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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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這時, 一個小廝急匆匆跑來,對著孫大少爺焦急道:「大少爺,三少爺又不知何時溜出府了。」

孫大少爺臉色一變, 「人沒了, 還不趕緊去找!」

他一邊說著,一邊快步往外走去。

腳步聲漸漸遠去, 等到外麵徹底安靜了, 一人一劍一兔才從床底下鑽出。

長離抖了抖身上的灰, 「這下清楚了, 就是孫府和道士、和尚勾結,想借刀殺兔。」

她把從孫三少爺那裏得來的消息和焉九說了一遍。

月扶氣道:「這些詭計多端的人族——」

說到一半, 他下意識看了焉九一眼,咽下了後麵的痛罵。

焉九莫名回視,他罵人, 看他做甚。

焉九沒有細想,他算了算時間,「今日正好是十五,距離我們來流雲鎮也有些天了, 盡快把這個任務解決掉吧。」

再不回去,沈師兄怕是要一天十個傳訊符催他幹活備貨了。

長離想了想, 「既然是凡人犯案, 理應交給當地府衙, 不過這流雲鎮的府衙是否清白,也是個問題。」

焉九直接道:「是不是清白, 上門一試便知。」

他們出了孫府, 徑直前往流雲鎮的府衙。

整個府衙看起來紀律鬆散, 直到焉九亮明身份, 才有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匆匆出來,朝焉九一拱手。

「原來是歸元劍宗的仙師,有失遠迎。我是這裏的主簿,鄙姓孟。」

焉九微微頜首,「孟主簿,我是為了鎮上兔妖作亂的傳言來的。」

孟主簿臉色微變,慌忙道:「仙師,我們流雲鎮隻有拜兔仙的習俗,也是百姓為了求一個好兆頭,哪來的兔妖作亂。」

一旁變回人身的月扶滿意地點點頭。

就是,是那些人非要拜他,跟他有什麽關係。

焉九繼續道:「那鎮上每年花燈節祭祀的兩名女子,又是何故?」

孟主簿的眼神閃了閃,「仙師有所不知,這些女子皆是自願為了祈福——」

眼看焉九麵露懷疑,孟主簿立刻道:「仙師若是不信,自可到那些女子的家中問問。」

長離忍不住想翻個白眼。

這些女子都是窮苦人家出生,他們的家人隻要還想在流雲鎮生活,就不可能違背主簿的意願說話。

看來這府衙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月扶隨口道:「家人的說法,可不代表她們的想法。與其去問她們的家人,還不如直接問問本人。」

孟主簿訕訕道:「您說笑了,她們都已經上天侍奉兔仙了,怎麽還能親口問一問呢?」

長離這下更斷定這主簿和孫府是一丘之貉了。

這樁案子若是交給他,最後隻怕是不了了之。

探明主簿的立場後,他們又寒暄了幾句,便從府衙告辭了。

長離:「官府是指望不上了,還是得靠我們揭露真相,戳破孫府的謀劃。」

說話間,一隻傳訊紙鶴撲棱著飛到焉九麵前。

焉九用指尖點了點紙鶴,紙鶴便化為一道流光消散在半空。

「是餘師兄來信,他查到了一些新東西。」

焉九將剛剛接收到的傳信一一道來。

「在孫氏藥鋪一家獨大前,流雲鎮上還有另一家呂氏醫館。呂氏醫館價格公道,用藥良心,可惜被孫氏用齷齪手段擠垮了,不僅沒了醫館,還欠下大筆債務,後人別說行醫了,連維持基本的生計都難……」

長離若有所思,「那我們便去一趟呂家,說不準還能從他家知道更多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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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餘師兄給的消息,呂家位於最偏僻破舊的城南,這裏是窮苦人家聚居的地方。

房屋擁擠,道路凹凸不平,焉九一路走,一路問,才來到一間破敗的瓦房前。

他上前敲了敲門,裏麵無人應答。

過了好一會兒,倒是隔壁的房門開了,一個麵帶苦相的中年婦人探出頭來,「你找誰?」

焉九問道:「這裏可是呂家?」

婦人渾濁的眼睛動了動,看向旁邊的破瓦房,「呂家?之前是住這兒,不過後來老人死光了,剩下的唯一一個小孫女也去侍奉兔仙了,早就沒人住了。」

月扶愣了一下,「呂家小女兒叫什麽?」

婦人回憶了一下,「好像叫呂雨還是呂玉的。」

月扶:「呂榆?」

婦人含糊道:「大概是這個音,我也記不大清了。」

月扶歎了一口氣,「就是小呂,怪不得她之前幫忙磨藥磨得像模像樣的,原來是家學淵源。」

長離晃了晃劍尾,「如果是小呂姑娘,按照她的年紀,恐怕不一定知道和孫氏的陳年舊事……」

月扶撓撓頭,「不管怎樣,回去問問她吧。」

他們回到洞府找到小呂姑娘時,她正在專心致誌地整理藥材。

聽見動靜才回過頭,一見月扶便起身道:「兔仙大人,您回來了。」

月扶點點頭,直入主題道:「小呂,你家以前可是開醫館的?」

小呂垂了垂眼睛,「是,那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月扶:「那你是否知道你家和孫氏藥鋪……」

