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結核(你還真是故意讓冷梅染病的...)

陳思雨的衣服是被撕裂了的, 而冷峻略微冰涼的拇指,就摁在她的皮膚上。

他大概也沒想到她腋下會是破的,鬆手吧, 她會摔倒,但要不鬆手, 她皮膚的溫度, 她的呼吸, 輕顫,她整個人盈盈一握, 就在他手中。

望著冷峻的眼睛,陳思雨尷尬極了。

冷峻自己顯然也很尷尬,他的手在瞬間升溫, 拇指的溫度傳到她的皮膚上, 粗糙,微微的燙。

但尷尬多了就免疫了, 陳思雨頭發一撓, 軟倒在冷峻懷裏:“冷隊長救命啊, 那個老太婆她想殺了我。”

蕭婆子還沒見過像陳思雨一樣厚顏無恥, 氣的哆嗦:“你個撒謊精, 我就輕輕推了你一下, 你……你冤枉我!”

龔小明又出來了,一看陳思雨頭發蓬的像雞窩, 大驚:“思雨,誰打你了?”

樓上兩家子也探頭下來,還有男同誌, 一看也生氣了:“這大媽怎麽回事啊,說話就說話, 好端端的,打人幹嘛。”

看倆兒媳婦縮著脖子不說話,蕭婆子氣的吼:“你倆是聾子還是啞巴,快給我做證啊,我都沒碰她。”

蕭家三嫂舉手:“我做證,我娘碰都沒碰她。”

二嫂要潑辣點,透過表現看本質:“她是為了不搬房子耍賴皮呢,同誌們,這房子可是我嫂子的,我們有權力收回……”

冷峻冷冷打斷蕭家二嫂:“這房子是我姐的,除了我姐,沒有任何人有權力在這兒鬧騰,請你們立刻離開。”

蕭婆子見過冷峻幾回,他麵硬人冷,但沉默寡言,很少說話,不呈想一張嘴,嘴巴還挺硬。

“小舅子,你姐當初懷著身孕胡跑害的流產,身體弱吧,還非要上個班兒,結果呢,染上了肺結核,害的我家文才三十二了還連個孩子都沒有,好嘛,你一堂堂軍人,敢趕我老婆子,我……我今兒還就躺下了我。”蕭婆子吃了多少年的鹽巴,還能被一個生瓜蛋子的小年青給唬了,她作勢就要躺下。

陳思雨雖不清楚前因後果,但她善於抓信息點。

手指鼻子,她說:“冷梅的肺結核明明是在你們老家,被你們故意傳染的,你們喪心病狂,殺人害命,打量我們傻呢,我們馬上就報案,事情很快就能查個水落石出,故意給人傳染疾病就是故意殺人犯,你就等著坐牢吧。”

蕭婆子麵色一白,強辭奪理:“你……你胡說八道。”

蕭二嫂笑的很大聲:“別往我們身上潑髒水啊,大嫂明明原來就有病,你們這些城裏人真可笑,這是仗著冷家官大勢大,故意欺負鄉下人。”

蕭三嫂是跟屁蟲,磕磕巴巴:“對,故意欺負我們勞苦大眾。”

這時鄰居越圍越多,龔小明跟冷梅關係好,說:“不不,大娘,我們冷副團原來是身體不好,但那是因為流產過的原因,沒聽說她有肺結核。”

樓上的鄰居倒是說:“要冷副團有肺結核,瞞著不告訴咱們,這不對吧。”

另有人悄聲說:“對啊,我們家裏有老人孩子呢,萬一傳染了咋辦?”

