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2000加更)

那之後的事, 江遲暮便記不清了,他一直昏昏沉沉的,隻記得自己被楚寧安抱到**, 又被低聲誘哄著喝了些藥。

等他醒來時, 身上的鞭傷已被細細包紮好, 因著後背那一鞭, 他隻能在**趴著,衣服也穿不上, 江遲暮覺得別扭,就命團圓她們守在屋外, 不許進來, 一日三餐都沿著窗戶放進來,江遲暮一伸手便能夠到。

楚寧安不知忙著什麽,一天到晚都不見人,江遲暮連他身上受的傷都沒來及問, 心裏有種自家崽子長大就不見人的失落, 不過到沒影響到他幹飯,或許是傷口恢複需要能量,一天三頓吃嘛嘛香, 感覺腰上都多了些肉。

即將入夏,屋外的蟬鳴愈發鼓噪, 江遲暮把挑帷幕的杆子加長了,伸出窗去捅樹上的蟬, 一捅一個準,很快屋外的蟬鳴就低了下來, 天色漸暮, 江遲暮也玩累了, 把杆子一撂,趴在床沿,“團圓!晚飯呢!怎麽還沒送來?”

他喊了半天,沒人應聲,咦了一聲,艱難的撐著身子要起身,卻一下扯到傷口,嗷的一下痛呼出聲。

門忽然打開,楚寧安帶著一身露水的寒涼走進來,抿著唇把他扶起來,低聲問:“傷口裂了嗎?哪裏疼,轉過去讓我看看。”

江遲暮愣了下,迅速用被子把自己遮了遮,有些不自在的撓頭,“你怎麽在外麵?也不說一聲,我還以為你這些日子都在外麵忙呢。”

“……”

楚寧安沒開口,放開他,俯身扶起床前歪倒的燭台,點了起來。

燭火爆裂發出一聲響,楚寧安的側影在昏黃的光線下有些清冷,蹁躚的睫被打上了一層淡淡金光。

“我方才剛回府。”他淡淡開口。

“噢……”

江遲暮抬眼看他,覺得氣氛有些怪,但還是開口:“你這些日子在外麵忙什麽呢?你的傷還沒好怎麽就到處跑?我當時見到你被他們捅了一劍,差點嚇死!”

楚寧安搖頭,“那傷不礙事,而且避開了要害,已經快痊愈了,不必擔憂。”

江遲暮皺眉,他雖然沒學過武,但樓守心也教過他一些招式,心髒在何處他還是認得的,那一劍明明就是正中心髒,根本不像楚寧安說的那樣。

他僵著臉,把楚寧安拽過來,扯開他的前襟,“不行,我得親自看看才放心。”

“……”

楚寧安喉結動了動,在江遲暮的手差點貼上胸口時,強硬捉住他的手腕。

明明沒怎麽用力,江遲暮卻掙脫不開,更讓他在意的是楚寧安的眼神,眼裏烏雲沉沉,似壓抑著萬千情緒。

燈火憧憧,照出一道暮光的帷幕,正巧橫在兩人之間。

江遲暮就這麽愣愣的和他對視了半天,才用力掙脫,“痛,鬆手。”

楚寧安垂下眼,指尖微微摩挲,看著那隻纖細瘦白的手腕被他捏出一道淺淡的紅痕。

江遲暮連忙把手背到身後,又覺得上半身涼涼的,才發現遮著自己的被子不知道啥時候已經滑落到腰間,腦袋一熱,撲到邊上的衣服上,“穿衣服,穿衣服……”

但他右手終究挨了一鞭,雖然已經結疤,可動作還有些困難,越穿越亂,衣服卷成一團。

少年眼神慌亂,緊抿著唇,白玉似的耳根泛紅,頭發亂糟糟垂在耳後,較之中原人更白的皮膚又透又薄,能看到其下浮現的血絲。

江遲暮實在是理不好衣服,迷茫又垂頭喪氣的看他。

“我……”

