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探花10
探花10
這次下山除了在茶樓裏聽了一會書, 於洲還有別的收獲,市井裏的消息傳得快,都不用他刻意打聽, 就在買幹糧的時候聽到被充入軍營的新科探花郎竟然策反了一位少將軍。
駐守南嶺的兵,有一半都是這位少將軍的人。
這位少將軍寒門出身,雖然熟讀兵法又有一身好武藝, 但現下正是太平時節,武將無用武之地,一直是文官把持朝政。
前兩年這位少將軍唯一的母親也因病逝世,他無牽無掛, 又不得朝廷重用, 也許正因如此,所以才和酈築曇一起造了反。
酈築曇和這位少將軍一起殺出軍營,一共斬殺了十一位大大小小的將領,軍營裏的血已經匯聚成小溪, 把沿海的海岸都染紅了一片。
一番血站後, 酈築曇和少將軍屠至已經占領了南嶺這塊地盤,現在的南嶺已經換了主人了。
滾燙的千層餅被攤販用油紙包好, 於洲掏出兩枚銅錢遞了過去,心中想道, 怪不得那天酈築曇渾身是血, 原來是經曆了一番這樣的血戰。
可是他不好好地在軍營裏慶功, 跑到深山老林裏洗澡又是為了什麽,真是叫人想不明白。
於洲背著笙歌盡,身影逐漸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酈築曇和屠至謀反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汴京天子的耳朵裏, 皇甫泓當即雷霆震怒, 已經派軍攻打酈築曇, 勢必要奪回南嶺。
南嶺地市險峻,易守難攻,酈築曇用兵如神,更有屠至、孔林風、陸子文這樣的人才為他所用,哪裏是那麽容易戰敗的。
胤雪王朝實行閉關鎖國的政策,酈築曇占領南嶺後便解除了海禁,使南嶺可以與鄰國進行貿易往來。
陸子文最擅長經商,解了海禁之後沒幾個月,便從海運中賺了好大一筆銀錢。
隻是這些銀錢還是遠遠不夠,若想成就一番霸業,必須擁有強大的財力支撐。
隻是這錢要從哪來呢?
眾人憂心不已,酈築曇卻淡定自若,他帶著貫征和一壇酒消失了半個月。
半個月後,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家財萬貫的富商獻出了10萬兩白銀。
孔林風倒吸冷氣,一雙丹鳳眼看著風塵仆仆的酈築曇,都快不認識他了。
“你從哪裏搞出的這些錢,難道是你以這富商的全家性命要挾,逼他獻出了這些白花花的銀子?”
酈築曇坐在桌前喝著溫好的烈酒,笑眯眯地說道:“你難道不知道豬養肥了就是為了殺豬吃肉麽,今天大旱,咱們汴京裏頭的皇帝卻窮奢極欲,四處搜羅天下美男,又大興土木修建行宮,據說裏頭的浴池底下鋪的都是夜明珠呢。”
酈築曇咽下烈酒,刀子似的烈酒順著喉嚨流入腹中,身子一下子熱了起來。
就像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平時看著像一潭不起波瀾的深水,隻有飲上一口,才知道有多麽辛辣。
他把玩著手裏的酒杯,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修建行宮需要銀子,百姓手裏沒了銀子,你說這銀子能從哪來,皇甫泓隻好打起了那些富戶的主意,他最近抄了兩個富商的家,和織造局千絲萬係的周家也沒逃得過。”
孔林風冷笑連連:“且看他起高樓,且看他宴賓客,我就等高樓坍塌的那一天。”
“快了,不急。”酈築曇又喝了一口烈酒,烈酒在胸膛中融化,辛辣的熱意湧入四肢肺腑,他閉上眼,整個人都快要在這醇厚的烈酒中融化,用沉醉的聲音輕聲說道。
夜色已深,屋中燃著一盞黯淡的燭火,臥在榻上的酈築曇輾轉反側。
他捧著一角被子,在心裏細細地算著日子。
距離那一次調養內息已經過了半個月,還有半個月,那個很是不好招惹的男人就要找上門來了。
他那次血戰之後心情煩悶,便想要到人跡罕至之處靜靜心,可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會在山澗處遇見於洲。
若不是他的體質為世所罕見的陰水之體,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一想到那調養內息的滋味,酈築曇被子底下的腳趾都蜷縮了起來,泛著淺紅的雪白指尖撕扯著被角,心中已經開始懼怕起來。
那種滋味,實在不願意回想第二次。
若是單純的痛苦也就罷了,男子漢大丈夫,也不至於忍受不了一些皮肉之苦。
可是那種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他一塌糊塗的滋味,酈築曇每每回想都會狠狠地打上一個哆嗦。
上一次與於洲調養內息正是月中十五那一日,下個月十五,那個男人便要尋來了!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臨近,酈築曇簡直如鯁在喉,連吃進嘴裏的飯都沒了味道。
