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夜旅店
沈嶺竹看著眼前狀態恢複的人,又確認了一次:“真的感覺沒事了嗎?”
千河點頭如搗蒜,語氣非常肯定:“可能是昨晚被子沒蓋好,今天早上起來才有點暈,身上已經沒有哪裏不舒服了。”
他已經從**坐了起來,臉色紅潤,看上去確實一如往常,就連頭上帶著的帽子也摘了下來。
沈嶺竹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黑發,溫聲道:“沒事了就好,那我先下樓收拾一下二樓的走廊。”
“走廊上又死人了嗎?”千河秀氣的眉頭微微簇起,想到了昨晚被他一尾巴刺穿心髒的那個人,語氣頓時有些心虛。
他不敢讓沈嶺竹知道自己身上的異樣,也不敢讓沈嶺竹知道自己殺了人,更不敢說自己的心情平靜的像殺雞一樣。
說到底,他也隻是沈嶺竹撿回來沒名沒姓沒記憶的人,未知的來曆,特殊的變換,難免會讓人覺得他跟這些奇怪的旅客是一種人。
沈嶺竹想到走廊上的那攤血,心情不太妙的嗯了一聲,看向千河的視線卻很溫柔,“今天不需要你幫忙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千河搖頭,“不要,你又要打掃走廊,又要一個人做那麽多人的飯,會忙不過來的。”
“聽話,”沈嶺竹溫暖的大手覆上他光潔的額頭,“在自己房間裏看看書,玩玩遊戲,累了就睡會。”
沈嶺竹眼中的關切讓千河心頭微微發燙,軟著聲音應了。
反正現在答應了,一會也可以下樓去廚房幫忙。
沈嶺竹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就沒有和千河繼續說下去,離開了三樓就提著工具去了二樓敞開的那間房門前。
經過一晚的時間,血已經有些幹了,黑紅的血滲透在木質地板上麵,看上去透著一股灰敗的不詳。
沈嶺竹弄幹淨這裏,又拿著鏟子打開了旅店大門,把門口厚厚的積雪鏟掉,天寒地凍的,他的手握著鏟子把手上,沒一會就凍得關節通紅。
好在他體質好,力氣也大,門口的雪沒花多少時間,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的雪沈嶺竹都沒有去管。
他隻是鏟去了旅店大門的積雪,所以整個旅店,還是道路不通,若是想走進或者走出旅店,都需要踏進厚厚的積雪當中。
等他鏟完雪回到旅店內,卻發現不知何時,好幾個旅客都坐在了一樓壁爐前的沙發上。
而沈嶺竹一踏進旅店,就對上了五雙意義不明的眼睛。
“老板,你知道嗎,昨晚有一個人死在了你那個小員工的房間裏麵。”
開口的是坐在小男孩身邊的中年男人,語氣之中是明晃晃的惡意,“是你的小員工殺了他。”
沈嶺竹推了推臉上的金絲框眼鏡,修長的手指搭在金絲邊上,骨節分明又透著泠泠的紅。
眼鏡遮住了沈嶺竹的眼神,五個人隻能聽出他的語氣,平靜溫和:“客人,這樣的玩笑可開不得。”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你不信我們,遲早有一天你會因千河而死。”
“是嗎?”沈嶺竹淺笑一聲,“那倒也不錯。”
中年男人被他不溫不火的語氣惹怒,還想再說些什麽,一隻小手按住了他,小男孩笑聲帶著小孩子特有的稚嫩,“爸爸,別說了。”
男人一僵,臉上微變,但卻什麽也沒說。
沈嶺竹無意跟他們攀談,見狀客套的點點頭,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怎麽辦,你們確定他是死在BOSS手上?”五人當中的一個中年婦女問道。
小男孩笑容很甜,像一個普通的,單純無害的孩子:“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嚇唬嚇唬老板。”
“你這麽厲害,說不定可以殺了BOSS哦。”
因為擔心落單的人會遭遇不測,所以幾個人才會聚在這裏,但是這不代表,他就要老老實實的告訴其他人情況。
這個遊戲的活過七天可以通關,但這是單人獎勵,完成支線任務雖然所有人都能通關,但是誰完成的,誰才能得到最優厚的報酬,誰都眼饞那份報酬,誰都不想讓其他人拿到。
玩家之間,可沒有什麽互相信任互相分享的友好品德。
甚至他和他血緣上的兒子,也不能彼此完全信任。
中年女人未必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那麽豐厚的報酬,她為之心動。
隻要能殺了BOSS千河,不僅能完成支線任務拯救沈嶺竹,通關這場遊戲不說,還能讓她在接下來的遊戲裏麵拔得頭籌。
外麵的幾個人各懷鬼胎,一時間安靜下來,隻能聽見壁爐裏的木柴偶爾發出的劈裏啪啦的火星四濺的聲音。
沈嶺竹在廚房裏麵處理今天的食材,他的手在外麵凍了太久,哪怕回屋好一會了,手指依舊冷得像冰,手指的關節處通紅,而手指又冷得青白。
他剛把手伸到水龍頭
那雙手要小上一圈,包不住沈嶺竹的手,沈嶺竹本就算得上白,那隻手更白,瓷白柔嫩,溫暖的熱度通過手心源源不斷的傳給他。
沈嶺竹微驚,轉身就看到千河笑盈盈的站在他旁邊,他一點也沒有發現,千河是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的。
就像是千河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輕盈的似貓。
沈嶺竹有一瞬間,在腦海裏回想,以往千河走路有這麽輕飄飄的沒有任何聲音嗎?好像沒有。
“沈哥,”千河的聲音原本清脆,叫沈哥時卻又綿又軟如同帶著鉤子,“你做什麽去了把手凍得這麽冰。”
