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學騎射

“竟然是院案首?”

朱大不敢置信的望著同僚, 對方也很好奇:“你上哪兒結識的少年英才?”

雖然他們西南界兒文風不盛,可十五歲的院案首也夠讓人刮目相看了。保持這個勢頭,考上舉人還是很有希望的, 若是運氣再好些, 入仕為官也不是不可能。

朱大打著哈哈敷衍過去,心裏多了些思量。

他是府城的府兵,他們朱家原也是鄉下泥腿子,多虧他的老子爹有幾分魄力, 另外掙了條路,後來他老子爹去了,他接過衣缽把弟弟也塞進同一個戶所。

這些年拚下來, 他勉強掙個小旗,手下管著十個人, 也是正兒八經的從七品。

要知道一地知縣也不過正七品。當然他這個小旗的權力肯定遠遠比不上縣衙的縣丞,更別說縣令。

除卻開國時代, 越往後武官都是弱於文官, 朱大以前沒想那麽多,但碰上程敘言, 算不算老天給他的暗示?

哪怕程敘言止步於秀才,衝著對方人品也可以結交。

於是一個休沐日, 朱大借口複診再次去仁心堂。

那介於少年與青年的男子退去長衫,換上灰色短打, 跟在許大夫身邊打下手。

“……咽癢,咳嗽…脈浮數……”修長有力的手指執筆快速記下病人脈案, 其字正, 速極快。

待脈案寫完, 許大夫讓程敘言也給病人把一次脈, 並耐心指點。等到藥童抓完藥病人離去,朱大才上前。

程敘言驚喜道:“朱大哥。”

他眼神清亮,眉眼帶笑,正如他的年紀一般富有朝氣。朱大也笑著回應,心裏無奈想道:若他再大幾歲,年紀都能做敘言兄弟的爹了,哪像現在這樣稱兄道弟。

許大夫重重咳嗽。

程敘言立刻止住話頭,許大夫給朱大把脈,麵色從容:“不錯,脈相沉穩有力,想來是大好了。”

程敘言又跟著蹭了一次把脈,那副竊喜模樣逗的許大夫和朱大笑起來。

見程敘言在忙,之後朱大跟人約了晚上見後爽快離開。這一忙就忙到黃昏,程敘言跟著藥童整理藥材。

“小趙哥,這個是什麽啊。”程敘言指著藥格子裏少少的一點藥材。

藥童看了一眼,笑道:“那是地牯牛,很貴的,你小心些。”

程敘言拿起一隻幹蟲仔細瞧瞧,記住它的樣子。小半個時辰後他離開醫館,奔向朱家。

路上他短暫的進入學習係統,發現地牯牛治療小兒高熱,驚厥,以及中風皆有效。

難怪他在渭陽縣的醫館裏都沒見過此類藥材。

程敘言收斂思緒,快步到朱家。朱家幾個孩子在巷口等著,一見到程敘言就把人拽進去。

“敘言哥怎麽才來。”

程敘言一人給一塊糖,笑道:“你們等很久了嗎。”

“有兩刻鍾。”幾個孩子嘰嘰喳喳鬧個沒完,旁人好奇的望過來,他們熱情的介紹。

“敘言哥是秀才呢,特別厲害。”

“對對,懂很多東西。”

程敘言一臉赧然的擺手,“沒有沒有,小孩心善,故意道我好話。”

他們終於到朱家院門,朱大的弟弟也回家了。見到程敘言熱情的迎過來:“多謝敘言兄弟之前幫助我大哥。”

程敘言回禮:“不過是順手為之,不值一提。”

院子裏,程敘言跟朱大朱二稱兄道弟,幾個小孩兒又一口一個“敘言哥”,朱家人終於發現不對。

朱大嫂子挨個揪孩子耳朵:“沒大沒小,你們得管敘言叫叔叔。”

朱大的大兒子不服:“敘言哥隻比我大幾歲。”

“那也不行。”朱大嫂子把孩子交給婆母帶回屋裏,朱家堂屋,朱大朱二帶著程敘言落座用飯。

幾人略略寒暄,朱大舉起酒碗道:“敘言兄弟,這杯酒大哥謝你,先幹為敬。”

天色愈暗,堂屋內點上燈,黃豆大的燭火在風中跳躍,驅散一室黑暗。

三盞酒水下肚,屋內氣氛漸熱,朱大笑道:“敘言兄弟,你…”

“敘言兄弟你…”堂屋內緊跟著傳來聲音。

朱大朱二對視,朱大試探道:“敘言兄弟來嚐嚐這豬頭肉。”

程敘言:“敘言兄弟來嚐嚐這豬頭肉。”

朱大朱二:得了,這指定是醉了。

朱大懊惱拍額:“都怪我,我把敘言兄弟當軍中糙漢了。”

程敘言歪頭,慢吞吞道:“我是糙漢。”

朱大朱二:???

這咋還能答上話。

下一刻,他們見程敘言搖搖晃晃起身,雙手握拳:“我是糙漢!”

他舉著拳在空中揮舞,朱大朱二趕緊扶住他:“好好好,你是糙漢,是糙漢。”

然而酒醉的程敘言滑溜溜的像條魚,朱大還沒反應過來,程敘言就抽身出去,還拿起壁上的弓,彎弓搭箭。

“咻——”的一聲,箭射出去。

朱大朱二:………

朱大嫂子聽到聲音急吼吼從廚房跑來:“這是怎麽了?”

