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見他

“令尊勤勉持正,邊境安定,一切安好。”趙桓允手持清茶,淡淡看她,“再有三個月,他回京述職之際,你們自會相見。”

至於薑國公受人蒙騙,接應來遲之事,他自是不會告訴她。

這不是她該知道的事。

“多謝殿下!”薑瑜知道他不想說的事,即便她再問,他也不會說,她端了茶,輕抿了一口,又問道,“聽聞殿下受傷,可曾好些了?”

是上好的祁山大紅袍,茶湯橙亮,入口甘爽。

可見趙桓允跟三忍大師交情匪淺。

“無礙。”趙桓允語氣冷淡。

“那便好。”薑瑜自知失言,不再言語。

他受不受傷,的確不是她該問的。

前世他即便傷得再重,都不曾對外人言說,隻是讓軍中大夫包紮了事。

雨還在下。

似乎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兩人不再說話。

屋裏靜針可落。

隻能聽到他沙沙翻書的聲音,他一向愛看書,即便在西北,閑暇時他都是在書房度過的,當時她覺得他這個人有些寡淡無趣,而且,他應該有心事,要不然琴聲也不會那般淒美,讓人聞之動容。

正想著,王相令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

對薑瑜點頭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薑瑜起身回禮。

王相令是楚王府的幕僚,他知道趙桓允邀她喝茶,若無要事,斷不會這個時候前來打擾,果然王相令看她一眼,欲言又止,薑瑜會意,剛要起身告辭,趙桓允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無妨,也不是什麽要緊事。”

王相令微愣,他還沒有開口,主子就知道不是什麽要緊事了?

既然主子都這樣說了,他隻能從善如流地對薑瑜道:“薑二小姐切莫多心,不過區區小事,不必回避。”

說著,他又對趙桓允道:“殿下,贏太後的信使到了,正在偏殿候著。”

薑瑜是知道贏太後的。

前世在西北的時候,贏太後曾經去拜訪過趙桓允。

那是個美麗妖嬈的女人,穿著大紅鬥篷,騎著棗紅色的戰馬,舉手投足,皆是風情。

當時贏太後鬢間別了一支辟邪的桃木簪,她無法近身,隻能遠望。

也不清楚兩人在書房裏說了什麽,隻知道他們不歡而散。

從那以後,贏太後就再沒有來找過趙桓允。

“那就見一見吧!”趙桓允這才放下手裏的經書,下榻穿鞋,走了幾步,又對薑瑜道,“薑二小姐留在此處等雨停了再走也不遲,且不可四處走動,本王這就派人去聽泉禪房傳信,讓你的家人安心。”

西北將士苦寒,又遭遇旱災。

薑行遠日夜操勞,憔悴不堪,他一向愛才,關照一下功臣之女,並不為過。

“多謝殿下。”薑瑜隻好繼續坐下等。

趙桓允出了內室。

帶著王相令見到了那位身穿涼國服飾的信使。

信使是個魁梧的漢子,他畢恭畢敬地給趙桓允行禮,呈上信件和一個紅色的小藥瓶:“臣見過楚王殿下,太後驚聞殿下受傷,日夜掛念,特命臣送了刀創藥過來,太後還修書一封,還望殿下親啟。”

王相令看了趙桓允一眼,這才接了:“多謝太後掛念,殿下的傷已無大礙。”

“殿下,太後近日也一直在派人追查那些暴徒的下落,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殿下安心養傷即可。”信使說著,再次跪地行禮,“還望殿下賜回信一封,臣也能交差。”

趙桓允遞了個眼色給王相令,王相令立刻手裏拿過信封和藥瓶,塞到信使手裏,趙桓允冷冷道:“這就是本王的回信,告訴你們太後,我們大順境內發生的事跟她無關,就不勞煩她插手了,若她得寸進尺,借著查案的機會挑起事端,休怪本王不客氣。”

說完,拂袖而去。

信使欲哭無淚。

他千裏迢迢跟隨到此,好不容易借著這個機會見到了趙桓允,結果連信帶藥都沒有送出去……他不敢回去交差,太後會殺了他的。

王相令看他一眼,也跟著急步離開。

“大人留步!”信使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王相令的衣袖,懇求道,“求大人勸勸殿下,若殿下不肯收,臣回去就是死路一條啊,可憐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懵懂兒女,臣不想死啊!”

“信使言重了。”王相令笑著扶起他,勸慰道,“事情哪裏是你想得那樣糟,你隻管把信和藥瓶帶回去麵呈太後即可,哪裏就丟了性命了?”

“可是,這不是回信啊!”信使一臉沮喪。

“這就是我們殿下的回信,你怎麽能說不是呢?”王相令嚴肅臉,“伱是信使,隻管來回把話傳到即可,至於結果如何,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呢?

信使恍悟。

再次長揖一禮:“多謝大人指點。”

薑瑜聽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甚至前世一直困擾她的疑問也呼之欲出,趙桓允跟贏太後之間果然不簡單,原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竟然是贏太後。

他們不能在一起,肯定是礙於彼此的身份。

還真是憾事一樁!

趙桓允見過信使,便去了三忍大師禪房對弈。

王相令跟過去的時候,兩人已經擺好棋盤,過了兩招了,三忍大師意味深長地對王相令道:“殿下心緒不寧,老衲這局即便勝了,也是勝之不武,慚愧慚愧!”

王相令笑而不語。

三忍大師一向寡言穩重,也隻有在趙桓允麵前,才能多說幾句話。

“大師識人無數,想不到也有走眼的時候。”趙桓允持黑子落下,從容道,“本王憂的是天下蒼生,斷不會被紅塵迷眼,何來的心緒不寧?”

冷不丁,一個場景從記憶深處湧了出來。

漫天火海,他抱著一個女子衝了出來……他看不清女子的臉,就是覺得異常熟悉。

他的心也隨之莫名疼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雨總算停了。

薑瑜沒等趙桓允回來,隻是跟知客僧說了一聲,便帶著柳姑姑回了聽泉禪房。

宋氏早就等急了。

見薑瑜和柳姑姑回來,才算鬆了口氣:“阿彌陀佛,你們總算回來了,這山路濕滑,若是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幸好半路上還有個藥王殿,要不然,可不是得被雨淋了。”

“瑜表姐,藥王殿好玩嗎?”殷湘笑著問薑瑜,“聽說藥王殿的三忍大師廣施藥包,剛剛母親還說,帶咱們去討幾個呢!”

不等薑瑜回答,宋氏嗔怪道:“哎呀,這話你倒是記在心裏了,今兒不去了,咱們得趕緊回府了,再不走,天都要黑了呢!”

話音剛落,就見殷清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二嬸娘,祖母命我來接你們。”

隨即,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薑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