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偷家
周圍環境吵雜, 用餐的人說說笑笑，時不時還有小朋友聚在一起蹲在地上玩小汽車。
那是點兒童套餐特有的禮品，小小的一個, 成年人半個手掌也沒有，按動開關就會在地麵上慢速奔馳。
哪怕店座落的這條路車數規定在六十邁，但小車仍以半天走一米的速度在地麵上狂奔，店麵是它的保護色, 在這法外之地慢悠悠地嘟嘟前行。
霍消從未來過這種快餐店，店內油炸食物的氣味彌漫在空中, 他從來不吃這種東西, 坐在位置上麵色也不好看, 好像要隨時走人。
安一將托盤上的餐點拿下來, 有一份放到霍消麵前。
安一：“吃吧。”
霍消頭一撇，滿臉拒絕，誰會吃這種東西，都是油炸的，一點營養價值也沒有。
霍消：“我不吃。”
小青蛙自顧自剝開漢堡的外包紙，咬了一口，“吃這個是有好處的。”
霍消不解, 這種熱量高的食物哪來的好處，“有什麽好處？”
他不就信對方能說出什麽名堂。
安一鼓著腮幫子, 開始讓霍消閱讀理解：“你看一下周圍吃東西的人們，你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什麽？”
霍消目光落向四周, 不都是在正常吃東西, 能有什麽可看的。
霍消裝瞎：“什麽也沒看到。”
安一：“那你還是太年輕了。”
被人小看, 霍消有些不甘心, 他自尊心極強, 最受不了別人看輕他。
“那你說，吃個油炸食物，他們身上有什麽？”
安一：“快樂啊。”
霍消：……
還有什麽比吃一頓垃圾食品更開心的事情嗎？
那就隻有吃兩頓。
他轉頭去看，果然每個人心情都挺不錯的，和同伴坐在那裏吃吃喝喝，有說有笑的。
看著霍消緊繃的臉色，安一搞不懂大家族的那套優秀，在路邊看見霍消拿著極近滿分試卷一臉惆悵時，不免一愣，隻差一分滿分的卷子，居然會讓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出現恥辱的表情，不是因為丟了一分而可惜，而是對自我的恥辱，好像這張快要滿分的卷子多麽見不得人。
隨後安一斷定，霍家不簡單，一家子的卷王。
也突然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一大家子有一些隱形的十八禁基因在。
這樣高強的壓力下，很容易出變態。
就像沒傻的霍北行：）
適當放鬆放鬆是好的，畢竟對方現在還沒成年，不趁現在放鬆放鬆，以後就沒有放鬆的機會了，畢竟要一直在霍家卷生卷死。
安一拿了一個炸雞腿遞給他，“吃嗎？”
他眼眸清澈就像是分享食物的鬆鼠一樣。
不用客氣.jpg
霍消滿臉拒絕：“不吃，我就算是死，從這裏跳下去唔……”
安一嫌他吵，直接把雞腿塞進了人嘴裏。
“好吃嗎？”
霍消：……
好吃。
霍消不可置信地把炸雞腿拿下來。
世界上居然有這麽好吃的東西。
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看著對方吃的開心的模樣，安一憨憨地笑了笑，“好吃嗎？”
霍消雖然嘴巴硬，但還是認可地點了點頭。
安一：“你下次要是成績考得和這次一樣好，我還帶你來吃。”
霍消咀嚼的動作頓住，抬頭看了對麵的安一一眼。
“為什麽？“
安一：“什麽為什麽？你考得好，長輩給你的獎勵啊。”
他一直認為這樣的鼓勵是必要的，在山溝溝的學校，每次他考了好成績時，不光是他自己開心，老師也跟他開心，雖然山裏麵資源短缺，沒什麽獎勵，但老師讚美和鼓勵的言語與自己喜悅的心情，是他下次想要繼續考出好成績的動力。
如果努力取得好結果變成了理所當然，自身都感受不到喜悅，那在接下來的路程中無疑是非常痛苦的。
自己都無法為自己的成就感到快樂，安一想象不出來是如何的心境，又如何支撐著自己往前走。
霍消心中滋味有些雜陳，這些東西做好一直都是應該的，哪有什麽獎勵不獎勵一說。
從小他受到的教育就是努力讓自己成為優秀和獨當一麵的人，這些所謂的好成績和名譽是必須的，在霍家也根本不缺這些，必須做的事情必須有的成績，自然不會有人讚譽和嘉獎。
