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殿下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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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人終究是被砸壞了。

破碎聲響起,謝予音愣在原地,眼眶驀地紅了。

「四姐姐,對不住~」

謝霄雪擦淨眼淚,恰到好處扯住母親衣袖:「娘親,是雪兒自己不小心,別怪四姐姐。」

「雪兒,她要是有你一半善良多好。」

白氏溫柔道:「不用自責,不是你的錯,娘讓她給你道歉。」

謝予音當然不肯,是最溫柔的謝聞遲帶病勸她,說:你已經是災星了,傷害到別人不是你的錯,但不承認錯誤,就不是好孩子了。

大家懂得教訓你,是心裏有你,你應該知道感恩。再不懂事,大家會不喜歡你的。

大哥施暴,二哥勸阻,三哥漠然,其他人旁觀。

最終,她還是沒道歉。

謝聞舟見親妹妹傷心,心裏也不太痛快,覺得有點對不起她。三天後,他又買了個泥人來到倚雪苑,結果,人去樓空。

桌上飄著張字條:「我回家了。三哥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想要禮物了。」

風乍起,紙條隨風飄走。

謝聞舟愣了三秒,嘟囔一句。

「一個泥人至於嗎?我不是給你買來了?矯情。」

矯情。

碎片入眼,把謝聞舟眼底也紮得四分五裂。

謝聞舟心頭陣陣揪痛。

他當時怎麽想的?

怎麽就認為,予音喜歡的是那個泥人?

他艱澀開口:「四妹,當時是我不好,可你委屈就說出來啊?你不說,誰知道你……」

「磨平棱角,又要求親妹妹有個性,有家族氣度。」謝予音涼薄的聲音響起,「謝聞舟,下次自我感動之前,先想想自己做了什麽好事。」

「不是,我……」

「還有,你拿這個補償我,是憑這五十文錢,還是憑你引以為傲的親情?你以為自己很深情嗎?」

謝予音冷冷道:「打著為你好的名義傷口撒鹽,謝家人,真是一樣的惡心。」

她不是原主,再討好,再補償,也彌補不了當年的她。

多說無益,謝予音轉身就走。太傅的狗皮膏藥不嫌煩,她都煩了。

謝聞舟想攔,卻不小心被絆倒,砰地跪在碎片上。

膝蓋一痛,鮮血溢出。

少年低頭,眸中的泥人七零八落。

他小心翼翼撿回碎片,但,再也拚不出完整的。

回不來了。

*

回府的馬車上,謝予音一直發呆。

腦海像打了結,她倒不是對謝聞舟心軟,但可能是和原主共情,腦中亂糟糟的。

一會想原主過去,一會是東昭的家,一會是七星閣。

發呆時,左肩被輕輕一按。

她向左看,沒人,沒等轉頭,右耳垂又被捏了下。

謝予音:「……」

風弦歌貼近她耳畔,輕聲問:「音音在想什麽?」

「我沒想。」

「就想。」

風弦歌貼近她的臉,氣息溫熱,又帶著一點點濕潤:「你想事情時,眼睛會轉,手指還會敲旁邊,敲到我腿了。」

不貼還好,一靠近,謝予音又想起他白天的「擦幹淨」。

她輕咳一聲,把手拿開,用鬥篷擋住臉:「是,我在想以前在鄉下的時候,沒這群勞什子哥哥,也過得不錯。」

原主在鄉下長大,她說以前的家,倒也說得過去。

風弦歌沉默了一下,沒說話。

外麵燈火漸暗,風景不斷後退,謝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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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多想,宸王府比那裏好……」

「對了。」風弦歌漫不經心,「音音,剛才路過的花燈攤,我把攤子買下來了。」

「……」謝予音眼角抽了抽。買個攤子?

「你買那麽多幹什麽?」

掛王府麽?

「嗯。」風弦歌側過臉,靜靜道,「音音,你剛才一直在看那個攤子,有個花燈上畫著一家三個人。我問你要不要,你說太幼稚。」

「其實,你不用太在意的。我知道你很希望有家人,真正的家人。」

「因為……我也一直在看那裏。」

他眼神熾熱,謝予音受不了他這麽看,用鬥篷完全蓋住臉。

隻是,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啊?

她是想東昭父母,不是童年缺愛……

半晌,鬥篷下,傳來悶悶的聲音:「謝謝,我現在就挺開心。」

她以為重生就是苦大仇深,和一幫「家人」鬥智鬥勇,現在看來,還不錯。

風弦歌笑了,按了按她的腦袋。

快到王府時,風聲簌簌,謝予音眉心微蹙,想讓人去看,但被風弦歌摟住。

「沒事,睡吧。」

他的懷抱很暖和,還有淡淡的蘭草味。

還能催眠,一碰,就想睡覺。

謝予音隱約覺得他不大一樣,但沒懷疑。麵對風弦歌,她不會多想。qs

她勉為其難閉上眼:「那我勉強歇一會,不會睡著……」

五秒後,呼吸聲均勻。

風弦歌將少女摟在懷中,眸光由稚拙,緩緩染上深沉墨色,比夜色更暗。

但瞳中的溫和,始終不變。

一刻鍾後,馬車停在王府。少年摟著謝予音,下車輕喚:「月照,把王妃送回去。」

沒人應。

風弦歌:「……」

半時辰前,月照的話猶在耳畔:「殿下,每次外出你們兩個總要睡一個,您睡,王妃會叫醒你,王妃睡,您直接背回去,反正用不著奴婢。」

「瓜田李下的,奴婢再待著就煞風景了。」她還想看殿下帶孩子。

說完,就很爭氣地沒影了,一直沒出現。

「一家之主」風弦歌喚了好幾聲,月照就是不來,貫徹著殿下親自送她回去的原則。

月照不來,那隻有……

少年鳳眼掠過不悅,陰沉沉吐出二字:「孤光。」

孤光立馬出現,見男子目光沉靜,氣質矜貴,心弦不禁一動。

殿下正常了?

風弦歌淡道:「有幾個人要殺,今日,本王陪不了她了。」

「是。」孤光輕車熟路,「是屬下把她送回去?」

風弦歌依舊冷淡:「你送吧,親手送。」

下一刻,露出指尖的刀刃。

對準了侍衛的手,蓄勢待發。

「……不是。」孤光喉結動了動,「屬下的意思,是馬上叫幾個婢女來,不是自己送。」

「有自知之明。」

風弦歌收回刀片,目光在謝予音身上流連片刻:「本王很快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