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色小鳥

聲音的主人穿著一身灰袍,臉上被白色的麵具遮住,看不見他的五官和神情,隻能通過他的聲音判斷出他是一個年輕的男性。

秦蓁勉強睜開眼,掃了他一眼:“有什麽事情嗎?”

潛台詞,沒什麽要緊事就別來打擾她了。

灰袍男子輕笑了下:“隻是好奇,別人都不願意在這裏耗費時間,但是你卻把這個故事看完了。”

“因為我比別人無聊。”秦蓁說。

“好吧,看來你沒有想跟我好好交流的意思。”灰袍人無奈道,“不過沒關係,我們是同一種人,遲早會在同樣的道路上再相見的。”

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灰袍人就悄聲無息地離開了。

仿佛他的到來隻是為了跟秦蓁說上三句話。

被他這麽一打攪,秦蓁也沒有休息的念頭了。她歎了口氣,直起身子,揉了揉太陽穴。

葉宥生那邊還沒有發來什麽訊息,應該還在努力觀摩中。

秦蓁於是慢悠悠地在各個古碑前看過去。

周圍很多修士並沒有刻意去壓低自己說話的聲音,因此秦蓁很清楚地聽見了他們的交談聲。

“師兄,你說這個古碑真的有用嗎?為什麽我一點都看不懂呢?”一個聽起來很憂愁的年輕女聲從左側響起。

“咳咳,師妹,你還是太年輕了,還是讓師兄來出手吧。”另一道年輕的男聲裝模作樣道。

秦蓁看過去,隻見兩個穿著乾元宗弟子服飾的修士正站在一個正方形的古碑前,湊在一起研究著上麵的內容。

那個女修士看上去有些眼熟。

秦蓁又仔細看了眼,發覺她跟林朋有幾分相似。

想起林朋曾經說過自己有個跟她差不多年齡的女兒在乾元宗修習,秦蓁猜測這個或許就是林朋口中的女兒了。

她現在無事做,於是很有閑心地隔著一個古碑停了下來,想聽聽那個男修士能說些什麽。

“師妹,你看。這個左上角的‘天’字,就是在說我們修士走的是逆天而行,需要固守自身,不受外界**。”男修士說得煞有其事。

“可是六道聯盟不是說‘天道已死’了嗎?為什麽我們還要逆天而行?”女修士疑惑道。

“額……這個……”男修士哽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所以這是古碑所說,留下這個古碑的前輩跟我們不是一個時代,他那個時候天道尚在。”

“這樣啊。”女修士半信半疑,“那‘天’字後麵又跟著一個‘一’字是什麽意思呢?”

天、一?

秦蓁一怔,這是跟他們天一宗有關的古碑嗎?

那男修士又清了清嗓子:“這是在說做人要專一,就像我對師妹一樣一心一意。”

“……”

“……”

這回不僅女修士沉默了,秦蓁也沉默了。

好一會兒,女修士才倒吸一口涼氣,震驚道:“師兄,你每天不修煉就是在學這些東西嗎?師父要是知道了能被你活活氣死的。”

“怎麽會,這可是我從師父那裏學到的,聽說師父當年用這一招追到師娘的。”

女修士想了想自己師娘那麵若冰霜的樣子,頓時有一種三觀被震碎的感覺。

“所以啊,師妹你還是見的太少了,以後要多跟師兄出來曆練,別整天就待在宗門裏修煉。”

兩人的聲音逐漸變小,應該是去下一個古碑了。

秦蓁從旁邊的古碑後走出來,去看剛才他們所在的古碑上的內容。

果不其然,那古碑上第一行就寫著“天一”兩個字。

秦蓁按捺住心中的躁動,繼續認真往下看。

可接下來卻並沒有什麽文字了,隻畫著一隻倒在血泊中的黑色小鳥。

秦蓁一驚,想起來剛才看到的那則故事。

難道這兩個古碑是有關聯的嗎?那個故事跟他們天一宗有關係?

可是,如果這麽明顯,那向榮的人還能發現不了嗎,還能把這個古碑留下這裏,就不擔心她能找過來嗎?

秦蓁深深吐出一口氣。

不、不對,還有一種可能。向榮他們都知道這個古碑的事情,但是他們都不能解析出這些古碑上的內容,所以就留在這裏。

要麽覺得她根本不可能理解出這上麵的內容,要麽是想利用她來找出真正的信息。

秦蓁又想到那個莫名其妙過來說話的灰袍人。

他會是向榮那邊的人嗎?

秦蓁有些煩惱地歎了口氣,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下來。

傳訊玉柄“叮”了一聲。

秦蓁看了看,是葉宥生發了訊息過來,問她在哪裏。

調整好麵部表情後,秦蓁平複心情,就往一開始葉宥生在的那個古碑走過去。

“師姐,你去哪裏了?”葉宥生看起來有些委屈,“我一抬頭,就沒有看見你了。”

“這些古碑對我的用處不大,我就到處轉了轉。”秦蓁沒有提那兩個疑似跟“天一宗”有關係的古碑。

葉宥生一向不會懷疑秦蓁說的,哪怕他知道秦蓁對他有所保留。

“這裏應該也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了,師姐我們還是回去吧。”葉宥生說。

“好。”秦蓁點點頭。

“說起來,你明天還有比賽呢。你知道明天會遇到什麽對手嗎?”秦蓁想了想,問道。

葉宥生搖了搖頭:“這些都是等到比賽的時候才能知道的。”

他觀察了下秦蓁平淡的表情,試探道:“師姐是想看我和沈英耀交手嗎?”

