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妖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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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亮,李珺喬便來到了長鬆居看望祖母。

正如李大夫說的那樣,祖母依舊未醒。

李珺喬在祖母房內坐了一會兒,今夕便過來告訴他,馬車備好了。

「別忘了把那盒千年雪參給帶上。」李珺喬小聲地囑咐道。

「小姐,放心吧,都包好放在馬車上了。」今夕回道。

李珺喬點了點頭,悄然無息地退出了房間。

主仆兩人一前一後登上了馬車,便往李大夫在城郊的家裏去了。

馬車之上,今夕不解地問,「小姐,你要是真想學如何照顧老祖宗,何不直接讓李大夫到府上來,何必如何奔波勞累、親力親為?府裏又不缺使喚的丫頭,要論心思縝密的,老祖宗身邊的老嬤嬤都是百裏挑一的。」

李珺喬卻說,「傻丫頭,你當我真的要去學這些嗎?我是心中有事想問李大夫,但在府裏人多口雜,不方便開口,所以才找了個借口出來。」

今夕聞言微微一愣,「小姐,莫不是你的身子又......」

想到自家小姐向來已久的暈厥之症,今夕不禁隱隱擔心。

李珺喬搖搖頭,「最近倒是沒怎麽發作,這才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雖說上京之時,李大夫托他孩兒給我送了藥,但李大夫說過我這病症來得甚為奇怪,找不到源頭,也就無法根治,隻能用藥抑製。」

「我就想看看,他給我的那兩粒蜜丸到底是何物,竟能護我隨行上京之時,一路無虞。」

這本不是什麽不可告人之事,隻不過李珺喬心中有疑惑,所以才想問個究竟。

當馬車停在一處農宅麵前,馬車低聲朝簾子那邊說了句,「二小姐,李大夫家到了。」

今夕這才扶著李珺喬下了馬車。

隻見那處農宅周邊種滿了翠竹,放眼過去盡是青綠,環境甚為清幽。

隻怪她一路上隻顧著和今夕說話,竟沒發現沿路的繁華喧鬧,慢慢趨於安寧。

再三跟馬夫確定這就是李承恩的家時,李珺喬才走近了那扇木門。

門隻是虛掩,並沒有上鎖。

李珺喬敲了三下後,便推門而入。

門被推開之際,她看到了匆匆而來,準備應門的少年。

李珺喬微微一愣,但還是馬上認出了這個少年正是李承恩之子,當日為自己送藥的那個人。

她客客氣氣地朝他躬了躬身子,笑著說,「當日勞煩你為我送藥,今日特意過來答謝,請問李大夫在家嗎?」

他忍不住抬眸,正對上她水靈靈的眼眸,隻覺得她的眼睛如同秋日晴空一般明淨透亮,又像深山之中藏匿身影的鹿,肆意在他的心田衝撞。

他眼中的欣喜一覽無遺,他脫口而出地說,「胖丫頭,你不記得我了嗎?」

李珺喬看了看自己苗條的身形,有些尷尬地問,「我們見過?」

李景煥稍一遲疑,但還是把頭上的發巾取了下來。

一頭濃密漆黑的頭發隨著頭巾的取下而散落下來,李珺喬和今夕都不禁傻了眼。

那是截然不同於涼淩國男子與生俱來的筆直順滑的頭發,這是一頭卷曲而毛躁的頭發,從貼近頭皮的位置開始卷曲,直至發梢。

李珺喬看著他這副略顯滑稽的模樣,不由得想起法院上佩戴著銀白色假發的法官大人,又或者是遊樂場上戴著五顏六色卷發的小醜。

「你......你是那個落水的男孩?!」

一旁的今夕看了她這頭卷發,突然記起當日之事,語氣有些急促。

李景煥看了李珺喬一眼,有些失望地說,「對啊,你都認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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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家小姐還一頭霧水的樣子,還真叫人傷心。」

李珺喬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今夕,她腦袋之中壓根就沒有關於這個少年的一點點片段,偏偏兩人的話卻在表明,大家早已認識。

李景煥隻好指了指自己的頭發,「看了這個,你還不記得嗎?當時你還跟我說,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就像有些人眼睛大,有些人嘴唇厚,頭發卷曲也不代表就是異類。」

「這句話我記了十年,每當我被這頭發困擾的時候,我就時常用這句話安慰自己,我記得清清楚楚,但你卻忘了。」

他一臉的頹然和沮喪,仿佛李珺喬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今夕連忙提醒道,「那年小姐和夫人一起外遊,小姐貪看沿路的山花,竟和夫人走失了,突然聽到一邊池塘有人在呼救,便喊上奴婢,一同過去查看。」

「沒想到那處的荷塘幹涸了,但淤泥密布,有一個和我們當時年齡相若的小男孩在荷塘的淤泥中掙紮,眼看就要陷到胸前了。」

「我們想大聲呼叫,可惜四下無人,後來還是小姐和奴婢兩人合力,找來了一根手臂粗的樹枝,才把那個男孩救了上來。」

「當時奴婢年少無知,看到他的頭發甚為怪異,還取笑了一番,還是小姐你讓我不要這樣做的。」

即使今夕已經把當年之事盡可能詳盡地描述給李珺喬聽,但她對此依然毫無頭緒。

李景煥和今夕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當年的細節,李珺喬卻一句話都插不上。

最後她隻能打了個哈哈,推說自己身子不大好,很多以前的事都記不太清楚了。

李景煥一聽,想到她病西施的稱號,剛剛還失落的神情馬上變得緊張起來,「你是覺得哪裏不舒服了?一會兒我爹回來,請他給你好好看一看。」.

今夕和李景煥認出了對方以後,也沒有剛見麵那樣疏遠了,她直接跟李景煥說,「小姐的病從小便有,很多年了,總不見好,隻是長久地用藥拖著,所以她不記得你,你也別怪她了。」

李景煥點了點頭,臉上的擔憂一覽無遺。

他低低地說了句,「原來是這樣的緣故。不過你也別怕,我爹爹治好過很多人,你的病症,總有法子醫治的。」

李珺喬正想說話,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竟是李大夫看診回來了。

他一眼就看到院子裏站著的李珺喬和今夕,正想跟兩人打個招呼,沒想到卻看到了兩人身邊披頭散發的李景煥。

李承恩一向沉穩冷靜,此刻卻突然像失了理智一般,徑直衝到李景煥的跟前,二話不說就把他手上的頭巾奪了過去,粗暴而熟練地為他重新包上。

「我說過,除了睡覺,你這頭巾萬萬不能取下,你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嗎?!」

李珺喬和今夕兩人麵麵相覷,全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但李珺喬還是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他話中的怒氣,她試著緩和氣氛,便開口說,「李大夫,他並沒有對我們無禮,我們隻不過是在......」

話還沒說完,滿腔怒火的李承恩便打斷了她的話,「你們什麽都不懂!你可知這頭巾一旦取下,涼淩國的人便會把他當成妖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