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敢嫁給顧景
院子裏光線充足，順著樹梢，直直的落進幾道昏黃光線。顧老太太和安老太太寒暄一會後，就去了安家旗下的一家餐廳。
一行人來的時候，諾大包間內顧家忙站著來迎接安家老太太。來得人不多，都是顧家上下的掌權人——顧瓊和沈津。除此以外，還有幾個安家生意場上經常來往的幾個。
安然一眼就瞧見了那個她恨之入骨的男人——顧修。
多活了2年，安然看清不少，上輩子她隻顧著圍在顧修身旁，絲毫不在意酒桌上長輩們的寒暄，這次倒是一點沒錯過。
生日宴會剛開始，安老太太坐在正位感謝大家參加安然的22歲生日宴會。
顧老太太坐著，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應該的。”
倒是旁邊的顧修先起身，舉著酒杯，隔著寬大的圓桌，對著安然道：“安然，生日快樂。”
安然環著胸，直直的看著他，不作反應。
許是感到沒麵子，顧瓊倒是先開口說話，“安然，阿修給你說話呢，怎麽了，小兩口生氣了？”
安然沒等話落音，這次立馬接道：“您說笑了吧，我和您兒子，顧修，沒什麽關係！”
“.......”
話一出，包間內瞬時僵硬下來。
沈津想說自己的太太顧瓊太著急了，但礙於顧老太太在這，他又沒法開口。
各位長輩端著酒杯，這會也顧不上談話，都朝著安然看去。
安老太太倒是內心跳快了幾分，怎的，這安丫頭今日轉性了？
偏偏這人像是沒事情發生一樣，一副自處的模樣。顧瓊推了推兒子顧修，壓著心裏的怒火，給他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哄哄。
安然看著是真想吐，顧修一副偽君子的樣子，走到她身邊帶著她往外走。
出了包間，噪雜了不少。許是怕別人聽見，顧修帶她拐了幾個彎，到了一個後花園的地方。
後花園不對外開放，顧修這會倒是暴露不少，身上帶著火氣，拽掉脖子上的領帶，對著安然發火：
“有勁沒？你到底想怎樣？”
安然扯了個笑，眼底一片涼薄，她本來就是想看看顧修會說什麽好話，才跟著出來。想到這，她又自嘲的搖搖頭。果然，自己以前真是眼瞎。
別人都不理解她為什麽會一棵樹上吊死，顧修上輩子對她也並不算太好，她都明白，他隻是當著長輩的麵子做戲，人前人後是渾然不同的兩幅樣子。
可是，她卻有個和顧修在一起的理由。很荒謬，卻是她整個青春的閃閃發光。
小學那年，顧景生日，因為兩家經常來往的原因，安然來顧家給顧景過生日。那時候顧景還不是個傻子，但意外發生了。
顧家家大業大的，一場生日，半個圈子的人都趕著來，安然年齡也小，自己一個人摸到顧家後花園散步，不知怎的忽然間溺了水。她拚命的呼救，卻沒人來救她。
瀕死之際，一個少年縱深一跳，帶著一股熟悉的味道把她救上了岸。
盡管腦子不清晰，但她還是強撐著身子，奮力的睜開眼睫，想看清楚救她的人是誰。
耳邊的人很多，混著呼喊，各種雜音，交織在耳畔。
“快救少爺——”
“快喊顧老夫人——”
燈光交織，迷離的視線中，她終於睜開眼睛，顧修的背後遮擋住大部分的光，他發梢像是被踱上一層光，帶著暖意直直的闖進她的眼底。
而她終於，看清楚那個救她的人。
——最後，安然放心的，且甘心的闔上眼。
......
思緒徹底拉回，安然的心底拔涼一片。她輕輕抬手，光明正大的拭去眼底的一滴晶瑩的淚珠。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顧修。”安然喊了一聲，他倆兩清了，她把自己的命還給他了。
昏沉的光線，周圍一片漆黑，模糊中映出兩人的身影。
顧修整個人說不上來的感覺，今晚的安然和平時不太一樣，明明是一個人，卻有種他從來不曾認識的感覺。他下意識的想讓安然住嘴，別往下說。但是，一切都太遲了。
“顧修，從此你我一刀兩斷。”
“.......”