他擔心受怕地數著日子,可是時間的流逝不會因個人之意而停滯。
十月十四那一日,酈築曇正在帳中商議軍事,朝廷派來的援兵已經到了南越,屠至正準備派一隊輕騎繞道敵軍後方燒毀糧草。
就在此時,纏繞在酈築曇腰間的貫征突然躁動了起來。
酈築曇神色一變,掌心輕輕按住躁動的貫征,強作鎮定地對屠至說道:“屠將軍,我突然想起一件要緊事,燒毀敵軍糧草的事你先與孔兄商議。”
還不等屠至回話,他就起身快步離去,帳中的孔林風和屠至看著他急匆匆地走出帳篷,都是一頭霧水。
“他身後是有鬼在追麽?”孔林風問道。
“也許事態緊急,方才讓築曇如此失態。”屠至說道。
他對酈築曇的稱呼頗為親昵,孔林風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心中對屠至深感同情。
酈築曇那隻狐狸慣會玩弄人心,若是喜歡了他,便是注定要深情錯付的。
可悲,可歎。
話說酈築曇飛也似地一陣亂走,因為他的麵容太過引人注目,慌亂之間也不忘戴上鬥笠和荷包。
他心神不定加上慌不擇路,一直往人多的地方走,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處煙花之地。
穿紅著綠的妓子在樓前攬客,更有流鶯穿著單薄的衣衫笑盈盈地站在街上擺動絲絹。
南嶺的暖風一吹,一股濃鬱的脂粉香氣便在這條街上迂回流轉。
煙花之地的胭脂味濃,說不定能掩蓋他的氣息,正是藏身的最好去處。
酈築曇心中安定了許多,整理了一下頭上的鬥笠,便昂首闊步地走進一家春風樓。
他一走進來,老鴇就熱情地迎了上來。
酈築曇也不廢話,隨手掏出一錠銀子扔給老鴇,便壓低嗓音說道:“要間上方,再找個清倌給我彈曲 。”
老鴇領他去了二樓的一間上方,不一會,走進來一個抱著琵琶的青衫女子,行了一禮後便柔聲問道:“公子想聽什麽曲子?”
酈築曇說道:“隨便彈上一曲就好。”
青衫女子彈起了鴛鴦辭,調子纏纏綿綿,聽得人昏昏欲睡。
曲子彈了一半,酈築曇就擺了擺手,讓她下去了。
他獨自一人坐在春樓的軟塌上打了一個盹,因為是陰水之體,每到夜晚身子便冰寒不已,便讓人送來了一壇最烈的酒。
他一邊捧著酒壇喝酒,一邊坐在窗子上往下看,夜晚的煙花柳巷更是熱鬧,妓子們提著燈亮揮舞絲絹,有些姑娘正攙扶著酩酊大醉的客人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時不常傳來一陣吵鬧聲,原來是兩個客人都看中了一個姑娘。
這樣的地方,那常年宿在雪山上的隱世劍客能找到才怪。
酈築曇勾起水紅色唇角,又猛地飲了一口酒,烈酒入喉,一壇酒見了底,他扔掉酒壇,帶著一絲醉意看著天上的月亮。
那輪明月被雲彩遮住了一半,他倚著窗子,不禁想起年幼時與父母一起賞月的場景。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明月還在,父母卻都已經離開這人世間了。
這個肮髒的世間,這個藏汙納垢的世間,早晚一點,他要掀翻它!
心中憤懣之時,腰間的貫征突然一顫,酈築曇的心也跟著一顫,他立即從窗子上跳下來走到門邊,豎起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
走廊上人來人往,沒發現什麽異常,腰間的貫征也安靜下來了。
酈築曇鎖好門,又走到窗邊探頭探腦往外看,街上人來人往,沒有看見於洲的身影,也許這個劍客找不到人就走掉了。
酈築曇的指尖一直輕微顫抖,他心裏總覺得不安,想搬個凳子抵住門。
不曾想剛剛一轉身,耳朵突然捕捉到一陣極細微的風聲,還不等做出反應,一個滾燙的手臂已經如鐵箍一般死死地箍住了他的那截窄腰,把他整個人撈在了懷裏。
“啊!!!”
酈築曇發出一聲驚呼,回過神來後他的後背正抵著來人的胸膛,雙腳離開地麵,正被身後的男人用一條手臂撈在懷裏朝著屋中的軟塌走去。
陽火之體是血氣最旺盛的軀體,那堅實滾燙的胸膛如燒紅的鐵壁,樹梢上沾著冬日涼意的初雪落在鐵壁上,便滋滋地開始融化。
即使隔著衣衫,也燙得酈築曇腰身酥軟,筋骨發麻。
於洲毫不客氣地把懷裏的人往軟榻上一扔,酈築曇被摔的七葷八素,臉一貼上床榻,便暈乎乎地抓著被褥鉚足了勁外裏爬。
於洲出手如電,他抬起一隻滾燙手掌,五指穿過酈築曇潑墨似的柔軟長發,如鐵鉤一般按住酈築曇的後腦,將他的臉狠狠地按進了滿是脂粉氣的大紅被褥裏。
他五指鋒利如鉤,帶著萬鈞力道,酈築曇毫不懷疑這人指上稍稍一用力,就如手捏豆腐一般,輕而易舉地捏碎自己的腦殼。
酈築曇的臉埋在被褥裏,被於洲嚇得嗚嗚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