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罕有的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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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珺喬何時見過李大夫這般疾言厲色的樣子，要知道他在其他人麵前，都何等和風霽月，連重話都不會說一句，沒想到對自己的孩兒卻這般嚴厲。
她不禁有些可憐起李景煥來。
「李大夫，不過是不常見的卷發而已，哪裏就成了妖邪之物呢，早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還見過藍眼睛和紅頭發的人呢。」
今夕在一旁聽著李珺喬侃侃而談，不禁為她捏了一把汗。
她自小就陪伴在李珺喬身邊，從未見過什麽藍眼睛紅頭發之人，想沒想到小姐為了給李景煥辯護一番，竟胡謅出這樣的謊言來。
李景煥自知李珺喬的說辭也無法說動李承恩，便主動跟他交代，李珺喬和今夕是當年救他出荷塘的兩個小姑娘，她們早就知道他天生卷發這個秘密，今日也就不存在泄露之事。
「二小姐......那天果真是你救了我家孩兒？」聽了李景煥的話，李承恩一臉震驚，語氣頓時緩和了下來。
「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對了，他的卷發怎麽就成了其他人眼中妖邪之象？」李珺喬百思不得其解。
李承恩這才坦言，因為李景煥這一頭罕見的卷發，這麽多年來，無論父子兩人到何處，都會引來當地人的側目以及惡言相對。
隻因涼淩國男子天生直發，隻有被雷電擊中過的人，才有可能頭發卷曲如斯。
在涼淩國有一個傳說，傳言雷神會在雨天之時，以雷霆之擊來懲罰那些罪大惡極的人，這些人即使僥幸不死，滿頭的卷發就是罪惡的印記，就像犯了律法被賜墨刑的人一樣，一輩子都被人排擠疏遠。
所以李景煥自小就被李承恩用披巾包裹住頭部，不露出一點點頭發，為的僅僅是可以在一個地方多呆上一段日子。
可惜當時李景煥年齡尚小，不懂得爹爹的苦心，隻覺得一起玩耍的同伴都可以露出頭發，隻有他在最為炙熱的炎夏都要被頭巾束縛，頭頂又熱又癢。
好幾次他忍不住把頭巾拿下來，當夜居所就被圍住，每個人凶神惡煞的，直指李景煥是雷神懲罰的人，是妖邪惡魔，就要捉他到官府領賞。
李承恩竭力護住年幼無知的李景煥，甚至以死相迫，才換來了那些村民同意他們連夜搬離，永遠不再踏足此處。
在李景煥十歲以前，李承恩一家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換一處居所，說是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也毫不為過。
直到李景煥開始理解自己的卷發會給一家帶來怎樣的災禍時，他才不像幼時那般任性，隨意把自己的頭發暴露在他人麵前。
這也使得李承恩一家得以在江南城郊的這一處宅子安穩度日。
搬來這邊五六年來相安無事，李承恩也就以為下半生就在此處安居了，沒想到今日突然看到李景煥在外人麵前取下發巾，才讓李承恩一時失了分寸。
他喃喃自語，「他有什麽錯？不過是長得和其他人不一樣罷了。」
聽了李大夫的話，李珺喬和今夕無不歎息。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開朗愛笑的少年，竟背負了如此之多。
李珺喬為了讓李大夫安心，連忙拉著今夕的手，再三保證主仆兩人一定會守口如瓶，絕不把這個秘密泄露出去。
李大夫自然是信得過李珺喬的為人，也就放心地點了點頭。
「對了，今夕，去馬車上把那盒雪參拿來。」李珺喬差點就把正事給忘掉了，連忙對一旁的今夕說。
很快，雪參取來，李珺喬在眾人麵前親手打開錦盒，感激萬分地對李大夫說，「這次李家蒙難，多虧了李大夫相助，正所謂寶劍贈英雄，這根千年雪參於祖母無用，但或許李大夫還能用得上。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請李大夫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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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辭。」
隻見那根千年雪參，主體筆直如成人拇指粗細，須根彎曲如爪、根根分明。通體散發著一股強烈特殊的藥材香氣，在李珺喬還沒打開錦盒之時，李承恩便已聞到。
他也曾得到過一根雪參，那是他多年前在深山采藥之時，在懸崖邊上偶然發現的，為了采到那根生長在絕壁之處的雪參，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差點還摔斷了一條腿。
當時他對那根得來不易的雪參如獲至寶，隻覺得自己是天下最為幸運之人，如此難得的雪參竟被他誤打誤撞采到了。
然而，當年的那根雪參跟李珺喬手上的雪參相比，無疑小巫見大巫，高下立見。
李承恩不由自主地讚歎了一聲，「不虧是禦賜之物，才能有這樣的成色。隻是這雪參太過貴重了，我不能收下。」
李珺喬早已料到李大夫不會輕易接受，便說，「這雪參既然出了我們李家大宅的門，就沒有收回的道理，要是李大夫堅持不肯接受，那就是看不起我們李家，不想和我們交這個朋友了……」
混跡社會多年的李珺喬，深知餐桌上的勸酒文化，平日她應酬多，自然就聽多那些客戶「不喝酒就是不賞臉」、「不喝酒就是看不起人」之類的話，每次她都無法推辭，隻能一飲而盡。
隻希望這個法子，用在李大夫身上，同樣有用。
果不其然，李承恩明顯愣了一下，馬上便說，「二小姐說的哪裏的話，怎會看不起……」
「既然沒有看不起，那就拿著吧。」
容不得李承恩拒絕，李珺喬二話不說，就把錦盒塞到了他手中。
一旁的李景煥也看出李承恩的目光未曾離開過那個錦盒，連忙幫忙勸說道，「爹，人家誠心誠意親自過來送你，這雪參也算是得其所哉，你就收下吧。」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總算把李大夫說服了。
李承恩雙手緊緊地抱住錦盒，就像生怕自己錯手把錦盒掉落在地上，損毀了雪參一般，大家都看得出他是真的喜歡這個謝禮。
他再三道謝，眼內的笑意快要溢出到眼眶之外。
李景煥小聲地提醒道，「爹，你打算讓客人一直在外麵嗎？」
這時李承恩才反應過來，原來大家在院子裏說了那麽久的話，他竟忘了把貴客請到屋子裏去用茶，實在大為失禮。
於是連忙讓李景煥把李珺喬和今夕領到屋子裏去，他則先找個地方把雪參安置好，稍後就會回來。..
本來今夕得以重遇當年救起的男孩，心內滿是欣喜。
但她卻發現李景煥的眼光總是有意無意往小姐那邊看，對她卻是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理，心中頗有些失落。
她自知李珺喬人長得漂亮，身份也高貴，如同山間明月，兩眼奪目。
她不過是野地稗草，他人的目光聚集在小姐身上也是理所當然的，隻是不知何故，此番竟有一股酸楚漫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