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奇怪的聲音

“姐姐多心了,就算不是自家姐妹,我也不會怪你的!”薑瑜一臉無辜地看著薑瑗,緩緩搖著團扇,“說起來,我還得謝謝姐姐,我可從來不知道宮裏如此重視我,等我見了裕王表哥,定要好好問問他才是。”

大順朝民風開放,她跟趙啟未婚夫妻,偶爾見一麵也無傷大雅。

倒是薑瑗,要是私下裏跟趙啟見麵,那就是別有用心,會被人唾棄。

“妹妹這樣說,倒是讓姐姐尷尬了。”薑瑗見薑瑜當了真,絞著帕子道,“若是被裕王殿下知曉,還以為姐姐是多嘴之人呢!”

“姐姐就這麽在意裕王殿下的看法嗎?”薑瑜語氣平靜地問她。

她跟趙啟是從小訂的娃娃親。

從懂事起,每每見麵,總覺羞澀,並不會跟他多說話。

趙啟是皇子,更懂禮數,從沒有刻意跟她親近,反而隨著年歲漸長對她愈發敬重,舉止投足都是有板有眼,從未越禮。

人人都說裕王肅正,處事剛正,是不可多得的賢王,隱有先太子之風骨。

這兩年朝中呼聲漸盛,風頭已然蓋過嫡出的四皇子趙宣。

趙宣跟先太子一母同胞,自先太子病逝,便一直鬱鬱寡歡,整日以詩書為伴,不理朝事,除了三皇叔趙桓允,他跟其他人並無來往,連趙啟登門拜訪也吃過閉門羹。

隻是趙啟並不在意,反而在朝堂之上替趙宣處處開脫,說趙宣是性情中人,並非不會處世。

這樣的賢王卻跟未婚妻的堂姐暗中苟且,不知眾人知曉此事後,會有這樣的反應,怕是日後連賢王這兩個字都不肯說了。

“咱們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隻要妹妹不在意就好。”薑瑗原本心虛,又說不過薑瑜,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薑瑜在忠義侯府萬般寵愛地長大,一向單純地很。

誰知道一回府就跟變了人一樣,說話竟然含沙射影,偏偏,她還不能當真。

薑瓔見兩個姐姐你來我往地互相鬥嘴,低頭抿嘴笑。

反正她們打起來也跟她沒關係,她隻管看熱鬧。

薑珞更是不吱聲。

反而有些如坐針氈,暗暗替薑瑜捏了把汗。

薑瑗在府上霸道慣了,一向說一不二,經常明裏暗裏地欺負她們姐妹倆。

薑瓔嘴甜,很會阿諛奉承,薑瑗很受用,對薑瓔還好點。

她就倒黴了,經常被薑瑗呼來喝去地做這做那,她在府上連親娘都不待見,別人就更不會替她出頭了,尤其是祖母,明顯偏愛薑瑗,有時候明明看見薑瑗欺負她,卻也當做看不見。

薑瑜雖然是長房嫡女,身份貴重,但她剛剛回府,大伯又常年不在家。

若是惹惱了薑瑗,指不定會給薑瑜下什麽絆子。

香葉風塵仆仆地打簾走進來,微微屈膝福禮:“姑娘,顧嫂和柳姑姑到了。”

“讓阮媽媽安頓她們住下,我待會兒就召她們說話。”薑瑜笑容不減,繼續跟姐妹三人聊賞花會的事,“既然顧三姑娘待嫁不能出門,自是不必送帖子去,我近來倒是新結交了孟將軍府的孟大小姐,等我遞了帖子請她來,給你們認識。”

孟將軍是京城新貴。

因平叛西南戰亂有功,聖心大悅,禦賜的宅子就在忠義侯府隔壁。

半年前,一家老小才從鄉下搬到京城居住,有次孟家大小姐孟金枝爬樹摘杏,不小心跌進忠義侯府,剛好被她撞見,兩人從此便熟識起來,薑瑜也跟著她挽起裙擺學爬樹,可惜爬到一半就被外祖母發現,好生一頓訓斥。

