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濃烈”和“炙熱”...)
他其實是根本不相信這玩意兒能有用的,都什麽年代了,這種用喜事來求轉危為安的舊習俗還能有用?
但在季家,季老爺子就是一言九鼎的存在,季老爺子一定要死馬當做活馬醫,所有人都隻能聽從他的命令。
也就是說,如果一年之後大哥還沒醒來,爺爺應該有可能會考慮解除這門婚事,畢竟圈子裏想要巴結季家的人前赴後繼,比寧家家境好的可多了去了。如果不是八字相符,原本爺爺也不可能考慮寧家。
更衣室被推開,兩個籃球隊的隊員見季之霖倒是終於出現了,但臉上的神色仍然有些頹廢,有些好奇地問:“季少,最近寧綏怎麽不來找你了?”
肯定是出了什麽事,季之霖這段時間才失魂落魄的連籃球比賽也不想參加吧。
這話無疑在季之霖的傷口上又紮了一刀。
寧綏和季鬱呈結婚的這事雖然上了新聞,但季鬱呈不是S大圈子裏的人,除了極少數特別關注這些信息的人,大多數同學還是完全不知道這事兒的。
這就導致學校裏很多人最近都覺得奇怪,先前有季之霖的地方就有寧綏,可這都多少天了,一次都沒看到寧綏出現在季之霖的身邊。
難道是分手了?季之霖終於選擇和寧遠溟在一起了?
學校裏寧綏的追求者都蠢蠢欲動了起來。
“不該打聽的事別瞎打聽。”季之霖收起手機,煩躁地丟下一句,離開了更衣室。
親手將自己的戀人送給自己的哥哥,這事說出去還是非常丟臉的,季之霖並不想讓學校裏的這些人知道太多。
那天聽到寧綏說那些話,剛開始他確實腦子嗡嗡響,根本沒辦法理智思考。
但冷靜了幾天之後,他覺得寧綏說的那些話完全就是在拿季鬱呈當擋箭牌!
要是真的一直都是為了季鬱呈接近自己,又怎麽會在自己打籃球時送水,自己想吃什麽時他趕緊去買。
要是真的,為什麽在交往三年過程中,寧綏一次都沒有在他麵前提過大哥?
不止如此,寧綏和大哥結婚的這段時間以來,他也沒有看到寧綏表現出特別高興的樣子,或是對大哥有什麽親密的舉止。
肯定隻是在利用季鬱呈吧,他半個字都不信!
或者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寧綏私底下被老爺子警告了。
以老爺子那麽看重季鬱呈的程度,在明知自己以前和寧綏的關係的情況下,又怎麽會放任寧綏和自己繼續接觸?
季家傭人全都是老爺子的眼睛 ,說不定寧綏就是怕那些人看見了,去向老爺子打報告,所以才那樣推開他呢?
寧綏本來就是一個非常隱忍的性格,會把受的委屈全都咽下。
季之霖忍不住收拾東西,回了一趟季家老宅。
“都去國外了?”回了老家他就發現別墅空無一人,隻有司機在。
司機道:“對的,二少爺,老爺子聯係到國外的幾位專家,說是可能有希望治好大少爺。”
季之霖臉色有點難看,徑直朝別墅內走。
季鬱呈根本就沒有希望了!老爺子自己心裏不清楚嗎?這些年他去了幾個國家,找了多少位專家?哪一次能有用?
寧願去指望一個根本就不可能蘇醒的植物人,也不讓他接觸公司的事務……
季之霖咬了咬牙。
不過沒關係,他等得起。
在江城到處都是季老爺子的眼線,但是國外的話,應該能找到單獨和寧綏相處的機會吧……
想到這裏,季之霖忍不住掏出手機,訂了張機票。
……
這邊,寧綏回到病房。
有一個理論依據是,先後看兩個人,如果會被後一個人驚豔到,就說明後一個人的顏值絕對在前一個人之上。
寧綏將手裏提著的東西輕輕放在窗戶旁邊的沙發上,然後就到病床前朝自己的植物人老公看了一眼。
病**躺著的人冷白的皮膚細膩得跟瓷器一樣,高挺的鼻梁絕對是非常罕見的名品,眉間有些鋒利,但額前的黑發削弱了一些這種鋒利感,讓他多了幾分年輕的精致感。
東方美人終究是更勝一籌,首先毛孔就沒有那個金發帥哥大。
“我又一次被自己的植物人老公帥到了。”寧綏對001道。
001:“本評委認可阿綏評委老師的說法,雖然金發帥哥看起來比較陽光,但光看臉的話的確是季鬱呈更勝一籌。”
“哈哈,阿綏評委老師果然嫁得不虧!”寧綏喜滋滋,指尖輕佻,摸了一下季大少爺的俊臉。
季鬱呈躺在那裏,心裏又氣又怒。
可笑,他剛去看了別的男人,現在還來摸他的臉?
