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校園11

校園11

兩人走到公交站,早晨六點鍾正是早高峰,公交站已經站了不少人,有衣著時尚的白領,有拎著公文包一臉疲憊的中年男人,有提著菜籃子老奶奶,有拎著塑料袋的老爺爺,還有抱著小孩的年輕媽媽,甚至還有穿著校服容顏稚嫩的高中生。

許曇跟在於洲身後,默默地看著他的後背。

於洲以前會穿一些高仿,後來他的特困生身份暴露後就一直穿著普普通通的白T恤。

有些人身上的光芒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掩蓋的,於洲總是能把周圍人襯托的黯淡無光。

許曇揉了一下哭腫的眼睛,吃完了最後一口蛋餅。

65路公交車在站台前停下,於洲走上車,刷了兩次公交卡,許曇拽著他的書包帶子,跟個小尾巴似的上了車。

公交車很擠,於洲和許曇隻好站著。

公交車又停了兩站,車裏的人越來越多,65線的師傅們開車都很狂野,硬生生把公交車開出了賽車的氣勢。

養尊處優的富二代哪裏見過這種陣仗,一個刹車後許曇差點沒飛起來,隻好在擠成沙丁魚罐頭似的車廂裏驚慌失措地抱住了於洲的腰。

於洲隻好一手握著扶手,一手抱著許曇的腰,湊在他耳邊說道:“抱緊我。”

車廂又晃了一下,於洲因為慣性身體前傾了一下,彼時公交車太吵,許曇正好轉過頭想聽清楚他說什麽,陰差陽錯之下,公交車又是一個顛簸,許曇的腦袋就這麽磕到了於洲的下巴。

於洲的牙齒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咬到了舌頭,疼得他倒吸冷氣。

65號公交車到站。

快要被擠扁的兩人好不容易擠到後門,車一到站就被人擠出車外,許曇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眼神發直地問於洲:“你每天上學都這麽刺激麽?”

於洲的神色有點慍怒:“還不是你起晚了,我們才趕上早高峰。”

許曇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

班上的同學已經來了一大半,英語課代表正在帶領同學背誦課文。

於洲拿出英語書,不經意一個抬頭,就看許曇豎起了英語書,頂著一頭亂翹的頭發枕著手臂趴在英語書後麵睡覺。

他打開運動水杯,往裏麵倒了兩袋速溶咖啡,搖晃均勻後一口氣喝完,可是上完一節數學課後他就撐不住了,下課後連水都沒接,披著校服趴在桌子上睡覺。

數學課上完是物理課,小測的卷子發了下來,於洲又是滿分。

物理老師開始講課,於洲繼續趴在桌子上睡覺。

站在講台上的物理老師看見之後也沒說什麽,畢竟於洲是班上唯一一個滿分,聽與不聽沒有區別。

物理課之後是語文和英語,最後一節英語課上完,中午放學鈴響起,於洲拿著一卡通走向食堂。

青椒土豆絲和番茄炒蛋,外加二兩米飯。

窗口裏糖醋排骨和魚香肉絲看上去很好吃,但貴,他的卡裏隻剩97塊錢,必須要精打細算。

於洲端著餐盒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安靜地吃起了午飯。

他剛剛一筷子土豆絲,對麵已經坐下了一個人。

許曇端著餐盤坐了過來,他把餐盤放在桌子上,兩隻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蓋上麵,坐姿規矩的像個小學生。

於洲抬頭看著對麵坐姿拘謹的許曇,因為睡眠不足四小時而有些發暈的腦袋頓時更暈了。

他正要說話,許曇突然用筷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在了他的米飯上麵。

於洲愣了一秒後問道:“你幹什麽?”

許曇有些緊張地拿著筷子,聲音幹巴巴地說道:“你不是讓我做你的小跟班,每天都要討好你麽。”

於洲低頭看了看米飯上的那塊排骨,頓時有些啼笑皆非:“所以你討好我的方式就是給我夾一塊肉?”

