沈蕪不知道她該要往哪站的時候，隱隱察覺有目光落來了她身上。
沈蕪下意識抬起眸，就見孟遠寒和夏柏清都正朝她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