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草民自省其罪有三
但各縣對將被施行烙刑的犯人,也是有章法流程的,都是必須有備案的。
甚至施行前,都得先將犯人的檔案,遞交於地方太守府,得太守親自翻閱批準過再返下,才能直接施刑。
而兩年前,在成為景城太守後,許逸鳴親批的第一個烙青印的犯人……便是叫周賦!
想到剛剛雲降喚眼前青年的名字,許逸鳴隻覺得胸口輕輕一顫,白著臉再次確認:“你…叫周賦?”
“是的大人,草民周賦,家住景城外落陽鎮鶴崗村,也曾是大鄴建陽十九年考生。”
青年聲音不卑不亢,許逸鳴卻有些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他問:“你犯了何罪,為何落陽鎮縣官要給你上烙刑?”
“大人,草民無罪!!”
周賦自進入馬車內便一直是鎮定的,直到此刻,聽到這個曾經不分青紅皂白,蓋棺就定他們有罪的狗官,再一次問他犯了何罪時,他再也忍不住,滿腔激憤道:“草民自小謹記夫子教導,謹行端方君子之風,從不以惡小而為之,亦從未做過傷天害之事!當年我老父與眾多村民慘遭無妄之災,最後更是無端慘死牢獄,草民隻是想為老父求一個公道,草民何罪之有?”
提起慘死老父,周賦雙手緊緊握拳,眼中霧水閃動,顫抖著。
“時至今日,大人仍問草民所犯何罪?那若真有罪,草民自省其罪有三;一罪、不該投生為人,活該被鄉紳昏官陷害欺壓斷了前程!二罪、不該為人不孝子,老父慘死告狀無門不得申冤!三罪、不該苟活至今,妄想留殘命給老父討個公道!”
鏗鏘有力的言辭,字字誅心!
許逸鳴麵色蒼白,緊緊抵在車沿木板上,瞪大著雙眼,無言以對。.
他少年為官,心高氣傲,從未想過會因自己當年的一個小小失察,會是助長不正之風的開始,讓治下百姓含冤受屈,投告無門。
這讓從小立誌要做像他父親那樣,做一個為民請命,受民愛戴好官許逸鳴難以接受。
可現在這是什麽?
是他治下官員官官相護,是他治下百姓投告無門,冒死告到雲降一個武將跟前,隻求能為含冤而死的老父討一個公道!
而他自詡為官剛正不阿,一心為民,最後卻是害他們至此的人。
當年落陽鎮縣官呈上周賦的罪案,其中夾雜了方家多少手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時他其實做得並不公允。因為魏萋萋想包庇那些人,他很反感,便在蓮兒的輕聲輕語中與她唱了反調,最後更是因為蓮兒掉了孩子,從而牽罪他們,直接將那案子批下。
這些年來,他刻意去忽略那件事,可如今卻是無顏,甚至有些不敢麵對。
一時間,自責慚愧占據滿心,許逸鳴想開口說點什麽,可直視著對麵青年額頭的青印,喉頭就像被人緊緊牽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雲降瞥了他一眼,揮手讓角落的周賦先出去。
待周賦退出車內,他才漫不經心道:“我記得,當年許伯伯臨終前,留了一筆一劍任你選擇,你拿了筆,毫不猶豫選擇了與他同樣的道路,甚至不顧我和父親的勸住,執意背著行囊離開了望蘇,立誌要做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哪怕隻是維護一方百姓的海晏河清。”
許逸鳴一滯,羞愧的低下了頭。
“這些年,我和我父親都以為你做到了。”直到遇到那幫麵黃肌瘦的山賊,雲降失望了。
他與許逸鳴打打鬧鬧長大,但都希望對方能過得好,能一步一個腳印為百姓作出一番成績,可他這份成績裏,是落陽鎮周圍多少百姓的眼淚堆砌的?
而那個出望蘇,立誌要做為民請命好官的許逸鳴,這官做得又是何等的昏?!
也在這時,馬車停住,趕車大叔瞅著前麵停著一座大宅前的馬車,小聲朝馬車裏喊道:“公子,前麵的馬車停下了。”
許逸鳴率先一把車簾,死死盯著前邊下車的方蓮兒,剛想衝出去,就被雲降點了穴道。
“你解開!我要去問問我的枕邊人,她娘家所作惡事,她可知情!”
“當年出望蘇,你是不是忘記把腦子也帶出來了?”雲降又被他犯的蠢氣到,一巴掌甩在他頭頂,略有幾分兒時課堂搗亂,老夫子恨鐵不成鋼的感慨。
“一個女人罷了!也能讓你如此失了方寸?”
許逸鳴咬牙,嘴硬道:“總比某些人為個女人鞍前馬後,跟個奴才一樣。”
雲降又一巴掌甩他頭頂。
“老子樂意,總比你個傻批強,老子找的女人隻會幫老子,從不會在老子背後捅刀子。”說完,雲降不再給他瞎逼逼的機會,直接堵了他嘴,帶著他飛簷走壁來到方家正廳屋頂。
此刻,方蓮兒也剛好走到方家客廳。
方老爺得了消息,已經從後院趕來。
來後,立即摒退其他人問:“蓮兒一早過來,可是許府出了什麽事?”說著,伸手握住了方蓮兒柔荑,看著她的眼神熱切,微微帶著狼光。
方蓮兒蹙了蹙眉,輕微往後退了步,說道:“父親,我夫君好像在查兩年前周賦的案子。”
聞言,方老爺握著她手的的動作頓了頓,卻不以為然道:“那小子要查就讓他查唄,反正證據都被銷毀得一幹二淨,就連周賦那小子如今是生是死都還另說,能查到什麽?”
“可是父親……”
方蓮兒還想說什麽,就已經被猛地推到桌上。
身後木桌撞在她腰上,疼得她‘嘶’了一聲,眉心緊鎖,卻並沒有任何抵抗,反而很是順從。
方老爺見狀,嘴角一笑,餓狼撲食……
房下,苟且之事如火如荼進行著,而房頂不幸看到這一幕的雲降,被惡心得有些想自戳雙目。
早知道會被汙眼睛,他出門前一定要把眼珠子留在薑羨身上。
而他旁邊的許逸鳴整個人都傻了,難以置信自己一向清純可人的愛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對是這樣的不堪的。
她若是被強迫的便罷了,可她竟沒有絲毫反抗,反而順從了。
許逸鳴如被人一盆冷水澆頭而下……惡心,太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