對方很好看吧,也是個植物人,還有一頭金燦燦的頭發。不僅也能滿足他的掌控欲,還能讓他享受到不同的植物人口味。
要是季大少爺能動,此刻一定會冷冷地把臉轉開,可惜他不能,於是隻能被迫在這裏接受小妻子的調戲。
他的情緒也無法抵達到寧綏那裏,心中不由得有幾分憋屈。
寧綏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植物人老公腦子裏麵在想什麽,隻是感覺室內的溫度莫名其妙地又冷了幾分。
他走過去把暖氣調高幾度,然後回到季鬱呈床邊,給季鬱呈把被子掖了掖,從書包裏掏出功課,在旁邊複習起來。
複習完功課,寧綏收到了方大誠發來的群消息。
上學期他報名了大三外聯部策劃的情侶野營活動,本來隻是帶著室友給一位學長捧捧場子,但沒想到這學期居然真的辦起來了,時間就定在下周。
“幫我取消吧。”寧綏回複。
他和季之霖都分手了,季鬱呈又不可能去。
想了想他又追加一句:“錢退給我!!!”
方大誠發來一個哭泣的表情:“學長說可以不去,但錢已經付給活動方了,沒辦法退。”
“……那就去。”一個人又不是不能去,和室友過去玩玩也可以。
報名經費兩千塊錢呢,可不能打水漂了。
方大成一邊吐槽寧綏愛錢的程度令人發指,一邊在活動群那邊幫寧綏填了名字。
收起手機,寧綏把課本收起來放進書包,走到窗戶前透了透氣,有些無聊地掏出自己的素描本。
本來打算畫一畫外麵的風景,但這座醫院外麵全是建築物,也沒什麽好看的,還不如自己的植物人老公漂亮。
他情不自禁又回到床邊,對著季鬱呈畫了起來。
季鬱呈躺在**,隻聽見一會兒是翻書聲,一會兒是回複信息的聲音,一會兒又是筆尖在紙上刷刷刷的聲音,忍不住把009叫出來:“他在幹什麽?”
009:“你已經是一天之內第五次問類似的問題了。”
明明他的小妻子剛嫁進來的時候他還很嫌棄,現在怎麽跟被他的小妻子同化了似的,跟個偏執狂一樣問問問……當然後麵的話009可不敢在季大少爺腦子裏說出來。
季鬱呈冷笑:“我可不喜歡他,丈夫關心一下妻子在幹什麽罷了,有問題嗎?”
009:“……又沒問你是不是喜歡他。”
季鬱呈:“……”
眼見季大少爺臉色越來越陰霾密布,009縮了縮脖子,連忙轉移話題:“你的小妻子在畫一個男的……”
009仔細觀察了一下,又道:“有點醜。”
“……”季鬱呈頓時心情更糟糕起來:“不會是剛才那小子吧?頭發是金的嗎?”
醜東西,也值得他的小妻子念念不忘,甚至畫下來?
009:“他用的是素描本,用鉛筆畫沒有顏色,不知道是誰……”
話沒說完,009看到寧綏畫到了病**那人的手:“等下,手腕上畫了個圈,應該是他綁在你手腕上的那根繩子……哦哦哦這個醜東西應該是你。”
季鬱呈:“……”
雖然非常想把這個廢物係統從腦子裏拽出來揍一頓,但知道小妻子畫的居然是自己,季鬱呈心中的烏雲還是不可避免地散開些許,重新變得愉悅起來。
如果覺得隔壁那人更帥,現在畫的應該就是隔壁那人了吧。
很顯然在小妻子的心目中,他還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季鬱呈頭一次覺得自己優越的皮囊如此有用。
009越看越覺得寧綏畫的辣眼睛,除了手腕上那根紅繩,簡直沒有一處是和季鬱呈像的。
它忍不住吐槽道:“沒想到你的小妻子長著一張學霸的臉,卻有著學渣的手……”
剛才看到季鬱呈的小妻子掏出畫冊,它還以為季鬱呈的小妻子在這方麵有著相當卓越的天賦呢。
季鬱呈冷冷道:“你一個電子產品能看得懂什麽,人類的作品是以其中蘊含的感情厚度來評價的,梵高畫人也會把人畫得有些扭曲,但這並不影響他的作品的價值高度。”
009:“……”梵高它這個統還是知道的!但怎麽看你的小妻子畫的火柴人也不能和梵高相提並論啊!姓季的你豬油蒙了眼吧!