蕭二嫂以為輿論偏向了她們,得意洋洋的說:“就是我大嫂不對。”

但蕭婆子卻眉頭一低,看那樣子,是悄眯眯的想溜。

陳思雨當然不能讓她溜了,手指,說:“老婆子,聽見了吧,故意給人傳染疾病,罪大惡極,我建議你趕緊上公安局坦白從寬,不然,就等著警察上門抓人吧,到時候你在村裏的臉可就全丟完了。”

蕭婆子拂開陳思雨就往外竄,嘴裏嘀咕:“胡說八道。”

但陳思雨並不是胡說八道,因為冷梅雖然原來身體弱,可她既沒戴口罩,也沒居家,就證明她當時還沒有肺結核,她是去了一趟蕭家,回來後才確診的肺結核的,而蕭家婆媳一聽說她有肺結核,立刻就把頭巾當成口罩來圍口鼻了,證明她們原來經曆過肺結核,懂得該如何防護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家裏有人得過肺結核,她們怎麽會那麽熟絡該如何防護的。

蕭婆子一看情況不對,跑了,倆兒媳婦也跟著跑了。

畢竟別人家的事,鄰居們看場熱鬧,安慰陳思雨幾句也就散了。

“這不才周四嗎,冷隊怎麽回來了?”陳思雨伸手:“屋裏坐吧。”

這一伸手,她知道冷峻為什麽尷尬了。

她被蕭婆子扯破了腋下,雖然她還穿著背心兒,但是自己縫的,為了省布料,肩膀隻有兩根係帶兒的小吊帶,透過撕裂的衣服,皮膚若隱若現。

在將來,女孩子們穿個吊帶出門都沒關係,可現在,衣服是有專門的風紀扣的,係在脖子以下,遵守風紀的人,會刻意把風紀扣都扣的緊緊的。

趕忙抓過軒昂的外套,陳思雨把它披到了身上。

軒昂燒了壺熱水,家裏沒茶葉,他倒是挺會,用葡萄幹,桂圓和紅棗,冰糖給冷峻衝了一杯甜甜的水,捧著,語聲甜甜:“冷哥,快喝吧。”

冷峻接過杯子,說:“我姐確實是在從蕭家回來以後才確診的肺結核。”

陳思雨遇事性子比較急,也習慣於黑吃黑的方式,而且冷峻一回回碰上她做戲,也早知她的人品了,她遂也不瞞著了,說:“要蕭家人是故意讓梅姐姐感染的肺結核,他們就是在故意殺人,剛才我已經吵嚷出去了,怕他們萬一毀滅證據呢,她家在哪兒,咱要不連夜去一趟,找證據去。”

冷峻搖頭:“不用。”又說:“我有摩托,這會兒去趟蕭家莊的村衛生所,鎮衛生院調查一下,看蕭家是否有人感染過肺結核,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這就是陳思雨的經驗不足了,這年頭,隻要誰感染了肺結核,村一級的衛生所就會有記錄,蕭家就是想賴都賴不了的。

軒昂聽說冷峻是騎摩托車來的,趴窗戶上一看,果然,冷峻那輛威風凜凜的摩托車就在外麵停著。

這娃坐過一回摩托車後就念念不忘,很想再坐一下。

他也沒有喝軒昂給他泡的,甜甜的水,把它遞給了陳思雨,並說:“我會去派出所跟民警打聲招呼的,明天她們要敢再來,軒昂去派出所喊一下民警,她們就會被趕走的。”

見男人出門,陳思雨習慣性的追了兩步,發現自己腋下還在張風,又抱臂,先命令他:“喝了它。”

這人應該沒吃晚飯,也沒喝過多少水,唇都起皮了,還急呼呼的要跑。

人高馬大的男人,卻在個小女孩麵前俯首帖耳。

乖乖接過杯子,冷峻先喝了一口,棗兒是烤過的,有一股焦香,他吃到一顆枸杞,甜甜的。

從下班就騎著摩托往回趕,半天沒喝水了,這杯水可真甜。

軒昂可算理解啥叫小奶狗了,冷峻乖乖一飲而盡,把杯子遞給了他姐。

陳思雨說:“那您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爭取早點幫梅姐姐查清事實真相。”