朱二無奈:“敘言兄弟醉了。”

兩兄弟又去扶程敘言,但不知為何,他們兩個武夫居然製不住一個書生。

雖然天黑了,但他們還沒做夢吧。

朱大朱二差點懷疑人生,程敘言鬧著射箭,朱大隻好順著他:“敘言兄弟,你這胳膊放下來點,對,就是這樣。”

他借著燈光看向程敘言白皙的手,下意識道:“敘言兄弟真想練射箭,可少不了扳指。”

程敘言茫然的望著他,過一會兒點點頭:“扳指。”

月亮慢慢升起,程敘言終於放下弓箭,嘟囔道:“我回家了,哥哥們再見。”

朱家人能放他一個酒醉之人離開才怪,路上出點什麽事怎麽辦。

但程敘言鬧著要回去,最後朱大借鄰居的驢車把程敘言送回院子,又趕在宵禁之前回朱家。

他看著妻兒,弟弟,抹了把臉:“以後再不給敘言兄弟勸酒了。”

這酒量也忒淺。

時下的酒水不像後世,並不醉人,有的壯漢喝兩壇也不見醉態。

朱大的孩子揶揄程敘言喝醉後東倒西歪。

隻有朱二在燈下沉著臉,朱大本來在逗孩子,見弟弟神情問道:“怎麽了?”

朱二道:“大哥,敘言兄弟應該是有些拳腳在身上。”

他們兄弟是正經府兵,受專門操練,就算酒醉之人比平時難控,但也不至於在兩個練家子手下脫身。

此番朱二對程敘言是越發好奇了。

小院正屋,程偃躺在**呼呼大睡,程敘言睡不著,走到窗邊望月。

今晚做出一些“失態”之事,改日給朱家兄弟賠罪,他順勢道出自身會幾下拳腳之事,就算朱大穩重,朱二應該也會想跟他切磋。

一來二去,由切磋演變成互相指點也是順理成章。

窗外傳來不知名的蟲鳴,在月色下顯的格外鳴動。程敘言捋了捋碎發,別在耳後。

天上的月亮銀白似霜,有種靜謐的美感,望著它有種莫名的平和。

程敘言在月下靜立良久,夜更深了才關上窗戶,回到程偃身邊睡下。

次日,他早早去醫館,下午時候朱二果然來了。

朱家兄弟非閑人,休沐日有數,朱二不趁著休沐日結束之前弄個清楚,他心裏跟有蚱蜢在跳。

黃昏時候,同樣的朱家院子,同樣的人,程敘言為昨日醉酒之事賠罪。

朱大擺擺手:“那種事不必在意。”

“不過,敘言兄弟可是練過?”麵對朱二的詢問,程敘言很爽快的承認:“我以前跟著一位叔叔學過兩手。”

“不止兩手吧。”話落朱二舉拳襲來,程敘言迅速跟他纏鬥一起,一間廂房大小的院子裏,兩□□拳帶風,腿腳掃過的泥塵漫布在空中,竟然不分伯仲。

“敘言哥…”朱大的兒子趕緊改口:“敘言叔不是書生嗎?”

一刻鍾之後兩人分開,朱二抱拳:“承讓了。”

他眼中毫不掩飾對程敘言的欣賞,往常他不喜跟讀書人打交道,一是文武不對付,二是讀書人能嘴不能打。他若是氣不過把人打趴下,回頭還得給人賠禮道歉,他才不幹。

朱大上前拍著程敘言的肩膀:“好小子,深藏不露啊。”

程敘言連說沒有的事。

日頭西落,天邊晚霞豔麗,一片的火紅耀人眼,朱大的孩子在院裏學著大人們切磋,笑鬧不斷。

朱家女主人在小廚房烹製晚飯,炊煙嫋嫋。

幾個大人回堂屋坐下喝茶,從拳腳又聊到騎射,程敘言不好意思道:“我在自學騎射,可總不得要領。”

“怪道是你醉後就瞄上我家的弓箭。”朱大打趣他,堂屋內傳來一陣陣笑聲,他拍拍胸脯:“這事你遇對人了,哥哥教你。”

朱大有自己的計量,但也有大部分青壯的豪氣,說出的話就兌現。

於是他每每有空閑,就來醫館尋程敘言,甚至還從戶所帶出一匹矮腳馬來。他們尋一處偏僻地,教程敘言騎射。程敘言每天忙的團團轉。

程偃在多日不怎麽見到程敘言的時候,不高興了。

這日清晨程敘言又要出門,程偃立刻丟下碗筷,先一步擋在大門處。

易知禮來拉他:“程偃叔,敘言哥有自己的事要做。

程偃認真道:“我也有正事。”

父子兩人對峙,程敘言妥協,連同易知禮一並帶去醫館。

他這些日子在仁心堂不是白待的,他腦子活,做事利落,又會一定的藥理,在醫館裏一個人能當三個人使,還不給工錢。仁心堂的掌櫃睡覺都樂嗬。

所以當掌櫃聽見程敘言想把他父和易知禮安排在醫館後院,掌櫃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

易知禮大大鬆了口氣,程偃好奇的撚著草藥,還想往嘴裏塞,被易知禮攔住了。

程敘言塞給易知禮一本基礎的藥理書:“跟著醫書上的介紹和圖案辨認草藥。”

易知禮:???

他怎麽也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