楚寧安似乎輕笑了一聲,江遲暮懷疑的瞪他,卻見楚寧安斂著眼神,坐下來給他穿衣,眼神安分,沒讓他感到一絲尷尬。

江遲暮便放鬆下來,暗暗呼了口氣,讓自己腦袋涼一些,楚寧安穿完一個袖子,不好穿另一側的,江遲暮到也沒多糾結,靠在他腰間,方便他動作。

入夏天氣熱的不行,江遲暮更怕熱,可楚寧安天生體溫低,他靠著舒服的不行,半天看楚寧安沒動作,才迷迷糊糊的抬頭。

楚寧安的目光凝結在他背上,江遲暮了然,“這條疤啊,沒什麽事,軍醫說雖然看著嚇人,但沒手臂上的深,很快就能好了。”

他胡亂探手去摸,被楚寧安鉗著手腕放在一旁,然後背上一冰。

江遲暮僵住了,感覺到楚寧安冰涼的指尖沿著傷口一路向下。

蝴蝶骨,脊骨,腰側……

江遲暮臉漲紅了,“我都說了沒事,你別摸了,太……太奇怪了。”

腰側的傷口最輕,疤已掉了一半,露出粉色的新肉,又嬌嫩又癢,江遲暮平時自己都很少碰那個地方,更別提楚寧安的指尖又輕又涼,撫上去若有若無,如蝶扇動尾翅,癢的他受不住。

楚寧安神色未動,在右側腰窩的傷口輕輕碾了一下,才壓抑住心中不斷湧起的暴虐欲望,輕聲“嗯”了下,給他將另一隻袖子套上,又垂著頭,極為認真的給他係衣帶。

江遲暮頭皮一麻,連忙接過去了,“我自己來就成!”

楚寧安聞言也並未阻止,靜靜看著江遲暮把腦袋埋到胸口。

他把衣服係緊,才鬆了一口氣。

他沒再看楚寧安,總覺得有些心慌,撿起剛才的事轉移話題。

“楚寧安,你別總瞞著我。”江遲暮皺起眉頭,“剛才靠近時明明你身上有血味,你還騙我傷好了?”

楚寧安搖頭,“我沒騙你,那天是國師救了我,他有些手段,我的傷好的很快,不給你看是怕嚇到你。”

江遲暮沒想到自己對著星星許願,還真能叫來參商,有些驚訝,“他怎麽救的你?他是不是踩著七彩祥雲從天上飛下來的?”

楚寧安嘴角勾了勾,“相差不大,國師確實有幾分手段。”

江遲暮一下子就興奮起來,腦袋裏一會是美猴王一會是紫霞仙子。

楚寧安不動聲色轉移話題,見他沒再糾結自己受傷的事,心裏稍鬆。

他才不是不願給江遲暮看,若真有傷,他怕是要在江遲暮麵前賣慘裝乖,讓他心疼的不行才是。

隻是那道傷口早已不存在,連一道疤都沒留下,給江遲暮看,怕是要嚇到他。

江遲暮開心了,楚寧安也眉目舒展,撿著些開心事跟他說,例如王府門口有隻花貓下了崽,四隻小奶貓都可愛得很,又例如街頭新開了家餛飩鋪,改日帶他嚐嚐。

江遲暮聽得眉飛色舞,與楚寧安之間稍顯生疏的隔閡也消弭於無,直到楚寧安低聲道:“那日……”

江遲暮愣了下,迅速就明白了他想說什麽,神色有些許不自然,“什麽那天,我還想問你是怎麽找到我的,那地方可是隱蔽的很,還有江啟山那些人是不是逃遠了?還抓的回來嗎……”

他結結巴巴的說了一大通,一對上楚寧安的眼神,便前功盡棄,張著嘴發愣。

楚寧安並沒收斂自己的眼神,傾身,指尖輕輕點在江遲暮下唇,“我親了你。”

江遲暮眼睛瞪大,瞳孔震顫,震驚的幾乎不知道怎麽說話。

過了半晌,他才回神,躲開楚寧安的手,“……我,我知道是無意,你,你不必在意,我也早忘了……”

楚寧安抓著他的手,可目光卻依舊凝結在他唇上。

“忘了嗎?”

他靠的很近,近到喚醒了江遲暮那一刻的記憶,仿佛下一秒楚寧安又要吻上來。

他不自在的朝後縮,一直到後背靠上床頭,退無可退,才嘴唇顫抖,盯著楚寧安半晌,不可置信道:“所以呢?楚寧安你想幹什麽?這事過去了便過去了,你提這個幹什麽?”

