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探花6
探花6
也不知王二是怎麽和人說的, 不過兩日,押送犯人的其他兵役們也知道了當今的新科探花酈築曇因難忍流放之苦,已經委身於於洲, 和於洲做了一對露水鴛鴦。
於洲在兵役之中很有威望,他沉穩可靠,又頗懂些藥理, 八千裏流放路如此漫長,人吃五穀雜糧怎麽不生病,路途之中氣候變化,少不得有些兵役水土不服連吐帶泄, 多虧於洲去山間摘了些草藥煎湯, 才艱難地捱了過去。
這些兵役平時受著於洲的照料,現在酈築曇委身於於洲,他們自然覺得酈築曇已經成為了半個自家人,行動之間多了不少關照。
與酈築曇一同被流放的豔麗少年姓孔, 名叫孔林風, 是武將之子,雖然不通武藝, 但熟讀兵法,尤其擅長排兵布陣。
他的容貌生的濃豔, 性子也潑辣, 由於出身武將之家, 身上少了些文人的迂腐。見了酈築曇受兵役照顧,心裏也想尋個兵役搭個伴,好讓自己的流放日子好過一些。
四下挑揀一圈, 一群歪瓜裂棗, 一個能看的都沒有, 隻有於洲還看得過去,可是已經被酈築曇這狐狸精捷足先登。
孔林風心中氣惱,和酈築曇說話時的語氣總是酸溜溜的。
酈築曇也不和他計較,有時候於洲給他送烤好的紅薯,還會分他們倆一小塊。
王二心思活絡,晚上休息時他輕手輕腳地解開了酈築曇鐐銬,給酈築曇遞了個顏色,朝著不遠處正在打坐的於洲努努嘴。
酈築曇會意,活動了一下酸脹的手腕,整理了頭發和衣裳,這才緩步朝著於洲走去。
幾位兵役互相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色,促狹地看著這位新科探花郎。
酈築曇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一直走到於洲身旁,於洲感應到他的氣息,睜開了眼睛。
“有事?”
酈築曇垂眸輕笑,伸出蔥白的手指慢慢解開身上的衣衫,眉眼低垂,柔聲說道:“這一路上多謝大人關照,築曇已經明白了大人的意思,若是這具身子能討大人喜歡,築曇願與大人共享一時之歡。”
肮髒的囚服從身上剝落,露出大半個瑩潤生光的臂膀,在皎白的月色下葳蕤生光。
於洲不為所動,依舊神情冷淡地看著他。
酈築曇還要再脫,於洲從地上站起來,伸出手把垂落在酈築曇臂彎間的囚服又提了上去,攏住了他的衣衫,掩住了那白的刺眼的肩膀和胸膛。
於洲說道:“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有時候憐惜一朵花,並一定非要擁有它。”
酈築曇抬眸看他,那雙狹長的雙眼流轉著動人的眼波,琥珀色的眸子像一汪蜜,嘴唇微微抿著,唇上那一點唇珠格外嫣紅誘人。
他輕輕地咬住下唇,被於洲這樣拒絕,似是有些難堪,過了許久後,他眸色黯淡,不禁有些低落地問道:“為什麽,是因為我容色粗鄙,無法撩動大人的心弦麽?”
於洲說道:“你很美,天上的彩虹、北漠的極光、雕欄玉砌的王朝宮闕、恢弘壯美的潑墨山水、千金難求的素冠荷鼎、世所罕見的昆山夜光,這些都很美。”
酈築曇說道:“大人自然是見過世間許多美景奇觀,可是你卻不知道這世間上還有一種美。”
狹長的雙眼微眯起來,酈築曇聲音暗啞地說道:“大人,你可懂活色生香的美?”
他紅唇輕啟,走進了一步,直視著於洲的雙眸,幽幽說道:“銷魂此夜醉他鄉,婉轉承恩玉露嚐。半啟櫻顆唇一點,微迷妙目脂生香。”
他抬起衣袖掩住嘴,一雙狐眼笑吟吟地看著於洲:“大人博聞強記,想必知道後半闕,不知這活色生香的美,這美人承歡的美,大人可有嚐過?”
年少輕狂時,誰沒讀過幾句**詞豔曲。
於洲自是知道後兩句。
款輕溫柔呼吸急,酥麻顫抖意如狂。
合巹**宜此刻,奉君勝似作鴛鴦。
於洲的神色依舊不起半點波瀾,隻是說道:“我多年清修,並不重欲,今夜隻怕辜負酈探花了。”
“多年清修?”酈築曇把玩著一縷發絲,“骨子裏的東西不會變,隻怕再清修,也磨滅不掉大人骨子裏的狂性。”
於洲微微皺眉,酈築曇攏了攏頭發,笑著說道:“我知道大人此時此刻定然是正人君子,隻是大人,我若想要一樣東西,那必然是要得到的,時移世易,來日方長,我就不信大人也能如此刻一般坐懷不亂。”
他露出一個冷冽豔麗的笑容,妖嬈的眉眼透出一股勢在必行的狠意,斜睨了一眼於洲,便轉身走了。
於洲看著他一直走遠,雖然知道這人狡詐如狐,不安好心,但是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很難忘記這種風景了。
過了荊州便是南越。
南越多瘴氣,氣候濕熱無比。
酈築曇身上起了很多痱子,痱子從衣襟處一直往上蔓延,一隻蔓延到酈築曇的下巴那裏。
於洲買了很多清涼膏,他褪去酈築曇的衣衫,將清涼膏細細塗在酈築曇後背的痱子上。
細膩如瓷的肌膚似冬日的初雪,暴露在熾熱的陽光下仿佛要融化一般。
酈築曇跪坐在草地上,囚服褪到腰下,在草地上鋪開,酈築曇微微弓著雪白的背,身下是腳腕上黑蟒似的鐵鏈。
於洲打開清涼膏的盒子,盯著酈築曇身後的兩個腰窩看了一會,南越的太陽極其毒辣,這裏就像一個蒸籠,熱氣無孔不入。
酈築曇的身上出了晶瑩的汗水,如瀑的青絲黏在雪白的肩膀上,那些汗水順著脊背一路往下,匯聚在那兩個深深的腰窩裏,積成了兩汪小小的水窪。
於用手指沾了一些藥膏揉開,仔細塗抹在那些長了痱子的地方。
當他用沾著清涼膏的手指觸碰到酈築曇的腰側的痱子時,酈築曇的身軀輕輕一顫,被他壓在身下的草葉簌簌擺動起來。
酈築曇用他那含蜜的嗓子隱忍說道:“大人說是對我無意,卻偏要撩撥我,不就是幾個痱子,還能疼死我不成?”
