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像個小刺蝟
翌日清晨,朝陽東升。
映月居窗柩對麵的牆壁披落滿牆的光影,晨曦從軒窗偷溜進來,屋內閃著細碎金光。
幔帳下,明月斜臥在床榻上,睡眼惺忪。
守在門口的冬喜聽到屋內有了動靜,隨即進屋。
她繞過屏風,輕聲問道:“福晉,您醒了?”
明月輕輕“嗯”了一聲。
良久,明月沐浴更衣,梳妝台前,明月望著鏡中給自己梳頭的冬喜,柔聲問道:
“春桃還在後院耳房?”
冬喜輕輕點了點頭。
“胭脂水粉已經按照配方製了出來,隻是您說的水乳霜還需兩日。”
明月聞言,笑著答道:“辛苦了。”
冬喜連忙擺手:“不辛苦的,奴婢們本就是伺候福晉您的。”
明月唇畔微勾,頰畔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說起來你跟春桃還要比我大上幾歲呢,再過兩年,便也到說親的時候了。”
聞聲,冬喜一張小臉瞬間紅到耳根子。
“福晉,您就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不嫁人,想一輩子跟在您身邊伺候。”
明月輕歎了口氣,笑罵道:“慣會胡說。”
主仆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隔了半晌,待梳妝好,冬喜這才提起昨日關於那兩個侍妾的事。
“福晉,昨日德妃娘娘沒有責備您吧?”冬喜試探著問道。
明月輕輕搖頭,神色淡然:“又不是什麽大事,額娘責備我作甚?”
冬喜聽了這話,便沒再多言。
主仆二人來到後院耳房,便開始專心致誌地做起了化妝品。
期間,春桃時不時地偷瞄明月幾眼。
到最後,明月實在受不了了,於是停下手中活計,側眸緊緊盯著春桃。
“你有話要說?”
聞聲,春桃慫包似的搖了搖頭。
明月蹙眉,沉聲問:“那你為何要鬼鬼祟祟地偷看我?”
見春桃吃癟,冬喜在一旁捂嘴偷笑。
春桃見躲不過去,於是隻好答道:“奴婢在想您和十四爺。”
明月皺眉:“怎麽突然想起這個?”
春桃抿了抿唇,小聲答道:“昨日十四爺留宿在咱們映月居了。”
明月輕抬眼梢,雲淡風輕道:“然後呢?”
春桃撇撇嘴,小聲嘟噥道:“奴婢就是覺得十四爺對您的態度變了。”
“福晉,奴婢覺得十四爺心裏是有您的。”
聞聲,冬喜也附和道:“是呀,奴婢也覺得十四爺愈發黏著您了,隻要休沐,便一天三四趟地往咱們映月居跑。”
聽了兩個丫鬟的話,明月不禁想起昨晚的事。
想起狗十四將她堵在牆角,逼問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待思緒回籠,她下意識地問道:“他今早什麽時候離開的?”
聽到這話,冬喜和春桃皆怔愣了一瞬。
待回過神來,才知道明月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今日晨間是冬喜負責伺候明月梳洗。
於是她答道:“天微亮時離開的,還囑咐奴婢們莫要吵醒您。”
明月默了默,沒再多問。
就這樣,主仆三人在後院耳房忙活了一上午。
中午,午膳剛端到桌子上,便聽門外丫鬟們給十四爺行禮問安的聲音。
明月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剛一抬頭,就看到十四爺大步走了進來。
明月隻好放下筷子,起身向他福了福身。
十四爺假裝沒看到她滿臉不情願的樣子,徑直坐到飯桌前。
明月給門口的冬喜使了個眼色。
“再添副碗筷。”
須臾,桌上便多了一副碗筷,明月起身正準備給他布菜,耳畔傳來他清朗好聽的聲音。
“我自己來。”
說著便拿起勺子自己盛了一碗米飯,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明月眸光微閃,聽到這話,隨即坐回椅子上,安靜吃飯。
屋內的氣氛顯得沉悶又詭異,夫妻二人誰也沒開口。
倒是比以往顯得有默契些。
午膳過後,明月去了書房盤賬,原以為十四爺會回前院,沒成想他跟來了書房。
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明月對麵,須臾,才輕聲開口。
“那個......”
他頓了頓,抬眸輕瞥了明月一眼,聲音微微有些顫。
“那些謠言你莫要放在心上,昨晚從乾清宮回來的時候,皇阿瑪答應我,日後不會再讓內務府往咱們這裏胡亂塞人。”
明月邊敲算盤,邊淡淡地回了個“嗯”。
良久,明月感到對麵那道灼人視線,心裏有些打鼓。
也不知是屋裏地龍燒的太熱還是算盤敲得太急,她的手心沁出些濡濕。
她輕舒一口氣,盡量使自己麵色平靜地抬起頭,果不其然就對上了十四爺打量的目光。
明月似乎在他眼裏捕捉到幾分委屈......
這又是鬧哪出?
莫不是生氣了?
想到這裏,明月頓感頭疼。
她放下算盤,迎上他灼灼的目光,輕聲開口:
“其實您也不必如此為難,每屆選秀內務府都會往皇子阿哥府上添人,這是宮裏的規矩。”
“妾身怎會這般不懂事?”
聽了明月這話,十四爺冷眼望著對麵嬌嬌小小的女人。
明明嬌嬌小小一團,為什麽說起話來這般噎人?渾身帶刺,看起來柔弱無害,實則對誰都帶著幾分防備。
像個小刺蝟!
想到她一點兒都不在乎自己,十四爺心裏便愈發委屈,覺得自己魔怔了一樣。
難過,委屈......
書房的香幾上燃著嫋嫋檀香,十四爺深深望了明月一眼,才輕聲道:
“你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偏院裏人多的話,你就不怕再鬧出什麽幺蛾子?”
說到這話,明月終於忍不住開口。
“妾身還以為您不知道這些事呢?”
隨即又嘟噥了句:“合著您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聞聲,十四爺垂眸緊緊盯著明月那張白皙的小臉,聲音沉冷了幾分。
“我何時裝過糊塗了?”
“先是吳氏和劉氏在府上作鬧,我裝糊塗了?”
明月撇撇嘴,冷聲答道:“那妾身被傳善妒的事呢?”
“若說先前傳出妾身善妒,容不下吳氏是巧合,那這次劉氏的事呢?”
“您前一天晚上才剛將人趕到莊子上,隻一晚上的功夫,謠言便滿天飛。”
聞言,十四爺的神情沉了下來,微眯著眸子,似是明白了什麽。
明月自然捕捉到他臉上細微的變化,便知道他明白自己指的什麽,便不再多言。
她拿起算盤,繼續敲。
“別敲了。”十四爺伸手奪過算盤,溫聲道,“咱們府上莫不是有釘子?”
十四爺試探著問明月。
見明月不答,他歎了口氣。
“先前劉氏和吳氏還有舒舒覺羅氏皆是額娘塞進來的,那都是你我沒有成婚前的事了。”
他抿了抿唇,又道:“除了舒舒覺羅氏是個意外,其實額娘並沒有安什麽壞心思。”、
擔心明月不知道事情緣由,於是道:“她們是額娘派來盯著我的,額娘是怕我年紀輕不懂事,胡作非為惹皇阿瑪嫌惡。”
明月微微眯了眯眼眸,皺著眉心,一字一句道:“妾身說的不是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