楚寧安目光沉沉。

“因為我記得。”

他的眼神,遠遠不是單純的記得,江遲暮根本不敢再看,心亂如麻。

“那又如何?隻不過不經意碰了一下,你……你早該忘了,這點小事,這點小事……你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燈影憧憧,楚寧安俯身,幾乎讓江遲暮成了一隻困獸,沉沉的壓迫感不斷襲來。

“不是不經意,也不是小事,江遲暮,我很早便想這麽做了。”

江遲暮難以置信的瞪他,“楚寧安,你是不是瘋了?”

他咬著唇,腦袋已經亂的不成樣子,“楚寧安,我們家鄉有個詞叫吊橋效應,你知道嗎,就是在危急關頭,會對麵前人產生感情,但是這不過是錯覺。”

“就算嘴唇碰到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和兄弟打鬧也沒少發生這種情況,你別把錯覺當真……”江遲暮甚至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楚寧安的眼睛漸漸眯起來,他的眼已不似從前,隨輪廓長開,逐漸變得鋒利,狹長,眯起眼便威視盡顯,江遲暮被那雙眼看著,聲音漸弱……

“和很多人都這樣過?”

江遲暮的耳垂被扯過去揉捏,通紅從耳朵蔓延的脖子,他感到些許危險,硬著頭皮:“是……是啊,這也不是什麽大事。”

楚寧安突然傾身。

唇被吻住,淺淡的冷香被渡過來,溫柔廝摩。

這個吻一觸即分,如蝶翼扇動水麵,可卻在江遲暮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楚寧安輕笑一下,“現在記住了嗎?”

江遲暮腦袋已經死機了,這才回神,臉上燙的能燒水,他把腦袋一頭紮進床幃裏,聲音悶悶的。

“楚寧安,你瘋了!你快走,想明白了再回來,我這幾天不想見你!”

楚寧安不置可否,起身站直,“照顧好自己。”

他衣袍迤邐,緩緩邁出屋子,直到他離開,江遲暮才突然抬頭,大口大口喘氣,一邊喘一邊搓著自己臉蛋,“……錯覺,都是錯覺,我睡一覺,睡醒就好了。”

他雙目發直的往**一趴,被子蓋過頭頂,強行閉緊眼睛,可往日片刻就能入眠的辦法,今天卻毫無作用,到後半夜,他瘋了似的輾轉反側,把腦袋從床頭挪到床尾,最後把頭垂到床邊上,目光呆滯的透過窗戶看天上的月亮。

他腦袋已經完全燒焦了,現在什麽也反應不過來,就連看著皎潔的月,腦袋裏也隻有月亮又大又圓,星星又閃又多這種詞。

不知道何時,耳邊鼓噪不停的蟬鳴聲也全都消失了。

江遲暮依舊沒發現,盯著月亮發呆。

然後窗外傳來一聲明顯帶著不滿的嘖聲,兩簇白色的毛從窗邊露出尖尖,隨著夜風飄來飄去。

江遲暮依舊在發呆……

參商終於忍不住了,腳尖一點,淩空浮在窗外,背後是皎潔如玉的月色,發絲四處飄散,襯著參商蒼□□致的五官,更顯出幾分神性,仿佛下一秒就要隨風散去。

“凡人,呼喚本國師有何要事?”

江遲暮終於被這麽大陣仗搞得回了神,皺眉看他,“什麽?我沒叫你啊。”

參商輕飄飄的飄下來,坐在了窗框上,擋住月光,“嗬,看來你不知道,成為了本國師的信徒,隻要看著月亮,就算相隔千裏,我都能感受你,找到你。”

“……”

江遲暮現在心亂的不行,懶得理他,滾到床的另一邊,繼續看著窗外的月色發呆。

參商被他晾了半天,垮下臉,飄到了他床邊上,“小幺你怎麽這樣?為什麽不理我?本國師為了見你可是特意換了身新衣服,還找樂坊的姑娘重新梳了辮子,你知道我見你有多不容易嗎?每天夜裏長安王都在外麵站著,本國師根本進不來屋子,無功而返了好幾次,法力都浪費了!”

