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計劃開始

金黃色的光線抹在嫩綠的枝椏,透過細細的光影落在昏黃的水平線上搖搖欲墜。

男人瞳孔緊閉,鬆軟的發絲軟軟的垂在額前,隻是那緊閉的額間冒出幾粒豆大的汗珠告訴安然顧景現在一點都不好。安然一臉擔憂,輕輕拭掉顧景額頭上的汗珠。

整整一個小時,從艾燁梁醫治結束到現在已經一個小時,顧景還沒醒。

縱使安然再強裝著平靜,這會也有些著急。

“醫生,阿景什麽時候能醒?”

艾燁梁摘掉手上的儀器,看了一眼正在沉睡的顧景,側著身子朝門外使了個眼色。

一陣風襲來,安然脖子頓時一片冰涼。

“艾醫生,你直接說吧。”安然環著自己的肩膀平靜道。

“安小姐,顧少爺這病,得找根。”

“找根?”

安然不懂,難道顧景是心病?之前顧老太太也曾說過這個事情,可是她要如何確定這個根?

“艾醫生,可否把話說得詳細點?”安然進一步的詢問。

艾燁梁仰著頭,目光不知道停留在何處,隻是順著光陰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顧家小子的模樣,小小的一團卻奶聲奶氣的告訴他:

“艾叔叔,以後我要跟著你學醫。”

一想到這,艾燁梁忍不住的深深歎息一聲,可惜呀,可惜......

“安小姐,這根,得你找。”艾燁梁收回視線,看向遠方。

“.......”

她找,此話話外音極重。

艾燁梁一直負責顧景的病,之前安然曾私下找過他。但,那時的艾醫生可絲毫沒透漏出關於顧景的病根。安然抬眸細細打量著立身在自己身材的這位男人。自己是什麽時候對他放鬆了警惕的?

安靜片刻,安然重新開口:“艾醫生,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艾燁梁平靜著沒接話,安然瞬間明白了一大半,這個艾醫生絕對知道什麽。

但現在,安然絲毫沒時間和他亂耗時間,躊躇幾秒,她上前一步,讓艾醫生直視她的問題:“艾醫生,顧景什麽時候醒?”

與此同時,院子裏,樓層下,另一道聲音傳起:

“艾醫生,顧老太太找。”

順著聲源側頭看去,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頭看。有意思,這人安然認識,是跟在艾燁梁身後的一名小護士,甚至還聽聞和這位艾醫生有些八卦。

“艾醫生——”,安然開口,“顧景這邊.......”

艾燁梁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安然的擔心,率先開口:“安小姐放心,顧少爺很快就醒了。”

安然還想說些什麽,艾醫生已經轉動著身子朝樓下走去,邊走邊回頭看著安然笑:“顧老太太還在等我,安小姐,下次見。”

夕陽逐漸消散,隻餘下半邊被衝散的紅霞,一陣風,徹底煙消雲散。

安然猛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艾燁梁的樣子,男人50歲出頭,一身黑色西裝,外套一件白色大褂,正邁著從容不迫的步伐緩緩走來。

安然沒說自己來的意圖,卻在樓道裏,擦身之間,一步的距離,艾燁梁突然叫住她。

“安小姐。”

安然回頭,眼底一片漠然:“你認識我?”

男人笑著,低頭轉動自己黑色襯衫上的紐扣,頭抬起的瞬間,扯著嘴唇笑:“安小姐,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私立醫院的的樓道似乎長的沒有盡頭,拐角處的陽光打在兩人的身肩,艾燁梁抬起胳膊做了個“請”的姿勢。

