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青梅竹馬（13） 不要當真 我就是……
周五放學後, 二樓辦公室。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雲莉正笑著對孟遠寒說道：“……雖然競賽成績得等到下個月才出來，但我還是建議遠寒你從現在開始準備決賽，不然到了後邊你的壓力會很大。好好加油, 老師對你很有信心。”
“對了, 高三的夏柏清你認不認識？”
雲莉見孟遠寒說不認識, 她既意外也不意外, 隻繼續說道，“那回頭我把他的微信推給你。”
“他去年也參加了生物競賽，是我們學校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拿了金獎的學生。你加上他之後，可以多問問他關於決賽的事情和經驗。”
聞言，孟遠寒將視線從牆上的時鍾移開, 他的黑眸平靜無波, 似乎一直都有在認真聽雲莉講話。
孟遠寒回應：“嗯, 謝謝老師。”
聊完競賽的事情之後，雲莉不由關心起孟遠寒：“這兩天是不是太累了？我還是頭一次看你上課走神。不要把自己繃太緊, 今早我都給你們幾個統一請了假，沒想到你又回學校上課。”
“這周末回去之後就先好好休息, 適度放鬆一下，別給自己太多心理壓力。”
說著說著，雲莉餘光正好瞟到辦公室牆壁上的掛鍾, 竟然已經快要六點了。
雲莉微微驚訝了一下，立即說道：“遠寒你應該沒急事吧, 沒想到這一聊竟然都快六點了, 你快回家吧。”
孟遠寒頷首，轉身出了二樓辦公室。
因為是周五放學，所以大家都沒多逗留，比平常都走得快, 這個點的走廊上幾乎沒人。
孟遠寒遠遠就見班上正亮著的白熾燈突然暗了下去，應該是有人正在關燈。
孟遠寒剛要進教室，就聽裏邊女生正一邊說話一邊朝教室門口走來。在聽清她們說話內容之時，孟遠寒倏地停下了腳步，黑眸變得晦暗。
“雨婷你就是把人想得太好太單純了，而且我也隻是匿名舉報她一下，又沒做什麽。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之前都能二十幾名，這次掉到三十多，雨婷你之前不也都十幾名，這次直接二十幾名。她一個九班吊車尾的，突然衝來年級第九名，一看就像是作弊作過頭了。”
“而且她要沒作弊怕什麽，也別推說孟遠寒教她了，他們高一不就已經走一塊了，也沒見她高一被孟遠寒教到年級第九啊。現在九班人傳得更誇張了，說是有一個高三學長教她……”
“反正舉報一下又不會幹嘛。如果她被老師查出來作弊，那就是我沒舉報錯，沒冤枉她。如果沒查出來作弊，雖然不能百分百證明她真的沒有作弊，但也算是給她一個證明清白的機會啊。”
張雨婷抿了抿唇。
雖然她一直覺得同桌湯敏的好勝心有點強，但她這話說得也沒錯。
而且這次數學的難度連她都覺得吃力，九班的沈蕪竟然考到一百三十多分，這成績在年級裏都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張雨婷囁嚅道：“主要是我們沒證據就舉報……”
對方截斷張雨婷的話頭，語氣理所當然道：“對啊，所以更要舉報，證據讓老師去查嘛。”
她們正說著，一走出教室門，就見孟遠寒安靜地站在門口，也不知道他將她們說的話都聽到了多少，兩人臉色皆變。
想起她們聊的對象是孟遠寒的青梅，湯敏更是難掩心虛地說道，“班長你還沒回去嗎？”
孟遠寒臉色冰冷，直接扯了她們話裏的遮羞布，他一向冷淡的語氣底下微有幾分嘲意：“考得差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無憑無據舉報別人並對此得意洋洋。”
孟遠寒語氣平平：“你們的嘴臉是不是太難看了？”
張雨婷一聽，眼睛瞬間門就紅了，不敢相信孟遠寒竟然會這麽說她和湯敏。
這是孟遠寒這兩年來對她說過最長的話，但也是說得最重最難聽的話。
他的話裏話外，也都是在維護另一個女生。
湯敏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孟遠寒這話是真的一點都不給她們留情麵。
