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寧綏把麵前的茶杯捏碎了...)

季鬱呈前二十幾年與事業為伴,冰冷過日,還是頭一次當麵聽到這樣大膽熾熱的表白,麵上多少有點兒發熱。

但要是他真的把寧綏說的話當真,他就成笑料了。

“他隻是為了拒絕我的蠢弟弟,拿我當擋箭牌罷了。”

雖然不知道寧綏和季之霖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看剛才的情形,寧綏好像決定徹底和季之霖一刀兩斷。

蠢弟弟有什麽好喜歡的,滿腦子都是他的那個白月光。

009堅持己見:“但是他天天摸你怎麽解釋?”

“有沒有可能是肌膚饑渴症?”季鬱呈實在覺得寧綏對自己一見鍾情的說法過於隨便。

寧綏是孤兒,而肌膚饑渴症這種病一般也是由於成長過程中遭遇心理創傷、長期孤寂而誘發的。

季鬱呈能感受到每次他和自己有肢體接觸的時候,他都會流露出愉悅的情緒,這是肌膚饑渴症的典型症狀之一。

唯一令人奇怪的是,他似乎有些反感和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的接觸。

而據季鬱呈所知,肌膚饑渴症是不限任何對象的。

但是這世界上無奇不有,自己都能在變成一個植物人後被一個智障係統綁定,寧綏僅僅隻對自己有肌膚饑渴症又有什麽不可能?

“普通的肌膚饑渴症可不會想要摸遍別人全身,也不會心心念念惦記著要給別人洗澡。”009還是覺得寧綏有所圖謀。

季鬱呈情不自禁為小妻子辯護,冷冷道:“好好當你的係統,別亂說話,寧綏可沒這麽齷齪。”

話音剛落,寧綏推著季鬱呈進了別墅,見到管家迎麵走來,似乎是打算和他交接自己的植物人老公。

寧綏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問:“是不是要給季鬱呈洗澡?”

即便看不見他表情,但聽到他激動的語氣也知道他想幹什麽。

管家點了點頭,大少爺還健康的時候就有潔癖,盡管現在成了植物人,還是得每天清洗。

雇用別的人來做這項工作都不適合,而他是看著兩位少爺長大的,在他們小的時候就抱過他們。由他來完成這項工作,季鬱呈不會那麽抗拒。

果不其然,寧綏忙道:“季之霖有事走了,您吃晚飯吧,我來給他洗!”

“可是……”管家看了眼輪椅上安安靜靜坐著的季鬱呈,猶豫了下,隨便更換人,要是大少爺有意識的話會生氣的吧。

不過現在少爺沒有任何知覺,而眼前這位又是他的妻子……

寧綏興奮地道:“我得和老公培養培養感情。”

季鬱呈內心對管家道,同意了你就卷鋪蓋走人吧!

和小妻子睡一張**是一回事,由他來給自己洗澡又是另外一回事。

會讓他清楚地意識到原來自己隻是個木偶一般的植物人,而且,還會讓他清楚地看到自己腹肌上車禍留下來的猙獰的疤。

“行,您來吧。”管家有些感動,多好的少夫人啊。

季鬱呈:“……”很好,記住你了,曠工一次。

季鬱的心情原本有些陰鬱,可聽著寧綏輕快的腳步聲,他的情緒卻又變得複雜起來。

作為一個植物人,不能動彈,他非常清楚給自己洗一次澡要費多大力氣,要將自己一個快一米九的男人搬到浴缸,給自己擦洗的時候還得一一抬起自己的手腳。

如果不是對季家有感情,以及這份工作薪水非常的高,季鬱呈很懷疑他會不會繼續幹下去。

每次到了洗澡的時間,管家都有一些長籲短歎,全都被季鬱呈這個植物人聽去了。

可寧綏怎麽光是給自己洗個澡都這麽高興?