隨後,安然被帶到一個叫做“副院長辦公室”的一個房間。

安然環視四周,細細打量著來人。

兩人交談下來,艾燁梁對於顧景的病情對她進行了詳細了解,甚至給予她很大的信心,瞬間瓦解掉安然一大半的防護心。

可卻在這刻,安然猛然回神。

這個艾燁梁,絕對不僅僅隻是顧景多年醫治的醫生那麽簡單。

他到底知道顧景什麽,又或者他是想告訴她什麽,主動的露出一條尾巴等待安然去抓。如果說之前是猜測,那麽現在安然無比的確信,顧景的病絕對是有人蓄意為之。

時間一點一點的從縫隙間悄悄遞進,漸漸的,終於黑夜吞噬掉最後一點光亮。**的人影終於有了一點動靜。

男人仍然眉目緊閉。臉上卻少了幾分血色,隻是嘴唇嗡動著喊她的名字。

“阿景,我在,我在呢!”安然上前一步抓著顧景的手,**的人影淺淺**眼睫,似極力睜開。

顧景的手冰涼,甚至手心裏出了一層虛汗。

安然眼前閃過剛剛顧景治療的場景,不由得背後脊椎處留下一層薄薄的汗。

她喃喃,難怪顧景從小到大這麽害怕去醫院,這種痛苦她在一旁看著都心痛萬分,更何況顧景本人!

——“安安,安安。”

顧景的一雙手胡亂的扯著想努力抓住安然,心口劇烈起伏,身上到處粘稠稠的粘在一起,他強撐著身子想拉近自己與安安的距離。無奈身子剛起伏,一個踉蹌又重新跌倒在**。

“阿景,你別亂動,你這會正虛弱著。”

許是安然的靠近,顧景意識到自己的身上的感受,安然起身拿著一個微打濕的毛巾替他輕輕擦拭臉頰。安然的氣息一點一點的拉近,嗅進鼻腔,似乎連著痛楚都減輕了不少。

女人細巧的手順著男人的脖頸逐漸往下,顧景睡的時間長,身上的汗液已經與衣服混為一談。安然低頭認真的替他解開幾顆扣子。

男人的脖頸連帶著胸膛的鎖骨高低起伏。呼吸加重。

安然“嘖”了一聲。正擦的好好的,怎麽這麽不配合?安然佯裝生氣,雙手按著男人的肩膀,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故意拉近兩人的距離:

“小阿景,你為什麽不聽話?”

顧景支支吾吾半天,臉上染起一片緋紅,似是不好意思,也更像是羞郝。

“不說話?”安然挑著眉,打量他。

在這樣強勢的攻略下,顧景漸漸敗下陣來,嗡動著,從嘴角溢出幾聲沙啞的,且帶著一些羞怒的聲音:

“臭。”

安然沒聽清,怔了一刻,再看看顧景的表情她終於明白過來。安然先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接著是心疼。

她的阿景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阿景,”

安然雙手撐再顧景肩膀兩側,女人身上的秀發輕輕傾斜而下,帶著眼裏的星光直直的映在男人漆黑的眸子,點亮那抹暗沉。

“我的阿景,是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幹淨的人。”

一連串的“最最最最最最”響徹在房間四周,窗外的黑暗趁著窗簾未掩蓋的瞬間悄悄席卷而來,倒映在明亮的客廳留下一大片陰影。此刻顧景的心跳如同鼓雷。

“安安。”

顧景不知道安然能不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或者能否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異常,盡管如此,他還是舍不得放開。

僵硬的四肢輕輕環繞女人的腰枝,刹那間,隻屬於安安一人的芳香徹底擠入鼻腔,身上的柔軟也順著曲線貼身而至。顧景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奇異的,熱烈的,鼓動的,澎湃的,且狂躁的。

眼裏的流光如同電火交錯,燭且直白。

像是積壓的情緒終於在這刻瓦解,顧景的手順著女人的腰肢漸漸往上,安然是清醒的,卻還是清楚的感受到背部麻麻的一片。

那雙手扶過脖頸,細細搓撚,安然舒服的輕輕溢出一聲悶哼,卻在下一秒,男人的手猛的一用力。

女人細嫩的雙手緊緊的拽著男人的衣領,很快留下一層層褶皺,男人脖子上的青筋,體內的叫囂都在訴說。

安然不知道顧景的身體變化,卻總覺得這個吻和之前有些異樣。

身體的觸碰最為明顯,嘴唇的輾轉在兩人嘴角留下殷紅。

夜還在繼續延長,心卻緊緊纏繞在一起。

“安安,我做了一個夢。”

“什麽?”