湯敏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抬頭辯解道，“她被舉報一下又不會掉塊肉！而且年級裏對她質疑聲那麽大，我不舉報肯定也會有別人舉報，何況我舉報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我也算是在幫她，讓她有一個機會證明……”
“她本來就不需要，也沒義務向你們證明。”
孟遠寒沒耐心聽她們兩個狡辯，講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孟遠寒沒再多言，隻冷眼睨了她們一眼，徑直進了教室拿起書包就離開。
明明孟遠寒沒再說什麽，但他最後那略帶嘲意的目光，讓湯敏和張雨婷無所遁形，當下大氣都不敢出。
陳凜沒想到他被留下來談話這麽久之後，竟然會遇到孟遠寒下樓。
見孟遠寒臉色有些難看，陳凜意外地挑了挑眉。
孟遠寒正走到樓梯口，餘光就見陳凜從樓上走下來，孟遠寒黑眸隱晦地往陳凜身後看了一眼。
“找沈蕪啊？別找了，她不在。”陳凜說。
聞言，孟遠寒腳步不再停頓，眼看他就要下樓，卻聽陳凜追在他背後懶洋洋笑道：
“本來她放學之後要等我一起走，但我這不是因為早戀被留下來談話了，我讓她別等我，先回去。”
說完，陳凜暗自咬了咬後槽牙。
要是事實真這樣就好了。
但事實卻是沈蕪在放學之後別提有多開心了，幸災樂禍地讓他去辦公室找老趙談話，她要先走一步撤了。
想著，陳凜沒忍住低笑出聲。
真是沒良心。
見孟遠寒身形一頓，陳凜又狀似隨意地說道：“我還以為她會去找你一起走？”似乎是覺得口渴，陳凜慢悠悠地擰開黑色保溫杯，一邊仰頭喝水一邊下樓。
孟遠寒沒再多看他手上的黑色保溫杯，隻淡聲問道，“你們上午是怎麽回事？”
陳凜坦然，“早戀被抓啊。”
孟遠寒蹙眉，直接道：“不可能，她不喜歡你。”
“她不喜歡我難道喜歡你啊？”
陳凜心底悶了火，他最看不慣的就是孟遠寒這般篤定姿態，不由扯唇嗤笑道，“喜歡你怎麽不送你杯子？”
“我可是百度查了，女生送男生杯子的寓意可是一輩子。”陳凜故意道。
孟遠寒聲音冷得沒有半分溫度，“你確定這杯子是她要送你的？”
陳凜嘖了一聲，難得皺眉道：“孟遠寒你不覺得你這人很有毛病嗎？”
在孟遠寒冰冷的視線中，陳凜挑釁一笑：“就算她這杯子最開始不是要送我的，但最後不也是我的了？你呢？你管她最開始想送誰。”
陳凜語調懶洋洋的，卻分外有攻擊性，“難道不應該看她最後送了誰麽？”
孟遠寒眸色暗了暗，他的下頜線緊繃。
過了幾秒，孟遠寒淡淡拋下一句“我不在意”之後，直接越過陳凜抬腳就走。
不在意？騙鬼呢。
陳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孟遠寒，鋒銳的眉毛不由輕擰了起來。
他都這麽激了，也沒見孟遠寒反駁，那沈蕪到底把另一個杯子送誰了？
快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孟遠寒感覺手機一振，拿出來一看，就見是班主任給他推了一個名片，應該就是她先前提起的夏柏清。
孟遠寒本來隻是隨意掃了眼，沒打算加，卻見名片上對方的昵稱為Q。
頭像是雪地上有一串狐狸爪印。
巧合麽？
孟遠寒眉心一顰。
他可厲害了。
他也是年級第一。
他高二參加生物競賽還獲了獎。
忽的，孟遠寒腦海裏一下冒出了沈蕪當時說的話，就連語氣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幾乎沒再思考，孟遠寒神色冷靜地申請添加對方為好友。
沒等五分鍾，對方便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孟遠寒點開對方的朋友圈，就見對方一分鍾前剛發了一條動態。
沒有配字，隻有一張簡單的圖片。
圖上是他右手上拿著一個天藍色的保溫杯。
如果沒放大看，孟遠寒都未注意到他的右手腕骨上有一顆淺淡的小痣。
但眼下孟遠寒的注意力都在這個杯子上，會這麽巧嗎？
這個杯子跟沈蕪前幾天買的那個保溫杯是同款不同色。
孟遠寒正要退出去，就見沈蕪在這條動態下給他點了一個讚。
孟遠寒黑眸直直地盯著屏幕，而後神情不明地垂下眸，也給對方這條動態點了一個讚。