“我家裏就是這樣的,家裏阿姨做好飯,我媽把最大的一塊肉夾到我爸碗裏,隻有我爸動筷子,我們才能開始吃飯。”

於洲皺眉:“你家這是什麽破規矩,怎麽搞得像狼群一樣。”

許曇說道:“難道不是麽,狼群捕到獵物後狼王要吃第一口,它吃完了別的狼才可以吃,我爸是家裏最厲害的人,和狼群裏的狼王也沒什麽區別。”

於洲打量了一下許曇餐盤裏的排骨,發現許曇夾給他的還真是最大的一塊肉。

於洲有些無語,隻好說道:“我當時是開玩笑的。”

許曇的眼神立刻警覺起來,驚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明顯不相信於洲的話。

於洲知道許曇這人一肚子壞水,從來不安好心,還喜歡以己度人,覺得別人也和他一樣。

於洲搖搖頭,又說道:“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

他還真沒辦法,因為許曇就是覺得於洲在拿捏他,他從來不會把人往好處想。

無論如何,浪費糧食是不對的,於洲吃掉了那塊排骨,把餐盤裏的飯菜一掃而空。

青春期男生的飯量真的很恐怖,就連看上去很瘦的許曇都能吃很多。

吃完飯兩人回到教室,於洲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一睡就睡到了上課打鈴,於洲半眯著眼睛甩了一下頭,正準備拿起水杯喝口水,一抬頭,就看見許曇正坐在他身邊,那雙狐狸眼睜得大大的,歪著腦袋看著他。

於洲瞬間清醒了。

他旁邊那張空書桌已經擺滿了許曇的東西,書桌上鋪著天藍色桌布,小狐狸形狀的迷你空氣加濕器正往外噴著水霧,精致的鐵架筆筒擺在桌上,裏麵裝滿了嶄新的進口文具,桌上的錯題本上還擺著一盒肥皂花,散發著很高級的草木香氣。

和許曇一比,於洲桌上隻有一本攤開的單詞本,堪稱家徒四壁。

作為一個極簡主義者,他看見許曇桌上那堆花裏胡哨的東西就頭疼。

他抬起手捏了捏山根,低聲問道:“你怎麽搬到這來了?”

許曇心裏發虛。

和於洲針鋒相對的這些天,許曇明白了於洲是一個報複心十分強烈的人,他非常非常害怕於洲哪天看他不順眼就把他尿褲子的事情說出去。

所以就和老師打了招呼搬到這裏和於洲做了同桌。

但是於洲問他,他就眼珠一轉,又用那種很無辜很單純很涉世未深的眼神看著於洲。

“班主任讓我搬來的,說你品學兼優,讓我向你學習。”

許曇撒謊從來不打草稿,於洲也懶得拆穿他。

自從許曇成為於洲的同桌後,班級同學都懵了,周思淼懵了,許曇的那幾個小跟班也懵了。

上一秒水火不容,下一秒成了同桌,這種走向實在讓人預料不到。

就這麽又過去了一個星期。

許曇也在這個星期裏摸清了於洲的性格,於洲這人就是一隻經常打盹的老虎,隻要不招惹他,隨便你怎麽蹦躂,這隻性格冷淡的老虎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於洲這人沒有朋友,經常獨來獨往,隻和班上的周思淼走得近。

可是周思淼也沒什麽特殊的。

這是一個非常平庸的人,性格怯弱,逆來順受,一棍子都打不出個屁來。

上自習課時班上的同學都在聊天,周思淼向於洲借數學筆記。

許曇趴在桌上,一手拄著下巴,一手轉著筆,對於洲說道:“於洲,你為什麽要和周思淼做朋友呢,他家裏沒錢,學習也不如你好,還天天借你的筆記,總是要你給他講題。”

於洲正在看一篇英語散文,手裏拿著一隻紅筆做標注,但是許曇知道他在聽,因為於洲的頭往他這邊側了一小下,雖然弧度很小,不易察覺。

“和窮人做朋友是沒有必要的,他什麽資源都不能給你,沒法和你資源互換。”

“沒錢也算了,腦子也一般,見識也少,這種人啊,隻有你幫他的份,尤其是這種心思敏感的人,你還得顧及他的自尊心,昨天那道函數題你給他講了兩遍他都沒聽明白。”

於洲把手裏的紅筆扔在地上,語氣淡淡地說道:“筆掉地上了,幫我撿一下。”

“噢。”

許曇彎下腰去撿地上的紅筆。

那支筆就掉在於洲的腳旁,許曇正伸著手去撿筆,一隻有力的大手卻突然從背後把他一按。

許曇的腰一塌,大頭朝下跌在於洲的腿上。

於洲把許曇死死地按在腿上,拿出筆筒裏的不鏽鋼格尺對著許曇屁股就是狠狠一下子。

許曇趴在於洲腿上掙紮,他掙紮不過,狠狠地掐住了於洲的大腿,氣憤地說道:“於洲你為什麽打我!”

於洲的聲音冷冷的:“你真的很傲慢,但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並不是個個都有你那些優越條件。”

他鬆開了許曇,許曇氣得全身發抖,臉和脖子都被氣紅了,他惡狠狠地瞪了於洲一樣,眼淚又在發紅的眼眶裏打著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