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安舒, 你的身體不舒服嗎?”
距離上班還有十幾分鍾時間,肖湘把剛泡好的參茶,端到欒安舒手邊, 擔憂的關切道,“你臉色好差。”
“沒有。”欒安舒蒼白地笑笑,“昨晚沒睡好而已。”
“哦哦,沒睡好肯定很難受吧?”肖湘體貼地說, “今天我替你去開例會,你就留在辦公室補覺吧。”
欒安舒多看她兩眼, 好笑地問, “你能應付幾個領導嗎?”
肖湘挺起胸脯, 自信滿滿地說, “放心交給我吧!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領導說話,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糊弄糊弄得了。”
“你呀,可別被領導發現。”
“這個我當然明白啦~”肖湘比了個‘OK’的手勢,嘴角的笑意完全憋不住。
辦公室的氣氛格外輕鬆, 聊著聊著,肖湘嘴快, 直接把藏在心裏的話說出來。
“安舒,你今天的樣子很少見。”
欒安舒接過話, “哪裏少見?”
“脆弱……準確來說, 應該是易碎感吧。”肖湘直勾勾盯著她, 真情實感地說, “從我剛進入台裏, 還是小小實習生的時候,就一直受到你的照顧。在我的眼裏,你好像永遠強大、勇敢、無堅不摧。”
欒安舒低低吐槽,“哪有那種人啊。”
“反正在我眼裏,你就是最厲害的人。好像永遠不會倒下,更不會被說服。”肖湘整理幾秒鍾語言,舉例說明道,“就比如上次的馮捷,還有前幾天拍攝的譚哲,還有過去那些追求你的人。讓我感覺,無論你身邊出現多麽優秀的人,你永遠不會被他們的光芒遮掩,更不會因為他們而動搖。”
欒安舒聽完她的話,沉默良久,才慢吞吞說,“你說得太誇張了。”
欒安舒不會被所謂的‘優秀男人’表象蒙蔽,對他們無動於衷,主要是因為:
早在四年前,她就把此生全部的動心指標,給了戚令世。
因為追趕過太陽,眼睛裏隻有遮蔽一切的光芒,其他人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肖湘覺察到欒安舒低落的情緒,偷偷吐了下舌頭,補救般說道,“哎呀我的廢話好多,安舒你快點休息吧,我去開例會了!”
辦公室重新回歸安靜。
已經到了上班時間,欒安舒打算提起精神好好工作,眼皮卻越來越沉重。
最終,她抵擋不住濃濃的困意,趴在電腦前閉起眼睛,迷迷糊糊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欒安舒是被主任暴跳如雷的怒吼聲吵醒的。
“欒安舒!”主任背著手,擺出興師問罪的架勢,“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好意思睡覺。”
欒安舒緩緩睜開眼睛,沒有立刻坐起身,而是從包包裏拿出化妝鏡。
很好,沒有壓出紅印,還能見人。
“主任,你有事嗎?”欒安舒語氣寡淡,話裏話外嫌他吵鬧。
奈何主任沒有察言觀色的技能,繼續咋咋呼呼單方麵指責,說來說去也沒有個重點。
欒安舒聽得煩,懨懨打了個哈欠。
她一如既往的敷衍態度,對於氣頭上的主任而言,無意是火上澆油。
主任氣得吹胡子瞪眼,說話更加語無倫次。
“主任,你消消氣!消消氣!”肖湘匆匆跑進辦公室,安撫氣火攻心的主任,好說歹說把他勸出去。
欒安舒把人氣成那樣,卻絲毫沒有愧疚感,照著鏡子整理鬢邊壓塌的頭發,閑閑問了句,“他生什麽氣?”
肖湘反鎖辦公室門,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轉身撲到欒安舒麵前,“太好了,安舒你終於恢複精神了!開例會真的好可怕,我再也不要去了。”
平時,肖湘跟在欒安舒身後,看她四兩撥千斤舌戰群儒,還以為開例會是很輕鬆的工作。
真正體驗過以後,才發現欒安舒多麽了不起,直麵千夫所指依然能巍然不動,全身而退。
但凡心理承受力稍微弱點,肯定無法達到她的境界。
欒安舒瞧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伸手過去,自然而然摸摸肖湘的頭,“乖乖,知道你受委屈了。”
肖湘的臉立刻紅了,身體內有一把無名之火熊熊燃燒。
幾分鍾前遭受到的針對和刁難,頓時煙消雲散。她害羞的捂住臉,小聲嚶嚀,“安舒,你好會哄人啊。”
肖湘讀書比較晚,雖然比欒安舒晚一年進入電視台,但是實際年齡比她大一些。
她母胎單身,兒童時期結束後,很少再有人溫柔的撫摸她的頭發。
欒安舒的工作狀態特別強勢,自然而然與周圍同事形成距離感。
肖湘任勞任怨當了兩年助理,卻因為崇拜和敬畏,一直沒能跨越‘成為朋友’這道坎。
而現在,肖湘隻是被欒安舒摸摸頭,突然就覺得自己可以了。
不得不說,欒安舒也太會哄人了吧!