就像如果他今天拿的是一等獎，父親也不會恭喜他，而是讓他繼續保持，不要退步。
而這樣的心裏不光父親這樣想，他自己也這麽想。
別人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不到就是他能力不夠，技不如人，然而等事情做到了，又覺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心裏沒有情緒，也從來沒為自己慶祝過。
被人這麽獎勵還是頭一份。
看著對麵人一手拿著漢堡，一手拿著他考出來試卷，點評著他字寫到好看的笑臉，霍消不知怎的有些不好意思。
安一毫不吝嗇對人的誇讚：“這些真的是數學題嗎，看著好多英文字母啊。”
“這些你都會，太厲害了。”
“你的字練得真好，真氣派。”
霍消自己寫的十分好看，筆力渾厚，龍飛鳳舞。
霍消被誇的有些臉紅，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誇他。
對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他考出了什麽天下第一的好成績。
而試卷上卻是他失敗的奧數分數。
正直青春期的尾巴，霍消體型已經比肩正常的成年男性，常年的自律和營養的合理控製補充，他的身量已經到了一米八八左右，比安一高出半個頭。
隻是麵上還是有著少年未退的稚氣。
麵對安一的誇讚，高大的少年紅著耳根，麵上有些發燙，半天道一句：“其實也沒什麽。”
安一：“你很優秀。”
這是安一打心底裏覺得，霍消是優秀的。
在他十七八歲的年紀還從未見過向霍消這般努力的同齡人。
這時有人路過，安一舉起卷子讓路人瞧：“我表弟考試考了將近滿分。”
路人大哥也是愛聊天的，瞧著試卷，上前拍了霍消後背一下：“謔，這是奧數吧，這麽高分，小夥子不錯啊。”
霍消把剩下的漢堡塞進嘴裏，沉悶的“嗯了一聲，看著安一跟別人炫耀的笑臉，嘴角也帶上了笑意。
之前聽說霍北行要娶個男人進門，霍消心裏是極其反對的，覺得對方唯利是圖，不知廉恥，不是好人。
但看著此時笑得明眸皓齒的安一，霍消眼眸落在人的笑容上，這麽瞧，好像也沒有那麽惹人厭煩。
霍消吃東西斯文，但速度極快，把自己的餐點都吃完了，安一才吃完一個漢堡。
看著對方炙熱的目光。
小青蛙警惕.jpg
安一嘴裏還塞著東西，護食道：“這些是我的。”
不給。
霍消麵上有些掛不住，說的好像他要搶人吃的一樣，“我又沒說要你的。”
安一：）
你最好是。
三分鍾後……
霍消：“給我個雞腿。”
安一巴巴道：“你不是不跟我要嗎？”
霍消：“我跟你借。”
安一：……
借了進了你肚子裏，你怎麽還我，你欠我的拿什麽還！！！
但身為長輩，安一還是忍痛割愛決定把一個雞腿借給霍消，然而就在兩人進行溫暖行動，愛心援助的時候，身側的玻璃窗突然被一道陰影籠罩。
這一刻陽光不再照耀在兩人上，安一給人雞腿的動作一僵，和霍消一起轉頭看向窗外。
隻見霍北行背著大運動包，站在窗外，黑著那張豐神俊朗的臉，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
安一：……
霍消：……
一分鍾後，霍北行抱臂坐在安一身旁，麵上的那股著傻氣此時被冷臉替代，目光直勾勾盯著霍消手裏拿著的雞腿看。
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雖然你解釋了，我也不一定聽。
霍消拿著雞腿，坐也不是，吃也不是。
霍北行下了遊泳課本打算回家和老婆一起看落跑新娘哪裏逃，順便一起吃他們中午的夫妻共同財產。
結果下了課，被司機接上車到了紅綠燈路段，等紅燈時霍北行覺得無聊，伸著腦袋往外看，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快餐店裏的安一和霍消。
霍北行：！
夫妻共有財產被人瓜分了！