小呂臉上的神色淡去,「孫氏,我自是知道的。若不是因為他家,我們家怎會敗落至此。幸好老天開眼,讓兔仙大人來到此地,使孫氏藥鋪自食苦果。」

焉九慢慢道:「然而孫氏並不甘心,在外散布謠言兔妖作亂的謠言,妄圖東山再起。」

小呂聞言,登時怒上心頭。

「孫家好不要臉,之前他家的藥禍害了多少人家,偏偏因為在官府打點到位,每次都全身而退,現在居然還想往兔仙大人身上潑髒水!」

焉九追問道:「孫氏藥鋪賣的藥都出什麽事?」

小呂冷哼一聲,「孫氏曾經推出一味逍遙丸,號稱服用以後,百病全消,騙得不少人家花大錢買了這藥丸,結果不少服藥的人不僅病痛未消,反而又添新病。」

「後來有傳言說,孫氏的逍遙丸,是找青雲觀的道人煉製的,根本不是什麽正經藥……」

長離不禁感歎道:「孫家和道人原來是早有勾結,當真是蛇鼠一窩。」

焉九皺了皺眉,「賣的藥出了問題,官府也不曾有作為嗎?」

小呂淡淡道:「流雲鎮的府衙,油滑著呢,收了孫家的好處,哪裏會管普通百姓的苦楚。」

長離看向焉九,「官府的事,我們是不是不便插手?」

焉九沉思半晌,「流雲鎮歸群山縣管轄,我會以劍宗弟子的名義修書一封,知會群山縣。」

將不作為的府衙放到一邊,他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孫家上。

長離開口道:「流雲鎮的百姓對兔仙是真心尊崇,若是知道祭祀一事是旁人暗中謀劃,想要對月扶不利,定會群起而攻之。」

月扶驕傲地豎起耳朵,「我這麽多年救死扶傷積攢的好口碑,可不是吹的。」

焉九讚同道:「兔兄救下的這些女子,就是最好的人證。」

一旁的小呂姑娘連忙道:「兔仙大人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吩咐。」

月扶和焉九對視一眼,對小呂道:「確實得麻煩你們告訴鎮上百姓,孫家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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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的種種謀劃。等此間事了,祭祀一事作罷,你們也可以重新回鎮上生活,不然一直待在這荒僻的洞穴附近,著實不像話。」

小呂姑娘欣然應下,便去組織其餘的姑娘。

長離又道:「光靠這些女子去說,總歸有些人微言輕。如果能找出孫家謀劃的實證,應該更有說服力。」

焉九:「今日是十五,青雲觀的道人去孫家,八成會商議要事,我們可用留影石偷偷記錄他們的一言一行。」

長離的眼睛一亮,「留影石?」

焉九從儲物袋裏摸出一塊跟鏡子一樣反光的石頭,示意道:「隻要輸入靈力,就可以記錄附近的影像。」

月扶看到這石頭,不由得酸道:「留影石可不便宜,歸元劍宗真是財大氣粗。」

長離沉默了一秒。

這應該不是劍宗財大氣粗,是焉小九財大氣粗。

當夜,他們再次來到孫府。

主院裏,孫大少爺正在和一個道士對弈。

長離躲在附近的灌木叢裏,輕聲道:「孫三少爺說得當真一點不錯。」

月扶暗暗點頭,這麽給力的助攻,著實不多見。

焉九藏在樹上,悄悄啟動了留影石。

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十分清脆,更顯得院中安靜。

這份靜謐很快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打破。

剛剛酒醒的孫三少爺腳步虛浮地衝進小院,對著對弈的兩人喊道:「大哥,你憑什麽不讓我出門,腳長在我身上,我愛往哪走,就往哪裏走……」

孫大少爺朝道士遞了一個眼色,道士就準備起身離開,把地方留給這兄弟倆。

灌木叢後的長離不免有些著急。

他們是來蹲守孫家和道士勾結謀劃的證據的,可不是來看兩兄弟吵架的。

孫三少爺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抬手攔住欲走的道士。

「站住,你要去哪兒?本少爺話都沒說完呢……」

孫大少爺的眉間擰出一個深深的川字紋,「三弟,我看你是還沒醒酒。」

孫三少爺嗤笑一聲,「我清醒得很,大哥,我是不知道你跟這些道士、和尚整日神神叨叨地忙些什麽,我也懶得知道。但是你先是限製我的銀錢,再是限製我出門的自由,這就有些過了吧?」

孫大少爺看著任性的弟弟,頭疼地摁了摁眉心。

「三弟,最近正是緊要關頭,我們孫家能不能重振旗鼓,就看這幾天了,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少讓***點心。」

孫三少爺頓時炸了,他不屑道:「重振旗鼓?重振旗鼓就靠和這些道士和尚喝茶下棋?」

孫大少爺隻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三弟,事關重大,我不方便和你直言……」

孫三少爺陰陽怪氣道:「有什麽不方便的,怎麽,我不算是孫家人?大哥你是信不過我,還是沒把我放眼裏?」

長離激動地盯著兄弟兩人,恨不得給孫三少爺搖旗呐喊。

說得好,再加把勁,努努力。

孫大少爺無奈地擺擺手,揮退剛剛追著孫三少爺而來的仆從,慢慢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孫三少爺直接往桌邊一坐,翹起二郎腿,大搖大擺道:「大哥,我這個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孫大少爺不放心地囑咐道:「今日的談話,出於我口,入於你耳,萬不可讓第三人知道。」

孫三少爺不耐地點點頭,「大哥你放心,就我們家這點破事,我能跟誰說去。」

長離在灌木叢裏默默道:你跟誰都能說。

孫大少爺又道:「你聽了這事,這幾天就安心在家裏待著,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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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落定,你想去哪去哪,我再不管你。」

孫三少爺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行吧。」

孫大少爺終於開口了,「這件事要追溯到那兔妖來到流雲鎮……」

焉九手中的留影石上,暗光流轉,清楚地記錄下小院裏的人影和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