於洲說道:“南嶺隻會更苦。”
酈築曇歎息一聲:“走出南越便是南嶺了,我馬上要被充作軍妓,趁著現在的身子還是清白的,不若大人就此享用了我?”
於洲往他身上塗著藥膏,聞言也不答話,酈築曇知道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便耐心等待著。
直到塗完了清涼膏,於洲才說道:“你的本事,足以在萬軍之中來去自如,區區一個軍營,怎麽能困得住你。”
酈築曇笑彎了眼睛:“大人知道啦?”
酈築曇有些好奇:“大人是怎麽知道的?”
於洲淡淡說道:“我的一甲子內力被人偷走,我怎麽能不知道。”
酈築曇渾身一顫,聲音也顫了起來:“大人你......”
他以為自己機關算盡,還在心裏暗笑於洲空有一身勇武,卻腦袋如榆木,也是個貪圖美色的武癡。
他一路上與於洲虛與委蛇,雖然心中鄙夷譏笑,卻也知道欠了他,本打算委身一夜成全這個武癡,順便套套話,怎樣完全煉化這一甲子的陽火內力。
誰知道這人早就看穿了他。
於洲不僅看穿了他,還不動聲色地陪他演了一出好戲,就為了在他最得意的時刻揭穿他。
酈築曇玩弄人心,精於算計,不成想終日打雁,一朝被雁啄了眼睛。
想不到於洲的城府竟然如此深沉,枉他酈築曇自詡聰明,卻原來一直被於洲玩弄與鼓掌之中。
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酈築曇的身姿兀自驚顫不休,於洲冷冷地說道:“如此陰邪的功法,修煉的人也是心術不正的。”
酈築曇是宰相酈鏤之子,他父親府內門客眾多,機緣巧合之下便認識了一位行將朽木的江湖人士。
這江湖人士看出酈築曇是千年難遇的好根骨,便將一身會吸人功力的陰邪功法傳給了酈築曇。
酈築曇顫抖之後便整頓儀容,強自鎮定地說道:“大人的內力剛猛強橫,我的內力陰寒偏柔,這一甲子的內力在我體內橫衝直撞,讓我受了好一番苦楚。”
於洲微微挑眉,說道:“所以,你覺得我內力不好?”
酈築曇的身軀又是一顫,字斟句酌:“大人,築曇也是習武之人,我功力雖然微末,卻也知道一甲子的內力多麽難得。”
“我心中感激大人,這一路得大人照料,心中也是動了真情的,別說一響貪歡,若是大人要我日夜侍奉於榻上,我亦是不會拒絕的。”
“我問你,一甲子是多少年?”
酈築曇咬著嘴唇,聲音細弱蚊蚋:“六.....六十年.......”
於洲冷笑,厲聲說道:“六十年的苦修,便以為是一夜春宵能抵得了的?”
他的聲音愈發冰寒徹骨:“你不僅心術不正,品行不端,更是浪**輕浮,恩將仇報便罷了,竟然如此巧言詭辯。”
酈築曇後背冷汗涔涔,正午的毒辣日頭下,竟然遍體生寒。
他的脊背彎著,哀聲說道:“自玉春台那一夜起,築曇已經認定了大人了,大人買走了我,我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本應該侍候大人身側才是。”
他的聲音愈發淒婉動人,夾雜著一份令人心碎的哽咽:“可我全家慘死,大仇未報,又身無長物,見大人醉酒,我便悄悄吸取了大人的內力,雪山難行,又有雪狼出沒,我便拿走了大人的佩劍。”
“可我!可我!可我一直仰慕著大人,心中對大人萬千感激無以言表啊。”
於洲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腰,食指點在他的腰側的京門穴。
京門穴——是酈築曇的命門。
隻消於洲在京門穴侵入一絲內力,酈築曇數十年的苦修和費盡心機得來的一甲子功力便**然無存了。
酈築曇屏住呼吸,身軀驚顫不止,壓在身下的草葉簌簌抖動著,正如他驚恐不已的內心。
於洲寒聲說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說你仰慕我、感激我,卻偷了我的劍,偷走了我整整六十年的內力,這就是你報恩的方式?”
他狠狠掐著酈築曇的腰,手指按著酈築曇的命門,內力突然湧動起來,一股無比雄渾磅礴的內力匯聚在指尖,散發出的強大的氣勁壓彎了一片草葉,綠浪向遠處延伸。
眼看著數十年苦修就要毀於一旦,最大的倚仗即將土消瓦解,大仇未報,霸業未成,酈築曇驚懼絕望,悲慟不已,數種情緒交織衝撞,他再也忍受不住,終於撲簌撲簌地落下淚來,悲泣不已:“大人!大人!......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