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甚可愛
提到這個,褚令的目光閃了閃,他素來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可每次一夢到跟時春分有關的事情,他就跟著了魔似地,茶會那日趕回來是如此,今日走出佛堂亦是如此。
可這事他不能跟時春分明說,否則她就會知道自己像個小偷一樣,從八歲起就一直窺探著她的人生。
褚令閉了閉眼,故作鎮定道:“無妨,我現在去找祖母請罪就是了。”
時春分:……她還以為他有什麽好主意呢!
時春分歎了口氣,“我陪你一起去吧。”
多一個人在場,老太太的處罰或許會輕一些。
褚令卻搖了搖頭,“不用,你回去讓離燕她們給我準備早膳和浴湯,我給祖母請了罪就回去吃飯。”
時春分一愣,下意識地點頭,“好。”
直到她離開老太太的院子,走在回屋子的路上,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褚令怎就那麽篤定他可以回來吃飯呢?
褚令並沒有騙她,在她回去後不到半個時辰,他就順利地返回了院子,也不知老太太那邊他是怎麽哄好的,看他的模樣也不像是被打了掌心,時春分滿心好奇,卻又不敢多問,怕他受了什麽委屈強忍著,自己問了反而讓他難堪。
因為他回來得太早,時春分並沒來得及備好早膳,褚令隻得先去沐浴。
一般公子哥兒沐浴都是要由通房丫頭伺候的,褚令沒有通房丫頭,便養成了自己沐浴的習慣,等他沐浴出來,屋內已經擺上了四菜一湯,而時春分也換了衣服,安靜地坐在桌前等著他。
想到昨晚那頓飯不歡而散,褚令的腳步頓了頓,若是時春分再哭起來,他可沒力氣哄她。
時春分察覺到他的目光,很快抬起眸子,表情明顯一喜,“大爺!”少女仰起小臉,唇角掠起微笑,鼻尖薄薄晶亮,大概等了太久,似有細汗滲出,而最讓褚令震撼的是,她的眼睛盈盈如水,像是一汪清泉,在他出現的時候,驟然投進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裏麵飽含著期待與欣喜,叫他不忍後退半步。
罷了,他在心裏輕歎道,哭就哭吧,堂堂男子漢,還能被眼淚淹死不成?
褚令大步上前,在她麵前坐下,淡淡道:“等了很久?”
時春分迅速搖頭,自覺地拿起碗筷開始幫他布菜,“這些菜剛剛做好,所以也沒等多久。”
褚令看著她布菜嫻熟的姿勢,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期待的恐怕不是他的出現,而是急著想要向他展示自己的進步,雖然有些稚氣,卻也不甚可愛,但很快地,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原來他對時春分的偏愛竟已誇張到這個地步了,布菜有什麽可愛的,未免太偏袒了一些。
時春分並不知道褚令的冷臉下藏著那麽多心思,她一抬頭看見他麵無表情地盯著自己,心裏還有些忐忑,“我哪裏做錯了嗎?”
“沒有。”褚令趕緊垂眸,去看桌上的菜式。
春筍牛肉,香椿拌豆腐,鴨條溜海參,三色雞絲麵和紫蘇楊梅露,簡單精致卻又令人食指大動,就這麽會兒功夫,廚房能安排得這麽好,倒是令他有些意外,他拿起筷子夾了口春筍送進嘴中,時下正值春末,已經過了吃春筍的最好時機,可他夾得這一口,竟嫩得與初春的筍子無異,看來府中廚娘本事見長。
“怎麽樣?”時春分迫不及待地問道,看起來似乎很在意他的評價。
褚令頷首,“不錯。”
時春分立刻露出了笑容,她知道褚令向來挑嘴,連他都覺得不錯,那就是真的不錯了。
褚令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自己在她麵前誇誇廚娘都能這麽高興,可見他平時在她心裏不是什麽好形象。
想到這個,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再次伸出筷子夾了塊海參。
長相俊美的人,不管做什麽都是賞心悅目的,明明隻是普通的夾菜動作,卻生生地被他做得活色生香。
時春分本來隻是想觀察他吃菜的反應,卻見那塊海參被他送進嘴裏,他的嘴唇薄而紅潤,不似女子那般妖豔,卻自有一種誘人的色澤,食物進了他的嘴中輕輕咀嚼,能清晰地看到他下巴的弧度,流暢而鋒利,再往下是他的喉結,那是男子獨特的象征,像是引誘女子采擷的禁-果,隻看兩眼便忍不住臉紅心跳。
一口海參咽下,似是察覺到時春分熾熱的目光,褚令輕挑眉毛,“你怎麽不吃?”
時春分一驚,手忙腳亂地拿起筷子,“我……我這就吃。”
看見她狼狽的模樣,褚令有些好笑,這女人總是一驚一乍的,像隻誤闖人間的兔子,哪哪都是雷點。
許是被他的反問嚇著了,接下來時春分安靜了許多,除了時不時地幫他布菜,就是低頭用膳,很少再有其他反應,直到褚令差不多吃飽,伸手去拿她盛的紫蘇楊梅露,她才抬起眸子,雙目灼灼地看著他。
褚令一拿到嘴邊,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跟以往他喝過的用糖水做的楊梅露不同,摻了酒味的楊梅露顯然更加醇厚,而且有助眠之效,小小一碗下肚,他已有些昏昏欲睡,臉上染了一層薄暈。
“這酒……很特別。”
知道時春分愛聽誇獎,褚令用最後一絲理智稱讚了一句。
時春分果然心花怒放,“這是我去年釀的,大爺若是喜歡,今年我多釀幾壇。”
然而她並未等到褚令的回答,因為他已經用手撐著下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並非他不勝酒力,而是先前日夜兼程地趕回柳州,一回來又被老太太罰跪了一夜,他已經幾日沒有睡好了,平常人酒足飯飽尚且犯困,更何況他已經累得不行。
時春分怔了怔,接著很快笑了起來,見慣了褚令清冷嚴肅的模樣,驟然見到他打瞌睡的樣子,她還真覺得有些新鮮。
人一鬆弛下來,便容易犯渾。
比如此刻時春分見褚令睡著了,第一反應不是叫人來將他抬到**,而是忍不住伸手去刮他的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