望著她長長的,蝴蝶一樣輕顫的睫毛,和那張春粉俏麗的臉上難掩的尷尬,冷峻心中一念,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子,雖然總是用一種極為誇張的,戲劇化的方式對待生活,但她內心,卻是那麽的柔軟,真誠和善良。

“我會的。”他說完,發動摩托車,在陳思雨姐弟的目光注視中,走了。

因為家裏有事,這幾天冷峻都是騎著摩托車上下班的。

蕭婆子之所以能住招待所,掛的就是他的名字。

而這一問,才發現本來他安排的是一間三人間,但蕭婆子打著他爸冷兵的名義,勒令招待所給自己換成了兩個標間,而且吃飯時用的也不是自己的糧票,簽字借票,四天功夫就借走了二十元。

二十元的飯票,在一份肉六分錢的空院食堂,冷峻能吃半年。

而因為蕭婆子不會寫字,簽單時隻是畫了個圈兒。

盯著那個圈兒許久,冷峻麵色慘綠:“明天就通知她們騰房,還有,以後也不允許任何人以我的名義簽單,借飯票了。”

營業員一看冷大隊就是生氣了,忙說:“好的。”

出來,疾步走到門衛,冷峻再吩咐:“周末之前,不能放蕭家人去我家。”

想了想,再說:“如果我母親要找她們,你們就趕緊給我打電話。”

他媽是個爆脾氣,說話經常口無遮攔。

冷梅的婚當然要離,但事情得冷峻來辦,要給他媽,就會變成他媽活活被蕭婆子氣死,婚卻還是離不了。

再去了趟公安局之後,冷峻就騎著摩托車,連夜趕往蕭家莊去了。

這時,他還以為蕭文才確實被摔了,病的很嚴重才無法進城。

豈知剛一進蕭家莊,就看到村裏拉起電燈泡,一群人正在給房子連夜上椽,而他姐夫蕭文才,就站在房梁上,正在指揮眾人安椽頭。

這時已經是淩晨了,之所以夜裏起房子,應該是因為大家都不願意耽誤白天的工分的緣故。

如今農村人蓋房子,都是相互諞工,也就是說,隻要你義務幫了我,我就會義務幫你,所以一戶人家蓋房子,全村的男人都會來。

而蕭文才家在蕭家村,也非普通人,他父親早亡,二叔是鎮長,所以來的人更多,

起一院房子而已,圍了少說三四十號人。

把摩托車停在遠處,冷峻下了車,走到一處暗影裏,默默站了片刻,就聽到有人說:“家裏有個軍人就是好,文才家已經連著起三個院子了。”

“就是咱家文才的媳婦不像個長嫂,有點太嬌氣了,也不知道是個啥病,居然要婆媳仨一起去伺候。”還有人說。

另有人笑著對蕭文才說:“你那媳婦是不是太嬌氣了點吧,哪怕是大領導家的閨女,出嫁從夫,結婚十年了吧,娃也沒生一個,你怎麽也沒教著點媳婦呀。”

雖然已經解放了,但農村還是老觀念,男主外女主內,妻子賢良是最基本的。

而三更半夜的,全是男人,大家說話也沒顧忌,有人甚至笑著說:“咱文才雖然在部隊上頂天立地,但在家裏未免有點太怕老婆。”

冷峻一雙眸子,冷冷盯著蕭文才,想看他會怎麽說。

結婚十年,冷梅至少把一半的工資送給了蕭文才,蕭文才自己的更是如數上繳,而他一年四季的煙酒,鞋襪衣服,也全是冷梅在置辦。

冷梅感染肺結核以後,他第一時間打電話到蕭家莊通知。

但蕭文才以自己摔斷了腿為由,不但不去照顧,反而派了老娘去打秋風,如今村裏人那麽詆毀他的妻子,冷峻想知道,姐夫會不會替姐姐說句話。

誰知蕭文才仿如沒聽到一般,停下來歇了會兒,笑著給大家發了一輪煙,就又招呼著鄉親們繼續開始幹活兒了。

冷峻騎車從蕭家莊出來,一路到了鎮上,看鎮衛生所亮著一盞燈,遂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裏麵有個五十多歲的赤腳醫生,正在看醫書。

看到進來個穿著皮夾克,身材高大,英俊帥氣的年青人,因這人生的太過出類拔粹,有點被驚豔到,忙站了起來,問:“您是?”