連帶著外祖母對將軍府不喜,也不讓薑瑜跟孟金枝來往,說他們出身粗陋,穿了官袍也遮掩不住魯莽之氣。

薑瑜頭一次悖了外祖母,私下裏依然跟孟金枝來往不斷。

前世薑行遠入獄,孟金枝還曾寫信求了父親孟昭相助,那時孟昭遠在西南,又是新貴,朝中根基不深,但還是上書替薑行遠求情,雖然折子最終沒有被呈到禦前,薑瑜還是記住了這份情誼。

再後來她魂縈西北,依稀聽說孟金枝的未婚夫攀了高枝執意退婚,孟金枝羞憤不已,在未婚夫成親當日,自盡而亡……

“妹妹結交的人,自然是極好的。”薑瑗是知道將軍府的,孟金枝再金貴也是鄉下人,上不了台麵的土包子,隻要薑瑜不怕掉身價,盡管請來就是。

薑瑜隻是笑。

端起茶碗喝茶。

再坐下去,就是沒有眼色了。

姐妹三人不約而同地起身告辭。

薑瑜吩咐香葉送客,阮媽媽才上前扶起薑瑜:“姑娘身子不適,就不該跟她們說這麽多話,這府上的人,看似個個好相與,誰知道都藏著什麽心思,奴婢隻希望姑娘安安穩穩地嫁了,莫要生什麽事端才是。”

“我自幼不在他們身邊長大,他們對我哪裏來的真心。”薑瑜坐了這一會兒,也有些累了,臥床躺下,拉過阮媽媽的手,動容道,“我跟裕王殿下雖說是禦賜的姻緣,回府待嫁也是理所當然,但我終究不是祖母的骨血,父親又遠在西北,這偌大的國公府,我唯一能信任的,隻有媽媽你了,還望媽媽萬事小心,不要讓別人鑽了空子。”

退婚的事她還不想告訴阮媽媽。

事情得一步一步地來。

“姑娘何出此言?”阮媽媽被自家姑娘一番掏心掏肺的話嚇到了,見她絕口不提香葉,心生疑惑,低聲道,“難道香葉她……”

“人心隔肚皮,媽媽替我留意便是。”薑瑜垂眸,並未說破,“她到底年輕,不諳世事,若有什麽蹊蹺,隻管告訴我。”

“是!”阮媽媽心驚肉跳地應下,“姑娘好生歇著,奴婢去端藥。”

“倒了吧!”薑瑜翻了個身,平靜道,“我不喝藥,倒是還能好得快點。”

阮媽媽聽得頭皮發麻:“這藥是奴婢親手熬製,並未假手他人,姑娘隻管放心。”

“可大夫是她請的,不是嗎?”薑瑜閉上眼睛,幽幽道,“媽媽,咱們不能相信任何人。”

這藥倒是沒什麽。

是她本能地抗拒而已。

“是!”阮媽媽會意,替她合了帷幔,不聲不響地退下。

冷不丁,耳邊傳來砰地一聲響。

小秦氏的聲音隨即在耳邊響起:“不知深淺的小蹄子,她還真的把廚娘給接過來了,這不是明擺著打我的臉嗎?就她這個蠻橫的樣子,還想當裕王妃?”

“母親息怒,這還不是被她外祖母慣壞了,橫豎她在府上也住不了多久,咱們就先忍忍,何必要跟她生氣!”是粱氏的聲音,“錢媽媽,快扶太夫人去歇息,我去看看二爺回來沒有!”

錢媽媽道是,也跟著勸:“太夫人切莫動怒,氣壞了身子總是不值。”

薑瑜忙坐起來,一臉茫然地望著四下裏。

沒錯,這是她的長卿苑,隻是她為什麽能聽到小秦氏和粱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