聲音好聽,動作輕柔,眼底眉梢還泄露出幾分溫柔的神色。
肖湘瞬間被擊中,用力捂住胸口,狠狠臣服於她的溫柔。
“安舒!”肖湘激動地說,“你果然是全天下寵女兒第一名!如果有來生,你願意做我的媽咪嗎?”
“恕我拒絕。”欒安舒見她恢複精神,立刻無情的縮回手,詢問究竟發生什麽事情。
肖湘恢複工作狀態,一五一十向欒安舒匯報。
其實,主任生氣的理由非常簡單。
節目組斥巨資策劃的財經項目,現在已經進入前期宣傳階段,然而宣傳的效果卻不盡如人意。
台裏的大領導野心勃勃,計劃利用這檔節目另辟蹊徑,引領國內綜藝節目的新潮流,從而帶動麟城電視台的收視率。
付出那麽多財力物力,卻沒有得到預期的反應,大領導當然著急上火。
大領導一生氣,主任火速衝到欒安舒麵前發難,將所有責任推卸給她。
欒安舒本人倒是無所謂。
她決定接手新項目時,心裏便非常清楚:前方肯定有背不完的鍋。
沒關係。
欒安舒一直把領導的話當做耳旁風,也不太在意主任的無能狂怒。
但是——
欒安舒轉念一想:新節目的宣傳問題,確實應該重視起來。
截止到目前,節目組微博陸陸續續官宣了十幾位參與錄製的大佬,回複隻有慘淡的兩位數。
而且,兩位數的評論中,還有工作人員自己的小號。
除了文賦禮稍微有點水花以外,其餘嘉賓全部無人在意。
按照主創團隊的規劃,正式錄製開始,他們會向觀眾征集問題,提高廣大觀眾的參與度。
瞧瞧現在的情況,別說讓觀眾參與。
等到播出時,有沒有觀眾收看都很難說。
“是應該想個辦法。”欒安舒輕聲呢喃。
**
普通的工作日上午,諾泊特國內分部的大會議室內,空氣一片寂靜。
參與此次會議的所有高管,集體變成啞巴,大氣不敢出,目光或明或暗看向正前方的那個人。
戚令世的工作狀態,看似跟往常沒有區別。
坐姿筆挺端莊,麵色無喜無悲,沉沉的眼眸仿佛沒有焦距,又仿佛看向會議室的每一處角落。
但是,他已經保持那副樣子,靜坐了整整半個小時。
員工們猜不透大boss的心思,以為他正在思考攸關公司生死存亡的大問題,不敢冒昧打斷戚令世的思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偌大的會議室,已經沉默整整十分鍾了。
期間有同事打了個噴嚏,嚇得其餘人毛骨悚然,戚令世卻依舊穩坐如山。
惹得大家有些懷疑:莫非,戚先生隻是在發呆而已?
高管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當出頭鳥,貿然打擾戚令世。
可今天是每周最忙的星期一,會議結束之後,管理層的各位還有工作要處理,確實沒有時間跟領導玩木頭人。
戚令世腦袋上沒有進度條,誰知道要玩到什麽時候?
總不能陪著大boss,幹巴巴坐一整天吧。
“戚先生…”人群中,有位勇士站起來,猶猶豫豫叫住戚令世。
周圍同事向他投去崇拜且肅穆的目光。
“嗯?”戚令世身形沒有分毫改變,卻立刻給出回應,惹得懷疑他發呆的同事麵紅耳赤。
誤會戚令世了。
想通這種傳奇級別的大佬,怎麽可能做出‘開會時當眾摸魚’這種事情呢?
——其實,他們猜測的沒有錯。
戚令世真的在發呆。
從上個周末、在幼兒園偶遇欒安舒開始,他的注意力便很難再集中,根本無法思考正事。
簡單來說:戚令世隻要一動腦子,就會不受控製的想到欒安舒和欒小乖。
那天,幼兒園老師言之鑿鑿對他說:
“戚先生,我少說也見過幾千對父女,也算閱曆豐富。”
“您剛剛抱著的那個小女孩,我一眼看過去,就判斷你們是親生父女,所以才造成誤會。”
“其它的不說,你們兩個的眼睛和骨相,簡直一模一樣。”
戚令世很少會認認真真照鏡子,不太清楚自己的眼睛長什麽樣。
那天回去之後,戚令世站在鏡子前。
他認認真真審視自己的眼睛,恍惚透過眼睛看到欒小乖。
竟然這般相似。
為什麽他以前沒有注意到?
“戚先生,”叫住他的員工詢問道,“您還有什麽問題或者指示嗎?”
戚令世略一思索,突兀地問,“何經理,你有沒有女兒?”
“啥?!”何經理反應了足足半分鍾,才老老實實回答,“沒有,我家隻有兩個兒子。”
戚令世輕描淡寫‘嗯’了一聲,虛虛扶住桌沿,起身同時說了句‘散會’,留下如釋重負的高管們,和滿頭霧水的何經理。
何經理:難道我不想要女兒嗎?!
戚令世步履輕快,離開會議室。
——暫時不想跟沒有女兒的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