與此同時。
沈蕪正在刷朋友圈，沒想到竟然刷到夏柏清發動態。
他今天不僅換了新頭像，還開了朋友圈。
不僅如此，夏柏清發朋友圈的第一條動態竟然還給了她送的保溫杯。
真的太太太給她麵子了。
沈蕪很開心地給夏柏清這條動態點了讚。
剛點完讚，沈蕪就見孟遠寒竟然也給夏柏清點了讚。
他們什麽時候加上的？
沈蕪想了想，還是先給夏柏清評論道：
[學長你太給我麵子了嗚嗚嗚，這杯子太有出息啦。]
一評論完，沈蕪直接去私戳了夏柏清。
【555：學長！你也認識孟遠寒嗎！我看他給你點讚了[可愛探頭.jpg]】
【Q：不認識。】
【Q：但剛剛有老師發消息說要把我微信名片推給一個這次參加生物競賽的高二學弟，我就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他叫孟遠寒是嗎？】
【555：我還以為學長你跟他認識，他是我竹馬，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
【555：我都忘了學長你參加過生物競賽，不然就可以早點讓他跟你認識了[小熊打滾.jpg]】
夏柏清琥珀色的眼眸正靜靜凝在“竹馬”、“從小一起長大”這幾個字上，他一直含笑的唇角無意識地微微落了下去。
沒讓沈蕪等太久，夏柏清不動聲色地打字回道：【沒關係，現在認識也不遲。】
見此，沈蕪發了一個可愛表情包給夏柏清之後便退出聊天框。
沒多久，沈蕪就見夏柏清回複了她剛剛的評論：
[Q回複555：誰的麵子都可以不給，小蕪的麵子不能不給。]
沈蕪注意到夏柏清他沒再如往常那般叫她學妹，而是突然改成了有些親昵的小蕪。
另一邊。
孟遠寒黑眸死死盯在對方發出來的“小蕪”二字，隻覺得分外刺眼。
僅僅通過這麽一點互動，孟遠寒已經窺見了許多——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蕪不僅認識夏柏清，同他的關係也很親近。
就連夏柏清發出來的那個天藍色保溫杯也是她送給對方的……
不是說喜歡他？
孟遠寒不知道他到底在憤怒什麽，沈蕪不過是交了新朋友沒跟他說而已。
沒跟他說而已……
而已……
孟遠寒點開了沈蕪的頭像，盯著她頭像上那隻卡通小狐狸出神，這是她初中就已經用的頭像。
那夏柏清的頭像呢？
他頭像選的狐狸爪印真的是巧合麽？沈蕪她是不是沒看出來？還當對方是一個普通的學長？
孟遠寒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他垂下眸給沈蕪發消息。
沈蕪還以為孟遠寒能夠沉得住氣，沒想到他比自己所想的還要沉不住氣。
幾乎在夏柏清回完她那條評論之後還沒一分鍾，孟遠寒就來找她了。
【孟遠寒：有空聊一下嗎？】
【555：聊什麽啊，不會是上午我跟你告白那件事吧？[小熊頭頂問號.jpg]】
【孟遠寒：也可以。】
【555：不是都已經被你看出來了嘛……】
【555：好吧，對不起啦！孟遠寒你不要把我上午那些話當真，我就是開玩笑的，誰知道你這麽快就識破了！太不給我麵子了！[小熊拍桌生氣.jpg]】
不要當真。
我就是開玩笑的。
光看這些文字，孟遠寒都可以想象出沈蕪是用什麽語氣、表情打出來，她那雙漂亮的狐狸眼說不定還會彎起笑。
一副知錯但不改，嬌得不行的模樣。
明明這走向是他所希望的，沈蕪在微信上對他的態度也一如表白之前，但為什麽……
孟遠寒心底無端感到空落落，巨大的恐慌感朝他湧來，讓他遲遲沒再問沈蕪關於夏柏清的事情。
沈蕪等半天都沒等到孟遠寒的下文。
沈蕪直覺孟遠寒大概是回避型依戀人格，所以上一世原主一跟他表白，他立即選擇疏遠冷處理。
而這一次她對他告白，他也隻希望她是在開玩笑，因為孟遠寒他不敢麵對她的感情，安於現狀，他內心在回避親密關係的建立。
沈蕪不介意再給孟遠寒下一劑猛藥。
她那雙漂亮的狐狸眼輕彎了彎，慢慢打完字，然後摁下綠色發送鍵——
【555：不過我好像真有喜歡的人了……】
一見沈蕪發來的這條消息，孟遠寒黑眸驟然緊縮，心下憤怒得幾乎要將手機捏碎，冷白的手背更是因為太用力而繃出清晰的青筋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