霍北行氣憤的讓司機在路邊停車，背著運動包就走到了兩人所在的位置，隔著玻璃窗和兩人say hi。
老婆昨天還說了，吃東西隻分他！不分給別人！
難道都是騙人的嗎？！
看著此時霍消手裏的雞腿，霍北行十分不高興。
坐在那裏不說話，仿佛今天兩人不給他一個交代，誰也別想走。
安一率先打破安靜：“你下課啦。”
霍北行轉頭看了安一一眼，生氣中帶著委屈。
我的雞腿，你真的給別人了？我的雞腿，你的給別人吃了？！
你下次還想跟我分夫妻共同財產，可不能了！
安一拿過卷子開口給霍北行解釋：“我是看表弟考得成績好，所以才請他吃飯的，我們兩個是偶遇，你也還沒下課，沒有故意不帶你的意思。”
說著輕輕晃了下霍北行的手臂。
看著搭在手臂上那隻雪白的手，霍北行轉頭看他，“真的？”
安一：“當然了，你忘記我昨天跟你說什麽了嗎？”
霍北行：“吃東西隻分給我。”
安一：……
小青蛙連忙安撫，在人耳邊低聲道：“最喜歡你。”
霍北行聽後心情好轉了一些，顯然這話對霍北行十分受用。
瞧著人情緒的轉變，安一開始力挽狂瀾，“而且你看我帶他吃的是什麽？”
霍北行看著餐盤上的炸雞漢堡：“吃的炸的東西。”
安一：“對啊，一點營養也沒有，一點也不健康，熱量還很高。”
手裏拿著雞腿的霍消：……
安一再一次拋出問題：“不健康的東西，換你，你吃嗎？”
那一定會吃壞肚子的，到時候就要進醫院看醫生了，霍北行搖了搖頭：“我不吃。”
安一：“所以我也不吃，我把我的給他了。”
霍北行抬頭看著霍消：“那你吃吧。”
霍消：……
我謝謝你哦。
等霍消吃完，三人這才從快餐店裏走出來。
霍北行和安一並排走著，霍消微微落一步，霍北行也知道自己比霍消大，是對方哥哥，讓霍消跟他一起上車，打算送人回家。
車輛平穩行駛，很快在霍消所住的公寓群旁邊停靠。
霍消下車跟兩人道別。
安一從車窗裏探出顆腦袋：“你快要高考了吧。”
霍消一愣：“還有大約十個月的時間。”
安一：“祝你考上理想的大學。”
對方話語真誠，語氣中帶著無限的向往。
霍消抿了抿唇，“我能問你，你之前為什麽不考大學嗎？”
就算是考個專科，也比高中學曆好看一些，高中文憑拿出去像什麽話。
“這個啊。”安一隻是簡單的搪塞了過去，“因為當時我所在的家裏沒錢。”
這也是其中的一個小原因罷了。
“考試加油！”
安一收回腦袋，坐回了車裏。
車輛駛遠後，霍消還怔愣地傻在原地。
晚上霍消躺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安一那句因為當時家裏沒錢，所以沒辦法上大學。
他不禁回想起之前，他在霍家對人的冷嘲熱諷，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嘲笑對方隻有高中學曆。
對方並不是不想上大學，而是因為沒有錢。
錢這種東西，他根本沒有考慮過，因為他從來不缺，錢隻不過是數字罷了。
而安一從小是在大山裏長大的，他根本沒想到會有這方麵的因素。
他當時還嘲笑他。
隻見他咬著被子。
霍消，你真該死啊。
——
晚間，安一剛從浴室裏出來，就看見霍北行坐在**思考著什麽，瞧見安一出來，起身抓住安一的手臂，把對方拉了過來。
安一一個不急，直接栽在了人身上，霍北行伸手把人撈了起來。
此時兩人的姿勢十分怪異，霍北行手在安一胳膊下，直接把人直條條的舉了起來，和自己平視。
安一覺得自己仿佛海帶一樣隨風飄揚。
霍北行一臉認真：“老婆。”
安一歪著腦袋：“嗯哼？”
霍北行一雙桃花眼中帶著渴望：“我需要一個愛稱。”
安一：？
愛稱？
落跑新娘哪裏逃，又出了什麽雷人情節。
霍北行目光期待的看著安一，今天晚上的劇情他都看了，女主角會給心愛的男主角一個愛稱。
別人有的，他也必須擁有！
安一也沒有拒絕，順著對方的話問：“那你想要什麽樣的愛稱。”
霍北行一聽有些不好意思，羞澀道：“都可以。”
安一想了想，影視劇裏情侶之間都叫寶貝什麽的。
安一：“那就叫霍大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