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想讓你受委屈
明月低垂著腦袋，十四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卻也能隱隱感知到她不開心。
隔了半晌，她輕舒一口氣:“妾身隻是想不通，咱們四所但凡稍微有點風吹草動，為什麽能跟野火燎原似的一下子傳到額娘和皇阿瑪耳中。”
“那晚劉氏已經被您趕到莊子上去了，她自是沒本事再胡亂傳謠，那又是誰隻在一夜之間就將咱們院裏的事兒往外抖摟了個幹淨呢?”
她掀眸，靜靜地望著十四爺。
十四爺聽了明月這話，一時之間喉頭有些發幹。
十四爺沒有吭聲，而是起身在屋裏來回踱步，眉頭緊皺，周身似是彌漫了一層寒霜。
最後，他一步步踱步來到明月跟前，停住步子，湊在她麵前，聲音沉冷。
“明月，額娘不會做那種事。”他說。
明月聽到他這麽說，便知道他又誤會了。
“妾身也沒說是額娘啊。”她迎上他打量的目光，麵上十足的認真，那雙桃花眼清澈又坦誠。
十四爺長歎了一口氣，微微眯著眸子，下意識地轉動手指上的玉扳指。
明月沒等他出聲，又道:“您身為一家之主，自當好好查查這事兒。”
“就算不是為了妾身，也得為了咱們四所的以後著想。”
十四爺深深地瞧了明月一眼，轉動著玉扳指的手微微一頓。
“你是不是查到了些什麽?”
見明月不理他，他便徑直走到明月跟前，掰正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迫使明月不得不迎上他灼灼的目光。
明月眨了眨眼，雪腮氣鼓鼓的。
許是下巴被十四爺捏疼了，她抬手將他的大手拍開。
“沒有。”
話音剛落，隻聽十四爺反駁道:
“你有。”
明月端起書案上的茶杯抿了幾小口，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杯身的紋理。
“查到又怎樣，妾身說了也不見得您會信。”
語氣裏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十四爺深吸一口氣，抿著薄唇沉默半晌。
須臾，他麵對著明月半蹲下來，仰頭望她。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會不會信?”
“嗯?”
眼底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許是離得太近，二人溫熱的鼻息都混在一起，明月有些臉熱。
“那可不一定。”明月輕哼一聲，將臉別開。
故作鎮定地喝了幾口茶。
“妾身不說還好，說了的話，您指不定又會埋怨妾身疑神疑鬼、多管閑事。”
十四爺聞言，臉上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如今看來，她確實是查到了些什麽。
隻不過是擔心他會不信她，或者遷怒於她，才有了方才的試探。
思及此，十四爺麵上終於露出幾分淺淺的笑意。
“你說，爺不會怪你。”
他清了清嗓子，溫聲道:“我發誓。”
明月這才轉過頭來，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
她將半蹲在她麵前的十四爺推開，起身走到書架前，從裏麵拿出昨日給德妃看的那些物證和信件。
她將東西放到書案上，轉而坐回椅子上。
“昨晚給額娘看過了的。”
她的聲音很輕，似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這是先前從吳氏和劉氏屋裏搜出來的，當時丫鬟們都在，可不是妾身栽贓嫁禍。”
十四爺掀眸瞧了明月一眼，沒有吭聲，而是直接拿起桌上的那幾封書信，一封封地翻看。
良久，待所有書信看完，他那張清雋麵龐已經快要黑成了鍋底。
眼底漫起一層化不開的怒意。
他放下書信，隨即將沉沉目光落在那隻金鐲子上。
“這隻金鐲子也是從偏院搜出來的?”他問。
明月輕輕點頭:“吳氏屋裏頭搜出來的。”
十四爺眼角一揚，輕聲答道:“這是八嫂的鐲子。”
明月沒有吭聲，隻安靜坐著。
“你是覺得我和八哥走得近，所以才一直瞞著這事?”
他凝神盯著明月，看到她委委屈屈的表情，心裏竟生出將人緊緊擁入懷裏的想法。
自成親那日起，他還從未像昨晚那般跟她靠的那麽近過。
想到昨晚後半夜她翻身對著他，腦袋縮在他懷裏的畫麵，十四爺眼尾逐漸泛上薄紅。
抱起來軟軟的，像隻兔子，很可愛。
也隻有睡著的時候，才會收起身上的刺，放下戒備。
吳氏是半年前被趕到莊子上的，也就是說，這隻金鐲子連帶著書信在半年前就被明月搜出來了，但她從未向他提及過。
所以那個時候，她才漸漸地不跟八嫂往來，最後甚至撕破臉。
待思緒回籠，他骨節分明的手指細細摩挲著金鐲子上的花紋，心底波瀾四起。
須臾，他輕歎了口氣，問道:
“當時為什麽不告訴我?”
“是怕我不信你?”
見明月抿著小嘴依舊不語，他又問:“或者是怕破壞我和八哥的兄弟之情?”
明月咬了咬唇，拿起賬本將臉擋住。
問話就問話，一直盯著她作甚?
“妾身可沒這麽說。”
十四爺奪過她手中的賬本，放到一邊，聲音出奇地平靜。
“可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對嗎?”
明月默了默，索性破罐子破摔。
“對。”她大聲答道，“那妾身問您，依著當時的情景，妾身就算說了，您會相信嗎?”
十四爺聞言，沉默沒有吭聲。
明月見狀，便不想再跟十四爺糾纏這些理不清的舊事，正準備起身離開書房時，身子被他按回了椅子上。
“明月。”他輕聲喚她，聲音裏帶著幾分繾綣。
“不管你心裏怎麽想，爺娶了你，心裏從始至終是拿你當一家人看待的。”
他輕歎一口氣，眉頭微皺。
“你是我的福晉，咱們才是一家人。”他將鐲子放回書案上，神情有些頹喪。
良久，他雙手捧起明月的臉，溫聲道:“所以我會信你，可你也要試著相信我，好不好?”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她微微泛粉的桃腮，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這事情爺會還你一個公道。”
說罷，他便起身往外走。
見狀，明月便知道他是要去八貝勒府，於是連忙叫住他。
“隻是幾封信和一隻鐲子，就算將這事挑明了說，甚至鬧到皇阿瑪那裏，你覺得皇阿瑪會為了這點事就罰八嫂?”
“畢竟都是兄弟妯娌的，左不過是勸慰咱們幾句，還能真因為這點事讓你跟八哥傷了兄弟之情?”
十四爺停下腳步，轉頭望向明月。
“可爺不想讓你受委屈。”
聽了十四爺這話，明月身子僵了一瞬。
“其實受點委屈也沒什麽，隻不過您今日若真去找八哥質問，那四所剩下的釘子可就難揪出來了。”
聞聲，十四爺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眼底的陰鷙波濤洶湧。
明月說的有道理，這事兒確實急不得。
隻是八嫂往四所安插眼線的事，八哥當真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