寧綏打開水放滿一浴缸,試了試水溫,這才把外麵的季鬱呈推進來。

氤氳的水蒸氣使得季大少爺的黑發有些潮濕,寧綏伸手替他捋了捋,露出他漂亮白瓷一樣的額頭。

濃眉下的眼睛緊閉,不知道睜開眼會是怎樣的,但想必氣勢逼人。

寧綏心裏癢,手也癢,忍不住伸手撥了撥。

酥麻感頓時從眼睫那裏一直擴散開去,癢到了季鬱呈心尖上,然而卻無法伸手抓撓,隻能敏/感地忍著。

等他醒過來,他一定要拔光小妻子的睫毛。

睚眥必報的季大少爺內心歹毒地盤算著……

接著就聽見寧綏對著他咽下了口水。

季鬱呈:“……”

“我說吧,我就說吧!”009快瘋了:“季鬱呈你完了!他想把你吞掉!”

不知道是不是被浴室的水蒸氣蒸的,季鬱呈英俊的臉上火燒火燎:“聒噪!”

水好像放得太多了,寧綏熱得有些口幹,懶得出去找水喝,又咽了兩口唾沫。

他起身關掉水龍頭,擠了一些沐浴露進水裏,然後蹲下來給季鬱呈解衣服。

真的做起給季鬱呈洗澡這件事情,寧綏發現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困難,季鬱呈身高太高,背部壓在輪椅背上,解開了襯衣扣子,襯衣卻拽不出來。好不容易把襯衣拽出來了,脫褲子又是個難題。

寧綏艱難地將一米九的高個抱起來,壓在自己肩膀上,勉強動手褪掉了他的褲子,做這件事時寧綏有點兒害羞,全程閉著眼。

把季鬱呈放進浴缸時,寧綏一個沒抱住,植物人直接摔進了浴缸。

寧綏心中一驚,趕緊伸手護住他的後腦勺。

這就導致他和季鬱呈同時翻身跌進了浴缸。

寧綏“啊”地叫了一聲。

季鬱呈還以為寧綏手磕到了。

叫成這樣,很疼?

下一秒寧綏卻把他腦袋抱起來,仔細摸了摸他後腦勺:“腦袋沒撞到吧。”

季鬱呈怔了一下。

“沒撞到就好,對不起。”寧綏連說了幾聲對不起,才從浴缸裏爬出去,抹了下臉上的濺到的水。

浴缸裏的植物人蒼白地躺著,寧綏擰幹了毛巾給他擦身,無論力道是重還是輕,季大少爺都沒辦法給出任何反應。

寧綏心頭忽然閃過一絲憐憫。

出事前明明是人人都要仰望的天之驕子,但自從成為植物人以後,卻一夕之間跌落成泥。

聽說開始一年還經常有人來探望,但這一年探望的人都少了,站隊的人似乎篤定季鬱呈醒過來的概率不大,趨炎附勢的目標逐漸變成了季之霖。

不僅如此,哪裏磕磕碰碰了也沒有辦法出聲,隻能屈辱地任由別人擺弄自己。

假如這具身體裏他的意識還在的話,一定非常難以忍受吧。

……

這樣想著,寧綏忽然沒了占他便宜的心思,認真地給他擦洗起身體來。

季鬱呈自然不知道寧綏心裏在想什麽,隻是感覺經常蠢蠢欲動摸自己腹肌的手,忽然變得安分下來。

管家畢竟是個大老粗,寧綏的擦洗遠要比他細膩,細細擦拭過每一寸肌膚,季鬱呈的潔癖終於得到了滿足。和寧綏的聲音一樣,寧綏的按摩也讓他疲憊的靈魂得到幾分放鬆。

最後擦洗到臉,寧綏俯身上來。

一隻手捧住季鬱呈的俊臉,一隻手輕柔擦拭他的下頜。

季鬱呈感覺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鎖骨上,熱熱的。

季鬱呈身體逐漸變得有些僵硬,隻是怎奈無法動彈。

忽然,季鬱呈鼻尖嗅到了一點來自於對方身上的藥草味,是方才寧綏和自己一起跌進浴池時染上的。

這沐浴露是老爺子死馬當作活馬醫雇來的中醫特地調製的配方,功效聊勝於無,能幫助植物人活絡經脈,避免因長時間無法動彈而肌肉萎縮。

除了季鬱呈,家裏沒有第二個人身上有這種味道。

頃刻間,寧綏仿佛像是被打上了他的標簽。

如果說先前季鬱呈絲毫沒有已經結婚了的感覺。

那麽此時此刻,他猛然意識到,他擁有了一個妻子。

……

洗完澡,穿上衣服,寧綏又艱難地把自己的植物人老公抱回了輪椅上,推著他下樓吃飯。

管家忽然急匆匆地跑過來,道:“少夫人,有客人來了。”