掏出軍官證,冷峻說:“大伯,我要查一下本地曆年肺結核的檔案,不但要查這兒,可能還要查蕭家莊的衛生所,麻煩您配合一下!”

老醫生一看對方的軍官證上寫著副營,再看這小夥年紀輕輕,頂多也就二十四五歲,連忙翻出簿子來:“好,好!”

一個小鎮,人並不多,而肺結核因為是目前第一大傳染病,所以醫療記錄非常全。冷峻隻隨便翻了幾頁,就看到記錄了:蕭文妹,21歲,15歲時罹患肺結核,後轉為陳舊性肺結核。

蕭文妹是蕭文才的妹妹,前幾年還去冷家當過保姆,目前,在冷梅的介紹下,嫁給了空院一個機關軍人做妻子。

冷峻目瞪口呆,因為從資料看,不但冷梅的肺結核是在蕭文才家傳染的。

甚至蕭文妹去冷家做保姆的時候就已經得過肺結核,轉成陳舊性肺結核了,可是蕭家人卻從來沒有提過。要知道,在那幾年中,萬一蕭文妹肺結核複發,冷家全家都有可能會被感染的。

轉眼周六,而今天,將在《紅色娘子軍》的前麵正式貼戲,上演《學雷鋒》。

李少安飾演孤寡老人,可他本身隻有四十多歲,形象上不夠蒼老不說,習慣了楊白老式的表演,就總無法叫陳思雨滿意。

她目光掃過程麗麗,說:“麗麗,要不你上吧,這個角色是個老太太,沒有太多舞蹈戲份,但麵部表情比較多,你隻要能表演好悲痛,痛苦就行了。”

程麗麗當即翻白眼:“陳老師,我才17歲,讓我演個老太太,你咋想的?”

包大媽也在湊熱鬧,忙說:“演吧麗麗,隻要能上台,不管演啥都是經驗嘛,咱演。”

“媽,陳思雨仗著自己又紅又專就欺負我呢,你咋也幫著她說話?”程麗麗氣啾啾的說:“您還想提前發展她入黨呢,可您瞧瞧她是怎麽對我的。”

包大媽忙擺手:“麗麗快別胡說,入黨是多光榮的事,那得經過長期的考驗,我可沒有承諾誰,讓誰入黨。”

眾人對視一笑,陳思雨明白了,程麗麗所謂的光榮,是包大媽想發展她入黨。

在這年頭,那確實屬於天大的光榮。

雖然包大媽也有點小心思,但人並不壞,而且急需要個女演員,陳思雨想再勸勸程麗麗的。

但這時徐莉站了起來:“老太太我來演吧,上妝,咱們開始聯排。”

不但葉大春,李少安,陳思雨等人給驚到了,程麗麗一噎:“徐老師,您可是做過台柱子的,大角兒,大青衣,還不到三十歲就演老太太,您咋想的?”

“你以為老太太就那麽容易表演,誰都能演得好?”徐莉懶得再跟程麗麗廢話,對陳思雨說:“來吧,換我上,咱們再聯排一次。”

一個曾經無比風光的角兒,卻心甘懷願當綠葉,去表演老人,徐莉,不愧全團的領導們都尊重她,她的胸懷和豁達,是一般人所沒有的。

連排了幾次後,眼看外麵天已經黑透,大禮堂喇叭響起,一行人連飯都沒顧得及吃,趕到後台時,7:45分,緊緊張張,該要上場了。

雖然是舞蹈,還是芭蕾,但陳思雨融入了很多搞笑元素。

葉大春飾演的小將‘馮修正’本來是上門批四舊的,卻撞見小混混在欺負老太太,於是當即舉起拳頭,對著小混混來了一通胖揍,本來他氣勢洶洶搜出四舊來,要燒四舊,卻在臨燒時,發現老太太藏的四舊居然是犧牲在戰場上的,兒子寄給她的信。