安然說完，絲毫沒有留戀，徑直而去。留下顧修一人站在原地，遲遲不能回神。
他想不明白，平日裏一直纏著自己的小姑娘怎麽這會倒是變了一個人，還是說，這是她追他的新手段？想到這，顧修猛然鬆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那他就給她這個麵子，去哄她兩句。畢竟自己確實需要安家的支持。
突兀的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顧修的思緒，電話還沒來得及放到耳邊，就聽電話那頭顧瓊的聲音暴起：
“怎麽回事？安然不給你結婚了？”
“.......”
顧修再次到包間的時候，剛踏進一隻腳，就感到沉壓壓的氣息。
安然站在安老太太身邊也不說話，顧家老太太坐在一旁，旁邊還站著顧景抬頭看著天花板。
這會最高興的就是安老太太，她本來已經做好了一人抵抗顧家的準備，就算是死，也絕不能讓安然嫁給顧修。可沒想到，安丫頭居然醒悟了，這可把她樂壞了，偏偏又不能表現出來。
顧老太太“咳”了兩聲，顧家上下都看著她，除了顧景。
“都得了，兩個孩子的事，感情嘛，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了強求也沒辦法——”
話剛落音，顧瓊立馬接道：“媽，你怎麽能說這種話？”
被女兒懟，顧老太太也不高興，本來安然就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留給孫子顧景的媳婦，要不是意外，安然早就嫁給顧景了，還能輪到顧修？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外孫，實在是顧修一點都不像顧家血脈。雖然是有點能力，但處事也絕不是閑良之輩。所以，每次安老太太跟她提起時，她也總是搖頭，她是不讚同的，顧修絕不是安丫頭的良配啊！
“顧瓊？怎麽我說的不對？”
顧老太太這話一出，顧瓊張著嘴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旁邊沈津用手肘懟了一下，顧瓊也忍著不開口。
生日宴過到這個地步，安然也實在是沒興趣。拉著奶奶的手，使了個眼神。
安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別急。
顧修站著一直沒說話。
倏忽，一道沙啞的，帶著輕微的倦意的聲調緩緩響起，劃在低沉的包間氣息。
“安安——”
眾人都朝著聲源看去，最驚訝的是安然。
男人還是下午的黑色大褂，不同的是這會頭微仰，燈光下的一雙眼閃著亮光。旁邊顧瓊嘀咕著什麽，安然也聽不清，隻是聽從身體的意識一直抬頭看著顧景。
又一次的，男人再次出口：“安安。”
順著顧景的視線看去，安然也仰著頭。
通亮的天花板上懸著一個巨型的吊燈，在上方散著發白且微黃的光。沒什麽特別的啊，安然內心泛起嘀咕。她剛想低頭，卻看道幾片陰影。
其中，最清晰的是懸在自己頭上的一塊和自己衣服顏色大致的影子。
顧老太太倒是先看出什麽，“嗬嗬”直笑，拉著自己家孫子的手，一臉溫和的笑意。
“是，那是安安。阿景，你別隻仰頭啊，低頭看看，真正的安安在這呢！”
約莫2分鍾的時間，顧景終於低頭，視線看了一圈，最終停留在包間右邊的位置。
安然忽然有些說不上來的緊張。
所以，不知道什麽時候，顧景仰著頭都是在看天花板上的自己？
視線交匯，安然終於看清男人漆黑的眸子。
燈光下的顧景，黑絲軟軟的垂在額前，明明是幾秒的時間，安然卻感覺如同漫長的世紀。她清楚的看到男人臉上微乎其乎的表情，由開始的僵硬變成微微的驚訝，再到通達眼底的笑意。
男人再次的開口，這次的聲音帶著旁人聽出的欣喜，絲毫遮掩不住：
“安安——”
“.......”
顧瓊沒忍住不悅，大聲對著顧景喊了一聲：“顧景，大人說事情呢，別在這發瘋啊！”
“顧瓊——，”顧老太太大聲喝了一道。
顧瓊被嚇得哆嗦了一下，卻還是硬著頭皮說：“媽，我說錯了嗎？您寵顧景我知道，但是顧修也是您的孫子。”
“今天是顧修和安然商量婚事的日子，你一直都知道，卻還是帶著顧景這個傻子。”
話說到這，和安家有關的那幾個都自覺退場。
顧老太太被氣的頭暈眼花，被人扶著坐在椅子上。
沈津站在一旁拉顧瓊，也攔不住。
顧瓊話沒說完，接著發泄：“安然一直喜歡顧修，這次兩人鬧了點矛盾，您就在那一直扇風，現在兩家退婚了，您滿意了，看顧家怎麽辦？”
"......."
