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探花7

探花7

掐在腰間的手灼熱滾燙, 這種內力剛猛強橫的武者血氣充盈,修習的內功更是霸道無比。

於洲因常年握劍而布滿厚繭的指尖正牢牢地按住了他的京門穴,酈築曇知道, 以於洲的剛猛內勁,隻要一絲湧入京門穴,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就全都化為烏有了。

若是沒了這些內力, 他酈築曇準得淪落成一個任人擺布的男娼。

大丈夫能屈能伸,酈築曇淚淌滿臉,腦中瘋狂地想著計策,低眉順目地說道:“我這條命是大人的, 隨便大人怎麽處置, 就算一刀殺了我也無所謂,可是我的血海深仇還沒有報。”

“我的父親酈鏤為官清廉,一生正直,到最後卻被淩遲處死, 酈家如今隻剩下我一個人, 此等大仇,焉能不報, 若是現在死了,我不甘心。”

“大人, 你說我心術不正, 可是我從前也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少年, 鮮衣怒馬,意氣風發,是萬萬想不到竟會淪落如此境地的。”

“世態炎涼, 人情如霜, 是這殘酷的世道讓我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

於洲冷笑, “你的仇和我有什麽關係,我見過的死人比活人還多,見過的世間慘狀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憑什麽認為憑借三言兩語就能打動我?”

他指尖內力湧動,一絲內力湧進酈築曇的京門穴,一股尖銳的劇痛襲來,酈築曇一聲悶哼,再也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栽倒在於洲懷裏。

他水光盈盈的□□脊背貼上了於洲的胸膛,於洲單手扼住酈築曇修長的脖頸,手指緩緩收緊,酈築曇臉色漲紅,卻一動也不敢動。

平時看著於洲,隻是覺得他身姿修長挺拔如鬆,行動之間都有一種極為從容的風度,神色冷淡沉肅,平時對犯人的關照看起來也頗有君子之風。

不曾想這人的胸膛居然熾熱堅硬,真如烙鐵一般,燙得酈築曇都快要化掉了。

脖頸上的手依舊在收緊,他心中絕望極了,閉上雙眸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突然間,遠處傳來一陣虛浮的腳步聲,酈築曇脖頸上的手一鬆,王二的聲音從草叢那頭傳了出來:“你們倆完事沒有呢,都是男人也沒啥避諱的,我就過來了啊。”

王二拿著水囊和烤熟的幹糧走過來,枯草叢生的荒原裏,有一處的荒草被壓彎了一圈,王二看見那酈探花正癱軟無力地軟倒在於洲懷裏,上半身的衣服都還沒來得及穿上。

於洲的衣服倒是整整齊齊,紋絲不亂地穿在身上,可是酈探花正閉著眼睛往下掉眼淚,看上去破破爛爛淒淒慘慘,估計早已是不堪承受,也不知道遭受了怎樣下流的對待。

平時還真是看不出於洲這麽會玩,真是個衣冠楚楚的禽獸,果然人不可貌相,大家夥都被他那古井無波的性格給蒙蔽了。

王二捂著嘴咳嗽了兩聲:“不是兄弟我壞你們的好事,咱們馬上就要繼續趕路了,還不趕緊吃點東西填飽肚子。”

他抬手一扔,於洲隨手接住了水囊和幹糧,王二又在草叢裏探頭探腦地說道:“要是你們沒盡興,也可以再來一次,隻是要快點鳴金收兵。”

於洲看了他一眼,王二對他做了個鬼臉,咂嘴走了。

於洲喝了口水,把手中的手囊遞給酈築曇,酈築曇小心翼翼地啞聲問道:“大人,你是不想殺我了麽?”

於洲說道:“還沒到南嶺,這一趟差事還沒結束。”

他是一個遵守契約的人。

酈築曇鬆了口氣,慢慢從於洲懷裏坐起來,撿起垂落在地上的衣衫,一件件地穿在身上。

太陽西斜,日落前他們沿著官道趕路,天黑之前終於進了城,找了一家客棧。

正好王二留下來守夜,他給酈築曇端來了一碗湯,把他身上木枷解開,一團和氣地說道:“喝口湯暖暖身子,再過半個月就到了南嶺了。”

“多謝。”

酈築曇捧著湯碗,喝了一口熱乎乎的野菜湯。

王二用蒲扇扇著蚊子,“你說你也是可惜了,你這樣的身子骨,你這樣的容貌,還是個新科探花郎,到了軍營裏不出一天,保準你身上沒一塊好肉。”

“軍營那是什麽地方啊,積年累月見不到女人,裏頭的士兵都快饞瘋了,咱們王朝又是男多女少,隻好用你們這些長得漂亮的男人來充數,你說你當年既然逃出去了,怎麽又回來了呢,太想不開了。”

囚服們倚著籬笆排排坐,陸子文和孔林風正倚著籬笆睡覺,孔林風都快睡死過去了,聞到菜湯的香味硬是睜開眼睛把腦袋湊過來,舔著嘴唇說道:“好兄弟,你得那個於洲的關照,也不差這一口菜湯,趕緊送與我嚐上一口。”

陸子文咽著口水,瞥了孔林風一眼,孔林風說道:“酈兄你看,子文兄也想喝。”

不止是他們兩個,其他罪犯都在咽著口水。

想當初這些人也是汴京裏的富貴人物,如今落到這步田地,喝口菜湯都難如登天。

酈築曇心中歎息一聲,把剩了小半碗的菜湯遞給了孔林風,孔林風身上戴著木枷,艱難地捧著碗喝了一小口後就把碗遞給陸子文。

陸子文把空碗遞給酈築曇,酈築曇又把碗遞給王二,王二給他遞了個眼色,悄聲說道:“這好不容易有個床鋪,還有些熱水,你和我於兄弟快活去吧,你們這場露水姻緣半個月後就也就緣盡了,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啊。”