他的手包著沈嶺竹的手,在他手背上打著圈,“我來洗吧,你暖暖。”
千河的手指白嫩,一點粗繭都沒有,摸上去手感好,在沈嶺竹手背上來回摩挲的手感更好,滑嫩細膩,如上好的羊脂玉。
沈嶺竹麵上帶笑將手抽了出來,“用的熱水,你本來就就有點小感冒,我來就好了。”
千河突然輕輕的冷哼了一聲,眼神卻很受傷,什麽都沒說,直接離開了。
沈嶺竹站在廚房裏,劍眉微蹙,他總感覺千河有哪裏不一樣了。
以往這種親密的舉動被沈嶺竹無聲拒絕,千河從來不會冷哼,隻會乖乖巧巧的當作無事發生。
而不是像這樣,用小小的發脾氣來掩飾自己的失落。
沈嶺竹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委婉拒絕會傷了千河,他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拖泥帶水了。
那些若有似無的試探,曖昧的親昵,沈嶺竹不是聖人,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漂亮如千河一樣的少年,撲進他懷裏,軟乎乎的說著喜歡。
今天早上他的手蹭過千河柔軟的身體,白皙精致容貌昳麗的少年顫抖著長而翹的睫毛,眼中水汽彌漫,臉上羞臊的紅暈升騰,可他乖乖的坐在那,就像是對沈嶺竹予取予求,就像是沈嶺竹對他做什麽他都不會拒絕。
誰不會心動呢,恐怕聖人也會心動,就算是無欲無求的神也會跌落進欲|望的泥沼。
那一刻,沈嶺竹很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猛然竄起的欲|念,似一滴火星,落入荒草,點燃了一片烈火。
可是他不能,千河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忘了自己的身世,更沒體驗過這世間的美好。
他不能將幹幹淨淨的人貿然拽進他的世界,更何況,沈嶺竹清楚的知道自己病。
一切都沒開始還好,若是開始了之後有一天,千河突然告訴他自己膩了,自己不過是年少衝動不懂事。
沈嶺竹會瘋,會做出一些,他也不想看到的事情。
廚房內響起了一聲輕又輕的歎息,沈嶺竹一邊做飯,一邊在心裏定了主意。
既然拒絕不管用,就將千河送走,送去讀書,送得遠遠的,或許早就該這麽做,隻是自己一直舍不得放不下,才會拖到現在。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間旅店,離開這座山。
沈嶺竹端著飯菜走出廚房時,卻看見五個客人仍然坐在沙發上,小男孩笑眯眯的說道:“哥哥,我們在這裏吃飯可以嗎?”
“當然可以。”沈嶺竹說著,將托盤放在了茶幾上,“我去廚房把其他的托盤拿出來。”
那份飯被最近的一個女子拿在手上了。
沈嶺竹隻有兩隻手,又進了兩次廚房才把所有人的午飯拿出來。
“慢用。”
“嘔!”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沈嶺竹下意識退了一步。
最開始吃飯的女人本來吃得好好的,突然感覺自己的嘴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爬,悉悉索索的聲音響在腦子裏,喉嚨裏麵是無孔不入的癢。
女人嘔了一聲,狹長的眼睛頓時瞪大了,滿臉惡心又驚恐的看著麵前的碗。
“小姐,你還好嗎?”沈嶺竹麵露擔憂的看著離他最近的這個女人,“是胃不舒服嗎?”
眾人隻看見,那個女人吐了一口,對著麵前白淨的米飯和她吐出來的穢物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女人胃裏一陣陣的翻湧,看著被她吐出來的密密麻麻的小蜘蛛,那些小蜘蛛隻有一丁點兒大,女人卻能看見蜘蛛的背上,是一張張扭曲的人臉。
而此刻,密密麻麻的蜘蛛背上的人臉,全都齊刷刷的看著她。
“嘔!”女人又吐了,神色驚惶,“你們沒看到嗎?是蜘蛛啊,全是,全是蜘蛛。”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女人吐出來的穢物和飯菜,“沒有什麽蜘蛛,你看錯了吧?”
女人一把掐住了說這句話的人的手,原本秀氣的臉此刻扭曲得嚇人,“怎麽可能看錯呢,這麽多,這麽多蜘蛛。”
說著,她鬆開了手,自言自語道:“還有,我肚子裏還有。”
她突然將手指伸進了自己嘴裏,頂著嗓子眼的反胃讓她又吐了一點。
桌上,地上,到處都是蜘蛛再爬,女人崩潰的往後退,嘴裏大吼大叫道:“你們看不見嗎,是蜘蛛啊。”
沈嶺竹看著一桌子和一地的嘔吐物,無可奈何的安撫道:“小姐,我做的飯菜雖然味道一般,但保證幹淨,都是我洗得幹幹淨淨的。”
“你撒謊!”女人癲狂的指著他,沒跟沈嶺竹對峙上三秒,又將手伸進了嘴裏。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她的喉管高高鼓起,薄薄的一層脖子上的皮膚,印出了手指的輪廓。
女人的嘴裏,有源源不斷的鮮血湧出,可她的手,還在往裏深入。
小男孩猛地上前一步,試圖拉住女人的手,“你瘋了!”
“嘭——”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小男孩竟然直接被女人甩開砸在了玻璃上。
而在小男孩站起來的這短短的一分鍾,女人的手已經穿過了自己的喉管,刺破了自己的肚皮,從血淋淋的破洞裏麵,伸出自己的手。
手心之中,抓著一顆滴血的胃,女人滿臉的笑,“看,我抓到了蜘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