於是小將‘馮修正’因為內心的愧疚,開始默默的幫助孤寡老人,幫老太太劈柴,生爐子,還挑大糞,瞧上了老太太的孫女兒吧,又不敢吭聲。

葉大春和趙曉芳皆是少年少女,把小夥子的憨,少女的俏,用各種略顯誇張的,戲劇化的形式表演的淋漓盡致,最終,以大家一起學雷鋒完美收場了。

一場五分鍾的舞蹈,配上畫外音講解,不但看的全場小將們哈哈大笑,被方主任專程請來的,市思想委的葉副主任也給逗的忍俊不禁,待演出結束了,說:“老方,《我為祖國學雷鋒》,這個舞確實不錯,值得向全國推廣,你擬個稿子,我來簽字,咱向全國推廣它吧。”

正片,《紅色娘子軍》才剛剛開場。

陳思雨一行人正準備走,方主任來後台了:“思雨,恭喜你,你的《學雷鋒》要全國性推廣了,你呀,算是做出點成績來了。”

這果然是意外之喜,但陳思雨的關注點跟別人不一樣,她問:“有獎勵嗎?”

因為目前全國隻有八大樣板戲,已經很久沒有出過新作品,尤其是市一級推廣的新作品,方主任倒是被問住了。

徐莉正在卸妝,回頭說:“如果是整本劇,團裏的獎勵是五十元,你這個怎麽也得有十元的獎勵吧,新作品,參於者都有獎的,我想想,我們應該能拿五塊錢。”

方主任說:“再接再勵吧,隻要有好作品,送來,我第一時間給你批。”再看陳思雨一眼,指她鼻子:“你個小財迷,多大的榮譽啊,就光想著錢,以後可不能再是這種態度了。”

意思是想錢得留在心裏,嘴上要喊口號唄,這個陳思雨懂,她舉拳頭:“放心吧領導,我以後會努力學雷鋒,爭光榮,視金錢如糞土!”

目送領導離開,全劇上下喜氣洋洋,唯獨程麗麗錯失五塊錢,氣的直瞪眼。

陳思雨自然樂得看程麗麗生氣。

功成名就,功德圓滿,正好軒昂寫完作業來接,她也該回家了。

但讓陳思雨倍感不舒服的是,雖然馮修正礙於她的編導光環不敢明著騷擾,但這幾天她但凡夜裏下班回家,他都會騎著自行車跟著,美其名曰,護送她回家。

不比虞永健是軍人子弟,作風正派,馮修正是白雲一手提導起來的,很懂審時奪勢,也特別善於鑽營,但目前,陳思雨還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治他。

到家門口了,馮修正突然喊:“陳思雨,以後別編新舞了,就一直演我,成嗎?”

他想,從今往後舞台上就天天隻演自已,不演別的勞動模範?

“你想得美。”陳思雨說。

馮修正賣個關子,說:“要是我能送你一個你不能拒絕的禮物呢?”

不能拒絕的禮物?

在陳思雨心目中,不能拒絕的禮物是香奈爾紀梵西LV和愛瑪仕,除此之外,別的一切她都能拒絕,頭都不回,她高傲的說:“不行你送來試試呢,看我能不能拒絕。”

笑話,在這個年代,就沒有能**她的東西。

……

冷峻在拿到證據後就又回單位上班了,直到周六下午,才騎著摩托車又到了蕭家莊,這時蕭文才三弟的新房已經嶄新落成了,正準備給老四家平地基。

冷峻騎著摩托車,直接到了工地上,喊:“姐夫。”

蕭文才一看小舅子來了,忙笑嗬嗬的迎了上來:“小峻,我媽和幾個弟妹去照顧你姐,照顧的還好吧。”

幫忙蓋房子的人也全停了下來,於蕭文才家這門富親戚,目光裏有好奇,嫉妒,羨慕,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嘲諷。

冷峻在工地上看了一圈,問:“姐夫,我姐來時,住的是你家的哪間屋?”