“夢裏的我在一片純白的大地中,放眼望去,一片寥落,不見半分人影。”

安然靜靜的聽著,表麵一副平淡,手上卻主動的抓上顧景的手,她不知道顧景的醫治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創傷,卻想盡自己最微薄的力量給予他最真摯的關懷。

“阿景,”

櫃台的燈被調暗淡了些,晦暗色的光影落在兩人頭頂。安然仰著頭,手緊緊的拽著顧景的寬大且微涼的手掌,“我一直在,一直一直在。”

顧景勾起一抹笑,繼續開口,聲音卻不自覺的溫柔幾分。

“我自己走啊走,茫茫大地找不到盡頭,終於純白的大地變成一片漆黑的混沌。”顧景停頓幾秒,聲音頓了頓,才又重新開口說話:

“漆黑的瞬間,我見到了另一個我。”

話剛落音,顧景又極力搖頭。

“不,那個人不是我,隻是和我長的一摸一樣。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淹沒在黑暗中,嘴裏喊著'讓我救他',”說著說著,他語氣也越來越激動,甚至顧景的整個身子都有些發抖,那顆好不容易平複的心髒又開始劇烈跳動。

安然用力搓著顧景的胳膊,男人低頭看她,眼底染上淚花,猩紅一片,一看到安安,顧景的眼淚像是無處安放,更像是訴說委屈的孩子:

“安安,我是不是把他給害了?”

安然搖頭,“不是,我的阿景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可是安安,那他為什麽說我是個騙子,還說我是個懦夫,”淚水打濕衣襟,情緒的到釋放,顧景緊緊的抱著安然的腰,下巴放在女人的肩膀,繼續說著那個纏繞他十幾年來的噩夢:

“我不配得到安安,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的報應。安安會離開我,所有人都會離開我。”

“都會離開我——”

“........”

風稍樹影,漫長的深夜終於平靜。哄睡顧景之後安然去了趟顧老夫人的院子。

“安丫頭,顧景他......,”顧老夫人一臉擔憂的詢問。

安然攀上顧老夫人的胳膊示意她放寬心,“奶奶,阿景沒事了,已經睡著了。”

聞言,顧老夫人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心來。

“奶奶,”安然開口,想到下午艾燁梁,慢悠悠的開口:“下午,您找艾醫生是?”

“我沒叫艾醫生。”

沒找艾醫生?那為何會跟在艾醫生後麵的那個小姑娘會撒謊,安然腦子中回想著見到艾醫生之後這一連串的反應。難道這一切都是艾醫生計劃好的,可是他又為什麽這樣做?

說完,顧老夫人見安然神態異樣有些擔憂,“安丫頭,怎麽了......?難道艾醫生.....”

安然抬眼看她,眼神笑著製止了顧老夫人的話:

“奶奶,您別多想,沒事,”安然笑著回她:"下午艾醫生走的時候,我以為他要給您打個招呼。"

顧老夫人看著安然一副輕鬆的樣子,仔細想來應該是沒事,停留了一會,安然離開,顧老夫人站在房間門口目送安然離去。

安然的身影逐漸與黑暗混為一體。漆黑的夜傳來老夫人遮擋不住的擔憂。

........

——

另一邊,滿是消毒水的病房內,電話鈴乍響。

帶著些老繭的一雙手從窗邊緩慢挪動,清冷的月色借著光線照在黑色的手機上,拿著電話的人按下接聽鍵,這邊的人沒說話,很快,手機那頭穩穩傳來大約50多歲的人的聲音:

“沈總,計劃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