季鬱呈這邊正對係統進行教育,病房外麵的門被輕輕敲了幾下。
有護士用英文說送晚餐過來了。
孤兒院隻提供普通的九年義務教育,資源很落後,寧綏直到高中才開始學英語,考上大學靠的是出色的理科成績。
這種純正的英語口語他其實有點兒聽不懂,不過他看了眼天色,應該是快到晚餐時間了。
他走過去打開門。
一個絡腮胡護工手裏端著餐盤,走進來。
季鬱呈一直都是輸營養液,這晚餐顯然是給寧綏的,不知道是老爺子還是管家叮囑的,特意準備了中式晚餐。
寧綏對他比劃了下,讓他放在床頭桌上。
護工滿頭問號,好半天才弄明白寧綏說的什麽意思。
寧綏頓時有點兒臉紅,在原地踮了踮腳,幸好現在沒人,植物人老公又什麽都聽不見,不然屬實有點兒丟臉。
季鬱呈靜靜聽著,聯想起小妻子是個孤兒,小時候即便喜歡畫畫,也沒有辦法接觸到那些東西。上次給他擦澡也很熟練,不知道以前打過多少種工……
季大少爺的情緒忽然有些低沉。
這護工粗手粗腳,餐盤放下去時力道重,滾燙的粥在碗裏顛簸了下,有幾滴濺出來。
寧綏跟在後邊看著,眼皮子一跳。
可不能燙著季鬱呈那張臉了,燙別的地方都可以,破壞了那張臉真是暴殄天物!
寧綏立刻用手去接。
他一衝過來,護工也嚇了一跳,連忙說了幾句對不起。
寧綏衝進裏麵的洗手間,飛快地把手伸到涼水下衝了衝,等那幾滴灼熱感好一些後,他趕緊出來對護工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護工鬆了口氣,這才離開。
這事就發生在一瞬間的功夫,病**的季鬱呈隻能聽見護工一直“sorry”,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直到洗手間的衝水聲響起,009對他說:“你的小妻子好像燙到手了誒。”
季鬱呈心中一擰:“要緊嗎?”
009:“倒是不要緊,就是起了幾個小水泡而已,不過那幾滴粥本來要濺到你臉上的。”
說到這裏,009也有點兒詫異,他本來以為寧綏對季鬱呈就是一種變態的占有欲而已。
很典型的表現就是寧綏會迫不及待地登陸內網掌控季鬱呈的信息,對季鬱呈的肉/體非常霸道,對情敵非常有攻擊性。
一般來說這種性格的人把目標當做自己的玩物,不會在意目標的安危的。
沒想到寧綏居然會為了季鬱呈擋住燙粥。
而且完全像條件反射一樣……
這就讓它有點兒疑惑了。
難道寧綏對宿主的占有欲裏也摻雜了人類的愛?
季鬱呈聽著寧綏等護工走後,又進洗手間擰開涼水,衝了好半天的手,就猜到了一定很疼。
明知這麽疼,為什麽還要衝過來呢。
……
季鬱呈的心情忽然有些複雜。
雖然出生在季家,算是含著金湯匙出身,但可笑的是,其實從來沒人對他這般過。
季鬱呈的父母專注於自己的事業,對待孩子較為冷淡,而且身上有著階層的高貴,大多數時候冷眼睼人,從不會俯身去撫摸一個孩子的頭。
老爺子倒是在整個家族比較偏心於他,但老爺子性格古板嚴厲,對他的愛更多表現在對他施加壓力,苛刻批評,指望他承擔起祖業上。
盡管在009的嘴裏,小妻子的所作所為叫做“變態”。
然而對於從未得到過這些的季鬱呈而言,這些卻叫做“濃烈”和“炙熱”。
聽著小妻子在洗手間衝了二十分鍾的冷水,才回到床邊,用力揉了揉掌心,季鬱呈心中又酸又澀,頭一次這麽懊惱自己怎麽就是個不能動的植物人。
寧綏倒是非常欣喜,又伸手撫摸了一下季鬱呈的臉。
這張白玉般的臉仍然還是完美無瑕的就好。
不過,身處熱情奔放的國外,倒是讓寧綏想起另一件事來。
——另一件在國內因為太過羞澀而不敢做的事情。
他舔了舔嘴唇,朝外麵看了眼,沒聽見什麽動靜,反正四下無人……
他的視線又落在季鬱呈的臉上。
就探一下。
做這件事需要儀式感,寧綏又去用洗手液清潔了一下手,然後去暖氣片那邊將手烘幹,最後掀開被子跳上床,躺在季鬱呈身側。
接著,他屏住呼吸,緊張地閉上眼睛,右手緩緩向下摸去……
“……”
季鬱呈剛才還沉浸在鬱悶裏的情緒猛然被小妻子拽了回來。
他一瞬間立刻意識到小妻子要幹什麽。
要完成上次那件未完成的事?
季鬱呈一瞬間從草原上冷血無情的雄獅變成了柔弱的即將被玷汙的羔羊,一動不動地等著寧綏伸手過來。
那隻手逐漸靠近他的腰,他的心跳越來越急,臉色也越來越紅。
幾秒鍾的時間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終於,寧綏抵達了終點。
抵達終點的一瞬間,寧綏就震驚了。
“老公,你很壯觀……”
季鬱呈:“……”雖然麵紅耳赤,但季大少爺內心還是傲然地冷笑了兩下。
……
病房門外,風塵仆仆而來,正在聽牆角的季之霖。
“……”
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