蕭文才說:“我倆經常不在,沒有固定的屋子,正好小妹最近嫁城裏去了,我們就睡她的屋。”

他倒挺老實,一問就招。冷峻咬牙說:“所以你明知道你妹妹有肺結核,還帶我姐住在她的屋子裏的,你們還真是故意讓她染上肺結核的。”

蕭文才愣了會兒,先說:“你姐不是頭疼才喊我媽去的嘛,啥時候得的肺結核。”再摸腦袋:“不可能呀,被褥都是我娘親手洗過,曬過的,殺過菌了,那屋子我也睡了,你看我都沒事。”

所以作為丈夫,他不但不知道妻子得了肺結核的事,甚至還在因為自己沒有傳染上肺結核而暗暗自喜?

這就是大家眼中所謂的老實人,老好人?

冷峻徹底怒了,一拳頭揮出去,蕭文才沒有防備,整個人飛了起來,哐一聲落到一堆木頭上,哐啷啷的,木頭全滾了下來,砸的他腦袋哐哐作響。

但還不夠解氣,攆過去,提起胸膛,冷峻又是一陣狂捶。

蕭家四弟是個愣頭青,提了根棍子就衝上來了:“姓冷的,你一軍人,咋能隨意打人呢你?”但看到冷峻殺神般的眼神,又咧咧的退了回去。

蕭三哥膽子大點,護到蕭文才前麵,說:“冷家兄弟,快別打了,有話好好說。”

蓋房子的鄉親,玩兒的孩子,看熱鬧的婦女,呼啦啦的圍了一大堆。

指上蕭文才,冷峻用訓兵時才用的語調說:“故意散播傳染病是要坐牢的,姓蕭的,作為軍人,你放任妻子住在有傳染病源的房間裏,以致她罹患上肺結核,我要向你的上級反映情況,要求他們給予你最嚴重的處分!”

跟提死狗似的,把姐夫拎了起來,他怒喝:“走!”

……

雖然冷峻那天提過要求,讓招待所把蕭婆子趕走,但憑借著厚臉皮和一哭二鬧三上吊,蕭婆子還是占了一間房,一直賴住在招待所。

連著兩天冷家沒有任何動靜,蕭婆子就以為冷家怕了自己了,正好最近的收音機裏在宣傳,說’蘇國修正.主義’也是敵人,要大家警惕‘蘇國修正.主義’路線。

蕭婆子吃著剛從食堂打來的,雪白的大米飯,叨咕說:“哼,現在天天批蘇.修呢,冷梅她媽不就是個老蘇.修,也屬於臭老九,哪像咱們又紅又專,她還好意思批咱們?”

倆兒媳婦不懂啥叫個蘇.修,隻胡亂跟著點頭。

她倆跟著婆婆每天吃香喝辣,睡的頭大。

蕭二嫂樂不思蜀,但三嫂有點想娃,想男人了,雖然今天食堂供應的是極難吃到的羊肉,可她也吃不出香味來,愁眉苦臉:“媽,幹脆咱也不要賠償了,回吧,這一天天的,我呆不住了。”

“不要錢?”蕭婆子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那我家老大十年在冷家做小伏低,把個冷梅當成大小姐一樣伺候著,委屈氣白受了,十年沒娃,咱就這麽算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蕭家二嫂趕忙打開了門。

本以為是冷家人上門來談離婚的,看到來的是蕭文才,二嫂一愣:“大哥。”

蕭文才兩隻眼睛腫的像熊貓,額頭是磕破的,結了血痂,鬢角腫了老高,問:“媽,明明梅梅得的是肺結核,您幹嘛要騙我說她隻是頭疼,還有,您不是來伺候病人的嘛,咋住在招待所?”

