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九

“寧燁桁?”

見女人這般瞧著自個,寧燁桁無端有些尷尬,不自在的用食指勾勾鼻頭。

“你便是靜夜坊坊主?”裴亦姝見他這番模樣,不由在心頭認定了了下來。

男人攤攤手:“算不得坊主,不過是個虛名頭罷了!”

裴亦姝卻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她覺得自個一直在被他牽著鼻子走,慢慢蹙眉道:“世子爺當真是處心積慮!”

電光火石間,她已經抽出匕首來,直接抵在對方咽喉上,淩厲道:“說,為什麽接近我!”

可笑的是,由於對方身量比她高出些許,不由在氣勢上矮了一截,她需要微微踮腳才能完全掌控對方,不由在氣勢上矮了一截,這讓她有些不痛快。

寧燁桁卻是麵色如常,“裴姑娘果真是個有氣性的!”

“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裴亦姝說話間又將刀往他脖頸之處湊近了兩分。

一抹白色身影忽然出現,垂首道:“坊主,阿九來了”

裴亦姝用餘光瞥了她一眼,是方才領自個進門的那白衣姑娘。

她忽抬起頭來見此狀況神色一凜,寧燁桁卻道了一句無妨。

裴亦姝耳尖,忙指著匕首問:“方才台上的女人可是阿九!”

“你會喜歡她的!”寧燁桁說話間已將抵在自個脖頸上的匕首撇開,又道了句:“手該酸了!”

很快眼前有一道清麗的身影走了進來,隱隱帶著一抹清香,正是阿九。

阿九垂手恭敬道:“見過坊主!”

“揭開麵紗!”

阿九領命,她一抬眸,便撞見裴亦姝眼裏帶著些許難以置信的意味,有些不明所以。

阿九也未深究,那雙紫色琉璃眸子掃了她一眼。隻道:“那日阿九錯將姑娘認作郎君,還望見諒!”

那雙眸子雖美,確是平平淡淡,毫無情緒,而裴亦姝卻盯著她移不開眼。

這阿九跟自個叔母胡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是那雙眼。

胡氏是幽州人,有一半北越人的血統,那雙紫眸更是與眾不同,所以她對胡氏的記憶尤其深刻。M..

幽州地處旭幀和北越的交界之處,當年齜枯林一戰中,旭幀大敗,最後北越將整個幽州的軍民一把火都給燒光了,胡氏和她的一雙兒女亦葬身火海。

裴亦姝忍不住問她:“你是哪裏人?可在幽州待過?”

阿九搖搖頭,“以前的事我不太記得了,隻記得小的時候生過一場病,之後連名字都不記得了。”

裴鈺姝探究似地看了寧燁桁一眼,他立刻補充道:“我見阿九之時她才九歲,是在一批難民中發現的她,當時的她又瘦又小。”

“哪裏來的難民?”

“袞州!”

“袞州離北疆也有兩三百裏遠?”裴亦姝忍不住在心中打鼓。

裴亦姝再問:“你治不好她的失憶?”

“不能!”說著他微微一頓,“或許裴姑娘能?”

“之前你說的教我行醫的話可還作數?”

“作數!”

“阿九也跟我們一起!”

寧燁桁微微頷首,已經率先拔腿走了,此番卻往下走了三層

到了盡頭,眼前卻出現了一個府院,正門題著“藥香閣”三個大字。

府內院落重疊,燈火通明。

裴亦姝一路跟著往前走,最後腳步停在了第三重院落裏。

院子裏有一處水榭,下方的水是貌似從地底冒出的活水,末了沿著曲折蜿蜒的黃山假石緩緩流淌,有說不上名的靈花珍草盛開在鋒石之上。

鵝卵石鋪地的地麵竟鑲嵌著龍眼般大小的貓兒眼、祖母綠、還有各色珍珠,交相輝映。

裴亦姝已經晃花了眼,疑道:“這是藥閣?”。

隻一處庭院就可窺得這廝的三分富貴,裴亦姝不由瞪了某人後腦勺一眼。

進入闊朗的廳堂,金絲錦簾懸垂,香爐青煙繚繞,煙霧裏可見七八個藥童正忙著搗藥。

“坊主倒是家財萬貫,羨煞旁人!”裴亦姝說著手指不由慢悠悠地劃過泛著淡淡微光的金絲楠木隔扇門,最後在西窗後站定,望向庭院之後。

“裴姑娘若是喜歡,便拿去罷!”男人似乎渾不在意,隻倚在太師椅,慢悠悠地喝著茶。

“你們坊主騙不騙人?”裴亦姝問阿九。

阿九愣怔一瞬,道:“我們坊主從不騙人!”

裴亦姝嗤笑一聲,“看來是你們不了解坊主!”

“裴姑娘不渴嗎?”

裴亦姝抬眼瞧他,修長挺拔的身材裹在大紅衣袍間,腰間係著綠鬆色腰扣,腳蹬黑赤皂靴,一頭墨色長發用簡單白玉簪束起,神情庸倦,卻有些過於地好看。

隻趕緊撇開了目光,卻被後院兩股無風微動的綠色光暈吸引住了。

裴亦姝在濃厚陰氣中打了個寒噤,“這會是個什麽寶物?”

男人忽然出聲道:“別亂轉了,外麵冷,屋子裏暖和一些!”

她硬邦邦地說:“這裏涼快!”

寧燁桁坐直了身體,幽幽望著她,語氣誠懇道:“我養了一些毒物在後院,像是響尾蛇、毒蠍、蜥蜴之類的,不過你不用害怕,它們很乖,不會亂咬人,就算是咬了你,為師也能治······”

裴亦姝掩口小聲問:“阿九姑娘,他說的都是真的?”

“坊主從不騙人!”

裴亦姝那隻腳硬生生懸空在台階上方,少頃才從容不迫地收回來,整整衣襟袖口,讚同道:“此處確實有些陰冷!”

“今夜還學嗎?”寧燁桁一本正經地問她。

裴亦姝斬釘截鐵道:“當然要學了!”

男人一揮手,方才忙著搗藥的藥童魚貫而入,一齊擺出了八個托盤來。

周遭死寂無聲,門外夜深如墨,藥童和侍從都被驅走了,彼時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裴亦姝看著托盤上活生生的毒物,一時間忘了呼吸,時間在夜色中一點一滴流逝。

”想要用毒解毒必先會識毒不畏毒!“

寧燁桁已是一副嚴師模樣,”今晚我們要學的便是熬毒,隻需盯著它們,隻需盯到讓它們畏懼你!一切貴在用心!“

阿九瑟瑟發抖,欲言又止:“坊主……“

坊主掃了她一眼,”你便盯著裴姑娘罷了!“

阿九從背後出現,拖長了音調,絞著手指,哀怨地道了聲:“裴姑娘……一切貴在用心啊……”

裴亦姝冰山般的表情扭曲了三分,她低下頭,繼續死盯著,她忽然覺得這寧燁桁是在公報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