秦蓁笑了下:“為什麽會這麽覺得?”

“因為師姐對沈英耀很關注……”葉宥生小聲道。

“嗯。”秦蓁沒有否定他的說法,“他可能,會成為未來計劃中很重要的一點,我需要再多確認一些東西。”

葉宥生沒有追問是什麽計劃,隻是問道:“那比賽中,如果我遇上他,需要做些什麽嗎?”

“不用,你隻要正常發揮就好。”秦蓁沒有再多說什麽了。

葉宥生隻好失落地閉上嘴。

師姐說正常發揮是什麽意思呢?沈英耀到底什麽水平他也不清楚,那是不是代表著不管出現什麽結果都是可以的?

葉宥生暗暗下決心,等後麵的比賽碰上沈英耀的話,一定要努力戰勝他,最好還是要幹脆利落地贏下這場比賽。

兩人就這樣並肩離開了這片空間。

他們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那個身穿灰袍的人不知何時又出現了。

“……天一宗嗎?”灰袍人喃喃低語,聲音很快就被風吹散,如同它的主人一樣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

第二日,葉宥生早早就去了賽場等到賽程安排。

秦蓁在房間裏靠著窗邊,捧著一本《教你學會一百個實用陣法》看。等收到了葉宥生發來的賽程安排,她才放下書,去看葉宥生的比賽場次。

今天葉宥生依然要比上十五場,目前還是沒有碰上沈英耀,其中最早的一場將在半個時辰後開始。

時間還有很多,秦蓁又翻開書,繼續看著。

窗外傳來乾元宗巡邏隊經過的聲音,與此同時,還響起了一個很耳熟的女聲。

“陳師兄,我去永葉峰那邊巡邏吧。”

被喚作陳師兄的人“嗯”了一聲:“好,你過去吧,記得一個時辰後歸隊匯報。”

“是。”女聲應道。

這是昨天那個女修士的聲音。

秦蓁單手合上書,將書收好後,起身出了房間。

一出房間,果然就看見昨日那個女修士正獨自一人往永葉峰的位置過去,而其他巡邏隊的成員則往另一個方向走過去了。

秦蓁突然有一種奇妙的預感,覺得那個女修士並不是為了巡邏才主動提出要去永葉峰的。

她沒有猶豫,當機立斷保持距離跟在女修士的身後。

那女修士看起來並沒有覺得會有人跟蹤她,一路上都十分放鬆,而且真的是在往永葉峰的位置過去。

秦蓁給自己貼了一個隱身符,耐心地跟在她的身後。

不一會兒,女修士麵前出現了三條小路。

她本來慢悠悠的動作突然變得快速起來,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秦蓁麵前。

秦蓁閉上眼,靜靜地感應著她的靈力流動留下的氣息,然後迅速向最左邊的小路追去。

沒追多久,果然就又看到了那個女修士。

她停在一個亭子前,亭子裏正站著一個更加熟悉的修士——沈英耀。

“少宗主,我昨天去古碑那裏看了,裏麵有跟‘天一宗’有關的內容,但是隻是一幅畫,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女修士說道。

沈英耀皺了皺眉:“是什麽?”

女修士說:“就是一隻黑色的小鳥倒在血泊中,再沒有別的什麽線索了。”

“就是這樣嗎?林菡,你確定你沒有漏掉什麽信息嗎?”沈英耀懷疑道。

林菡攤了攤手:“每一個古碑我都看過了,隻有這一個古碑是跟天一宗有關的。還有一個古碑上有一個跟小鳥有關的故事,那個故事你從小聽到大,肯定比我更清楚。”

“……不可能,那邊一定還有什麽。”沈英耀眉頭皺得更深了。

林菡歪了歪頭,問道:“少宗主你為什麽不直接去問宗主呢?宗主那麽寵你,你問了肯定就會告訴你的。或者去問沈師兄,沈師兄是你親哥哥,也會跟你說的。”

沈英耀捏緊拳頭,好半天才勉強開口:“不用……我要自己弄清楚。”

林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好吧,那祝少宗主順利咯。我還要巡邏的任務,就先失陪了。”

藏在一旁的秦蓁倒是鬆了口氣。

她不在乎沈英耀要去查天一宗的信息,反正天一宗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但是沈英耀這個行為,倒是可以肯定沈其峰完全沒有跟他這個“少宗主”說過那些宗門間博弈的事情,反而是跟在大家眼裏,不受重視的沈和正說了。

秦蓁的修為比他們二人要高,再加上有符籙的效果,因此他們從秦蓁身邊經過時,都沒有察覺到這裏還藏著一個人。

秦蓁動了動手指,一小團青色的靈力就出現在她的指尖,化成了一個小型的符文。

在沈英耀經過她的一瞬間,這個符文就飄到了沈英耀的身上,眨眼的功夫就融進了他的脖頸。

沈英耀突然覺得脖子有些癢,伸手摸了一下,但什麽都沒有摸到。

他狐疑地環顧了下四周。

“怎麽了?”林菡問道。

“沒事,走吧。”沈英耀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隻當是自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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