包間內到處充斥著顧瓊的嘶吼，顧修也上前拽住顧瓊的胳膊，想讓她住嘴。
倏忽，有人輕聲喊了一句：
——"顧媽媽。"
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看去。
安然一副冷淡的樣子打斷她：“喊您一聲顧媽媽是對您的尊敬，我從小沒媽媽，一直都是奶奶教導我。”
瞬間身上積聚所有的視線。安然停頓兩下，眼尾掃到那道身影，不由得安心。稍後轉移視線繼續接著說：
“顧家的生意我也不了解，但據我所知，顧叔叔在世時顧家產業在行內是數一數二的，而如今這個頭已經開好，落到後人手中，不升反敗，那可真是不該。”
“我們安家和你們顧家是世交是沒錯，但我安然嫁人也絕不是為了給你們顧家解決難題的。”
顧瓊聽的渾身發抖，顧修也麵露難看，安然這架勢，不是在往他們臉上撂灰？
包間安靜如鳴，隻餘下幾人的呼吸聲。
安然仍在繼續說：“換句話說，我安然今日就算是嫁給顧景，那也是因為我喜歡，我也絕不會嫁給顧修。所以也請您不要再拿顧景的性格來說事了。”
顧瓊冷哼一聲，仰著頭，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安然，你說的好聽，你不嫁給顧修就此作罷。嫁給顧景，你敢嗎？”
火焰一觸及發。顧老太太恨不得上去給顧瓊一個耳光。
包間再次陷入安靜，顧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旁邊的沈津站出來打圓場，夜深了，都早點回去休息，今天是安然生日，別鬧的那麽不愉快。
顧瓊一聽這話，又要炸。
倏忽，包間響起少女的回答，聲音不大，卻很堅定：
——“我敢！”
“.......”
**
翌日，一大早。
安然捂著嘴打著哈欠從樓上走上來。安老太太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沒休息好？”
安然搖了搖頭，接過陳姨遞過來的土司，咬了一口，混著含糊不清：“沒有，就是沒睡夠。”
事實上安然確實沒睡好。昨晚就像是鬼打牆了一樣，一晚上都在做噩夢。大火快把自己給燒死了。一會，畫麵一轉，自己又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一片漆黑，忽然顧瓊出現，逼著要讓她嫁給顧修。
......
這頓早飯吃的並不愉快，安老太太本以為經過昨晚事情算是告一段落，這件事也算是不了了之。誰料，還沒一會兒功夫，顧家那邊又打來電話。
言外之意就是讓顧景和安然見見麵，培養培養感情。
倒是安然一副處事不變的樣子，安老太太驚挑了一下眉，隨後裝作無意的問她：“你怎麽看？”
安然抿了一口牛奶，疲憊的眨著眼睛回她：“沒怎麽看，培養就培養嘛！”
“........”
這下安老太太可吃了憋，自己反對顧修當孫女婿，不代表不反對顧景當。這個顧老太太是真想把自己家的傻孫子送進來，可偏偏安然像是能接受的樣子。這可讓安老太太頭疼了。M..
安然很快就吃完了早餐，和奶奶告別後要回去再睡一覺。
安老太太沉著臉，問她真的要和顧景處處？
安然扶著頭，樓梯間一處穿堂風穿梭而過，吹起少女的衣裙，額間的發絲輕揚。
安然這會清晰不少，又想到昨天晚上，男人漆黑的眼眸閃著亮光，不管身邊何人何事，他卻始終隻看向自己。
那種感覺就像是整個人被灌滿了一樣。又想到前世顧景為了救自己被大火灼傷，她一抬頭就看到他的目光，她又感到從無所有的慶幸。
幸好，她還可以重來，也幸好，他還活著。
安然笑著，整個人都輕盈不少，丟下一句話就匆匆跑到樓上：
“奶奶，阿景很好，你別嫌棄他呀！”
“.......”
頓時，聽的安老太太一楞一愣的。
很快，大約半小時的時間。剛剛還說要補覺的某人這會身著一件過膝的長裙出現在樓下。安老太太這會正在接顧家老太太的電話，也顧不上掛，抬起頭就問她去哪？
安然也不遮掩，調皮的吐了個舌頭，衝奶奶做了個鬼臉，俏皮的說著：
“奶奶，我去找阿景玩會——”
與此同時，手機那頭清晰的傳出幾聲老太太的笑聲，還喊著：
“慢點啊，孫媳婦，阿景等著你呢！！！”
安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