江遲暮到沒發現他的衣服和辮子有什麽不同,畢竟他總是碧色罩銀紗,頭發也總是用一根碧色發帶綁,花裏胡哨的像隻公孔雀。

但是參商說楚寧安總在他屋子外麵站著?

江遲暮扭頭看他,“這幾日我沒見過他啊?”

參商嘴角抽了下,“不見就好,不見最好!”

他牽起江遲暮的手,雙手合十放在胸口,神情專注而用心,淺粉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看著江遲暮,“其實這次來,我是有正經事要告訴你的。”

參商與楚寧安一樣,都是看著消瘦,可力氣比江遲暮還要大,他抽不開手,隻得盡力朝後別著脖子。

“……你想幹嘛?”

他被楚寧安搞得有些草木皆兵了,現在隻要有人靠近他,他就別扭的不行,腦袋裏還總閃過楚寧安的臉。

“從我見你的第一麵,便覺得我們之間有冥冥注定的緣分,之前的一些事,更讓我覺得你是真正懂本國師之人。”

江遲暮目光呆滯:“啊?”

參商牽著他的手,白色的頭發垂到江遲暮麵前,眼神越來越炙熱。“既然你對本國師許了願,那你便是本國師的人了,本國師願意給你最特殊的待遇……”

他越靠越近,江遲暮終於忍不住推開他的臉,目光警惕,“……你到底想說什麽?”

參商的臉看著瘦,但摸起來軟綿綿,臉蛋子被擠得鼓起,他唔唔的開口:“……你,你別推我!本國師還沒說完呢!”

江遲暮依舊沒鬆手,讓兩人之間維持著一臂距離,“你就這麽說,別靠過來!”

參商的眼眶刷的紅了,“你……別討厭我,你是這百年唯一向本國師祈願的人,我已經被所有人忘了,你是本國師唯一的信徒,你對我來說很重要。”

“……”

之前江遲暮總覺得參商眼神裏有種清澈的愚蠢,所以對他的話也大都半信不信,可此時,他的瞳孔裏,浮著的卻是全然的專注與誠摯,讓江遲暮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那天對著月亮許願,純粹是病急亂投醫,可半點沒有皈依誰的打算,更何況……參商救得是楚寧安,又不是他,那受了他庇護的信徒應該是楚寧安才對。

這樣想著,他也不自覺說出口了。

參商目光一變,有些委屈道:“……我那不是去得遲了,大半夜從山上飛下來,很累的!我來的時候你都不見了,隻有那個勞什子長安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本國師找不到你,隻能先把他帶上山……”

江遲暮攤手,“這不得了,你應該去找楚寧安當你的信徒。”

參商頭搖成了撥浪鼓,“他不行!他壞!我把他帶上天星台已經闖大禍,接下來事情隻會越來越糟的!”

“?”

江遲暮沒聽明白,就見參商從身後拿起一個紅布包的小包裹,扔到他懷裏,滿臉焦急的拽他,“這是本國師給你準備的家當,來不及了,你快跟我走吧!趕緊離開長安王!我帶你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再分給你一些壽命,保你長生不老,你不能待在京城了!”

江遲暮人都傻了,當然不可能跟他走,兩個人掙紮間小紅布包一下散開,落下幾個龜殼,十來枚銅錢,還有幾塊金子,金子邊上刻著長安王府的標誌。

江遲暮懷疑這是他剛剛從王府庫房裏順的。

他懷疑的目光讓參商訕訕低頭,不過很快他拉著江遲暮朝外跑,連包裹都顧不上了,江遲暮扒著門框,死活不肯挪步,“我在王府待的好好的,你為什麽非要帶我走,你和楚寧安有仇?”

雖然他覺得楚寧安不像話,但在外人麵前肯定要維護他的。

參商焦急的看他,“因為他不好,你怎麽就被他騙到了呢,一直惦記他有什麽好處?你們根本不該走在一起,他會害慘你的!”

“他是救了我命的人,也是我名義上的夫君,我不信他信誰?”

江遲暮一句話讓參商沉默許久,他搖頭,“他根本不像你看到的那樣,假如你看到他雙手沾滿血腥的樣子,還會繼續相信他嗎?”