“什麽客人?”寧綏有點奇怪,今天老爺子不在,趁著這個空檔上門的,能是什麽客人。

他推著季鬱呈走過去,便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抱著手臂的長卷發女生。對方穿了一身白色針織套裙,一看就是名牌,聽到腳步聲,立刻扭頭朝這邊看來。

“你就是寧綏?”一陣濃烈的香水味撲鼻而來。

寧綏剛給自己和季鬱呈洗完澡,實在不想再洗一遍,推著輪椅急匆匆地躲開。

“您是……?”寧綏好奇地問。

聽這帶著微妙敵意的語氣,難道是季鬱呈以前的女朋友?

“別裝作不認識我!”屈嘉涵怒道:“假如不是那場事故,和他結婚的就會是我,你嫁給他之前難道沒聽說過我的名字?”

還真沒聽說過。

寧綏就是個趕鴨子上架的,哪兒還能了解季鬱呈的情史?

但傳聞中不是說季鬱呈清心寡欲,沒有過任何前任嗎?

難道他了解的信息有誤?

也是,出事前季大少爺好歹也是個正常男人,而且長得那麽頂級,怎麽會一段感情都沒談過?

想到這裏,寧綏八卦地低頭看了一眼身前的季鬱呈。

他雙手握在輪椅背上,他身體微微往前俯身,季鬱呈哪能感覺不到?

季鬱呈瞬間猜出他在想什麽。

這誰?

季鬱呈自個兒都莫名其妙。

季大少爺記憶力驚人,在宴會上聽見過的聲音,一耳朵便能記住。

可聽這聲音,他完全認不出是誰。

管家看寧綏已經越看越順眼,生怕一點小事引起夫人和大少爺之間的矛盾,大少爺的澡就沒人洗了。

他在寧綏耳邊小聲提醒:“這是屈家那位小姐,他家大人幾年前幫了季家一個忙,的確是和老爺子商量過聯姻的事情,但這事兒還隻停留在老爺子那裏,少爺連她的麵都沒見過。”

這樣的話,這位屈小姐說得好像沒什麽錯。

如果不是那場事故,哪輪得到寧綏?

可事情已成定局,寧綏又能怎麽樣?更何況,植物人老公可是他的搖錢樹,誰要來和他搶錢……先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寧綏把季鬱呈的輪椅推到沙發旁邊,在沙發上坐下,給屈嘉涵倒了杯茶,微笑道:“現在認識了,所以呢,屈小姐要留下來喝杯茶嗎?”

009:“我靠,你的小妻子眼中凶氣畢露。”

季鬱呈:“……”

屈嘉涵被氣到了,怒道:“你隻是趁人之危而已,他醒過來你就會知道,他喜歡的絕對不會是你這類型。”

寧綏不想對女孩子太凶,一直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那隻有等他醒了才知道了。”

009:“他一直在笑,你看不見太可惜了!哪有人麵對情敵一直笑的,太可怕了!”

009:“我現在很擔心你的小妻子做出什麽過激行為,假設他說的那些話是真的,三年前他真的對你一見鍾情……那對於想要搶走你的人,他肯定具有強烈的攻擊性……”

“別在我腦子裏喋喋不休。”季鬱呈怒道:“你是不是妄想症發作了,他目前並沒做過什麽過激反應不是嗎?”

話音剛落。

寧綏把麵前的茶杯捏碎了。

屈嘉涵:“……”

季鬱呈:“……”

009:“……看吧。”什麽鬼的肌膚饑渴症,分明就是病態占有欲。

季鬱呈:“……”

……

茶杯四分五裂,震懾住了在場的兩人一植物人一統。

寧綏尷尬地趕緊蹲下去撿碎片,那瓷杯子本身就裂開了!絕對不是他生怕別人斷了自己財路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