於洲正在屋中靜心打坐。

一甲子是六十年,乍然失去一甲子的功力,即使是於洲這樣的絕世高手也不能適應。

況且於洲的體質特殊,他是極為罕見的陽火體質,雖然修習起來事半功倍,但是內力一旦衝破了一甲子大關,便會遭受極強的反噬。

他此前隱居在雪山之中,正是用極寒之地來壓製他的陽火體質。

況且他內力深厚,遠非常人可比,倒也能勉強能壓製住反噬,不曾想大醉一場後,竟然被酈築曇偷走了一甲子的內力。

他的內力不如以往渾厚,根基也不如以往穩固,隱隱有動搖的跡象,體內霸道無比的內力也開始躁動起來,不得不每日靜心打坐調養內息。

這其中的苦楚無法對外人道也,他正專心致誌地盤坐在榻上調和內息,房門突然被人輕輕敲響了。

於洲收了內力,睜開眼說道,“進來。”

酈築曇裹著一件黑袍子走了進來。

平時於洲見他,酈築曇都是髒兮兮的,淒淒慘慘破破爛爛,像隻在泥潭裏裏打完滾跑出來的髒狐狸。

這會洗幹淨了,灰撲撲的髒狐狸變成了白狐狸,及腰的黑發還沒幹,濕漉漉地貼在雪白的臉頰上,細狹長的狐眼半垂著,纖長細密的睫毛正在輕輕地顫抖。

他關好門,低著頭走到床榻前,當著於洲的麵,把裹在身上的黑袍子脫了下去。

袍子落在地上,堆在酈築曇腳邊。

室內隻點著一根蠟燭,燭光搖曳著,將酈築曇的影子映在牆上。

一個男子,卻生著一個不堪一握的腰肢。

酈築曇死死地咬著下唇,心中滿是難堪和屈辱。

可除此之外,他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明明是自己的容色為酈家招來了滅頂之災,明明發過誓,無論淪落到何種田地,此生絕不以色侍人自甘下賤。

如今卻做出這樣下賤的舉動,隻為了乞求一個男人的垂憐。

他緩步向著於洲走來,牆上那活色生香的影子也跟著動了起來,腰肢像一條危險誘人的蛇,輕搖緩擺著。

酈築曇走到塌邊跪下,像隻怕生的狐狸似的試探著把下巴枕在了於洲的膝蓋上。

他用那精致的下巴輕輕磨蹭著於洲膝蓋,另一隻手抓住了於洲的手,把那隻布滿厚繭的滾燙手掌按在那張妖冶動人的臉龐上。

他用柔嫩的臉頰蹭著於洲的手掌,低聲說道:“求大人疼我。”

於洲垂眸凝視著他。

室內的燭火搖曳著,探花郎的身子如熠熠生輝的美玉,燭光似流動的蜜,一寸一寸淌過他**在外的肌膚。

這樣世間難尋的美色,於洲卻依舊不為所動,茶色的眸子依舊古井無波。

終年宿在雪山上的劍客,真的已經摒棄一切世俗的欲望了嗎?

酈築曇的眼中已經滿是絕望了。

於洲卻突然單手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外衫,酈築曇眼中一亮,下一瞬,那帶著滾燙體溫的外衫卻落在了他的身上。

酈築曇的神色漸漸黯然。

下一刻,他已經落下淚來,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在於洲的膝蓋上,他低著頭,睫毛上綴著一顆搖搖欲墜的淚珠,哽咽道:“大人......”

他一臉梨花帶雨的模樣,這一聲千回百轉的大人,硬生生把於洲那顆石頭心給叫軟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到底不忍心辣手摧花。

於洲別過頭,眼神卻在牆上的那抹人影上頓住,半晌之後,他冷冷說道:“穿上衣服出去,待你複仇之後,我再取你性命。”

伏在他膝蓋上的酈築曇頓時破涕為笑。

他胡亂擦掉臉上的眼淚,撿起地上的袍子對於洲行了一禮後便走出了房間。

許久之後,紅燭燃盡,室內突然傳來一聲壓抑著深深怒氣的聲音。

“真是孽緣!”

翌日,一行人繼續趕路。

王二和於洲在前麵領路,王二拿著水囊喝了一口水,咒罵了一會南越的這個鬼天氣後,用水囊懟了一下於洲。

“喂,你今天怎麽了,一直沉著臉不說,更是理也不理你那姘頭。”

於洲冷笑道:“哪裏用得著我去理,他的辦法多著呢。”

王二一臉八卦地問道:“他惹你生氣了?”

於洲:“沒有。”

王二的神色更八卦了,“那你為什麽生氣,我還沒見過你生氣的模樣呢,今個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於洲沉默不語。

王二指指點點:“我說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啦,你看這流放路上荒涼的,塵土飛揚,毒日頭曬得人難受,本就心裏不爽,你要是再這麽吊著我,那你就是不夠意思了。”

於洲踩過一隻石子,天邊有隻禿鷲飛過。

他沉聲說道:“遇見了一隻狡猾的狐狸,本想剝了他的皮,卻被他溜走了。”

王二訝異:“不能吧,你那身手還捉不住一隻狐狸?”

於洲麵無表情,捧著劍說道:“捉住了。”

王二:“那狐狸呢,怎麽又溜走了?”

於洲表情陰沉:“他在我身上蹭來蹭去,一直嚶嚶叫喚,討好地搖著他的狐狸尾巴。”

王二大笑:“哎呀,這誰能抵得住啊,放了就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