不等老娘答話,又說:“我妹有陳舊性肺結核,瞞別人可以,你幹嘛瞞著我和梅梅,還給我們睡她的被褥,睡前也不給洗洗,晾一晾。您知不知道,梅梅的肺結核就是我妹傳染的,您想幹嘛呀,害死她嗎?”

蕭婆子先是一臉懵,旋即否認:“老大,你妹的肺結核早就好了,冷梅肯定是從別處傳染來的,跟咱們沒關係。”

蕭文才一臉恨其不爭,說:“你這鬼話也就哄我吧。冷峻手裏有證據呢,他還要把我妹有肺結核的事告訴她男人一家,我妹剛剛結婚,對象還是軍人,那是冷梅做的媒,要是對方因為我妹瞞了病鬧離婚,我看你咋抵賴。”

蕭婆子一聽居然會影響到女兒的婚姻,急了,忙說:“文才,你妹就一鄉下姑娘,也不識字,好容易找個軍人老公,你趕緊去求冷梅,讓她幫忙瞞著呀,不然,萬一離了婚,她以後可就難再嫁人了!”

蕭文才就算再傻也悟出來了:“在您看來,我的婚就算離了也沒關係,我妹的婚姻就不能離,所以你還真是故意讓梅梅染病的?您到底想幹嘛呀,梅梅身體那麽弱,您是想她死不成?”

“我沒有,要有,天打雷劈!”蕭婆子忙舉起了手。

二嫂是負責洗被褥的,嘴裏說是洗過了,其實不但沒洗,還從被子裏偷了好多棉花出去,此時低著頭,裝傻充愣,一句不說。

蕭三嫂傻乎乎的,說:“大哥是軍人呀,以後找個墩實的,多生幾個唄!”

但既連她都這樣說,不就證明蕭婆子恰是這樣想的?

蕭文才氣的牙顫,提拳,恨不能搗老娘兩拳頭。

蕭婆子默了半晌,誠心說:“老大,寧毀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娘真沒那樣的想法。梅梅應該是不小心染的病,這樣吧,娘上門給她下跪,咱把她求回去,我也不要求她一月交多少生活費了,她不生孩子,娘也不鬧了,成嗎?”

……

再說冷家。

因為有梅霜晝夜不離的照顧,還有冷峻專門托人從申城買回來的藥,冷梅這幾天精神好了不少,已經能在椅子上坐了。

冷峻把蕭文妹有結核病史,以及蕭文才不但沒病,還是老家蓋房子的主勞力的事,當然一股腦兒,全講給了冷梅聽。

默了半天,冷梅說:“峻峻,你去跟蕭文才談吧,我一分錢都不會再給他了,隻求快點離婚。”

老娘梅霜氣的拍桌子:“梅梅,你這些年給蕭家至少上千塊,他們把你害成這樣,你那些錢,難道就一分都不要了?”

“算了吧,他們畢竟鄉下人嘛,窮。”冷梅說。

冷峻從兜裏掏出一隻廢煙盒,從煙盒裏倒出幾支煙頭,逐一擺到了桌子上,才說:“姐,你總說蕭家窮,可你看看,蕭文才在老家,煙一支接著一支,抽的是一元二的玉溪,而我們單位的連級幹部,頂多也就抽三毛前的大前門!”

再說:“這回我讚同媽的態度,婚要離,錢,我們也必須要!”

自己省吃儉用,把錢給了丈夫,可蕭文才拿著錢幹嘛,買最好的煙,給兄弟家蓋最漂亮的房子,就為這,冷峻也支持,把所有的錢要回來。

今天是周六,晚上還有會,冷峻得趕緊去上班,就下樓了。

蕭文妹跟冷梅關係不錯,於她照顧還挺多的,因為同住在一個院子裏,經常會送她些點心或者菜的,下了樓,冷峻正好看到客廳裏有一碗蕭文妹送來的炸丸子,既知蕭文妹有肺結核,這東西當然就不吃了,倒進垃圾桶,扔掉。

梅霜跟著下了樓,說:“你去跟蕭文妹的丈夫說一聲吧,有傳染病卻瞞著至親的人,這蕭家人雖然不是什麽十惡不赦,可他們自私,狹隘,唯利是圖!”