江遲暮愣住了,然後參商低聲念了句什麽,他眼前的場景黑了一下,鼻尖傳來濃重的血腥味,江遲暮被熏得眼睛發酸,半天才止住流眼淚的衝動。

周圍黑漆漆的,寒冷砭骨,隻有一扇窗映出一縷光線,過了半天他才聽到一些哭嚎,在陰暗潮濕的牢獄裏格外陰森。

他硬著頭皮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一眼便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楚寧安,垂目倦倦的看著卷宗,他前麵不遠處,跪著三四個人,頭發亂糟糟糾結在一起,身上沒有一片好肉,烏黑的膿血滴滴拉拉落在地上,腥臭難聞。

江遲暮腦袋空白了一下,這幅畫麵對他來說,衝擊力實在有點大。

楚寧安漫不經心撂下卷宗,“罪囚……江啟山。”

跪在地上的人猛然抬起頭,江遲暮才發現這是自己三哥,不過光看臉,已經很難認出他原來的相貌了。

他有點驚訝,他還以為江啟山已經跑遠了,畢竟從京城出了關,外麵魚龍混雜,想要將人抓回來幾乎毫無可能。

“長安王……”江啟山咬緊牙根子,每個字之間都能聽見牙齒磕碰的響聲,“你別用刑,我都交代,京城的人販子,江南走私的那群人,還有商路上帶孩子去乞討的那些人……還,還有,好幾個也做這種生意的富商,我全都告訴你,保管把他們連根鏟除,你要我坐牢我都認,別對我用刑了……”

他臉色灰敗,瞳孔渙散,跪在地上艱難的磕著頭,半點沒有反抗念頭,顯然早已嚇破膽子。

他這一磕,身後跪著的幾個人也瘋狂磕起頭,聲音嘶啞的求饒,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江遲暮很耳熟,是跟著江啟山跑路的那個山匪頭子,他記得之前這人身上一股殺伐之氣,現在也是一副驚恐至極,嚇破膽的樣子。

楚寧安似乎笑了一下,“江三公子何必如此惶恐,我可沒打算從你嘴裏知道這些。”

跪在地上瘋狂磕頭的幾個人動作一頓,瑟瑟發抖起來。

“殺害朝廷命官,依律應當處死,但念在你們行凶未遂,死刑當然可免,可活罪卻難逃。”

楚寧安淡淡看了一眼邊上,很快便有人拿著木質的枷具走過來,形狀很像是鉗子,卻又不太一樣。

“王爺……上次刑了右手三指,這次您看?”

楚寧安淡淡頷首,“繼續。”

很快,淒慘至極的慘叫便回**在刑房,江遲暮強忍著不適看了幾下,才發現那枷具能鉗住每一個關節,狠狠夾碎,滋滋的骨裂聲聽的人牙酸,怪不得他剛剛看到他們幾個的手指都軟綿綿垂著,原來是骨頭都被夾碎了,血液隨著行刑到處噴濺,有幾滴正巧濺在楚寧安衣袍下擺,他像是沒感覺到一樣,麵色不變,甚至支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他們。

江遲暮腦袋嗡嗡作響,被這幅場景嚇得人傻了。

楚寧安,怎麽會這樣子?

他承認這群人確實該死,可卻不該是這副場景,刻意折磨,說他是瘋子都不為過,這完全不是他記憶中的楚寧安。

江遲暮第一時間想的是,自己該去阻止他。

江啟山被按在地上,右手指骨已經被全部夾碎,痛的不斷抽搐,或許是痛苦激發力量,他居然掙脫了獄卒,衝到楚寧安麵前。

“你這麽對我們,會遭報應的,長安王。”

他牙齒間全是忍痛咬出的鮮血,隨著癲狂的呼喊,幾滴血沫濺到楚寧安眼裏,他卻絲毫未動,氣定神閑的看著江啟山。

江啟山陰冷的看他,“你如此害我們,不就是因為我們動了江九嗎?能爬上你的床,算他厲害。”

“可是長安王,你與他成婚不過半年,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可知自三年前起,江九性格大變,雖然他竭力掩飾,可我們這些從小與他一同長大的人卻一清二楚。”

江遲暮愣在原地,瞳孔漸漸放大。

江啟山聲音扭曲,“長安王可曾聽過奪舍一說?現在的江九,早都不是原來的江九了!枕邊人是個不知明細的妖怪,不知長安王還能泰然自若的與他同床共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