冷峻未置可否。

蕭文妹目前屬於陳舊性肺結核,按理體內是沒有病毒的,既沒有病毒,就不會傳染。

但她怎麽就傳給冷梅了呢。

這事冷峻總覺得有些蹊蹺,還得深入調查一下。

穿上鞋子,他剛要出門,麵前伸來一隻手,抬頭,母親梅霜笑眯眯的,在看他。

“槍呢,給我看看。”她說。

冷峻反問:“什麽槍?”

梅霜抱臂:“你的娃娃親,陳思雨家的槍啊,就是那把跟你爸天上地下打配合,一口氣轟掉三架殲機的,莫辛納甘。”

冷峻差點忘了,他爸給他定的娃娃親,那位陳營長有一把莫辛納甘,並且創造了,一口氣打掉三架殲機的光輝戰績。

曾經,他爸四處打聽的時候,有很多人聽說親家是三代飛行員的冷家,抱著攀門第的心來認親,每回冷父都要求看看對方在戰場上使的什麽槍。

有些人打過仗,有槍,但是很普通的步.槍,還有些人拿的是自治的土.槍。

甚至有些人仗都沒打過,根本就是冒充的。

那把一口氣打掉三架殲機的莫辛納甘,冷峻也很好奇,但還沒見過。

“快拿來呀,我看看那把傳說中的神槍,它到底長個什麽樣。”梅霜再說。

……

第二天就是周末了。

而因為太饞龔小明家不限量的雞蛋,陳思雨也準備孵幾隻小雞出來。

小雞已經在龔小明家抱窩了,但還需要個雞窩,並且,他們姐弟要在這兒長住,最好是像龔小明,隔壁程副團,孫團長家一樣,把菜種起來。

今天,幾家子商量好,連徐莉都來了,要幫陳思雨家收拾菜園子。

甭看龔小明是女同誌,但動手能力非常強。

待軒昂從外麵搬了磚塊來,灰土一和,不一會兒,一個小小的雞窩已經砌好了。這時陳思雨和徐莉也把園子清理幹淨,平整過了。因為眼看入秋,茄子西紅柿已經種不得了,但是可以種些菠菜,白菜和甜菜根,以及圓白菜,香菜,等它們長起來,就可以不用浪費票在買青菜上了。

菜種子是隔壁的程大媽給的,一顆顆的數,一顆都沒舍得多給。

等菜種進去,地平平整整,紅磚雞窩像個小城堡,從窗戶裏望出去,小小的園子就很有幾分田園詩意了。

突然,外麵有人喊:“陳思雨!”

家屬院有圍牆,圍牆外麵就是馬路,家屬院外人進不來,要人有事,都習慣於在外麵喊一聲。

徐莉留在陳思雨家,學她如何烤蛋糕。聽到外麵有人喊,說:“思雨,有人在喊你呢。”

陳思雨聽到有人喊自己了,但不想回答。

因為喊她的人是馮修正,那家夥心術不正,陳思雨懶得理他。

“陳思雨,出來吧,看看我給你帶的啥禮物。”馮修正繼續喊。

他的小兵們附合:“大禮物喲,快來看看吧。”

徐莉說:“有人給你送禮物呢,真不用去看看?”

“不看。”陳思雨說。

如果是海藍之謎或者黑繃帶,各種大牌,她或者會心動。

但這年頭,不管馮修正送啥,她都不會心動的。

“來嘛思雨,快來看看,我手裏有槍喔……你爸的槍。”馮修正繼續喊。

陳思雨還沒反應過來,軒昂一個箭步,已經竄牆上了。

他爸的槍,那把莫辛納甘嗎?

那是從他手裏丟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