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刺殺

蕭堯回憶時,攤主拎過來一個腹大的陶壺跟兩個茶碗。

茶入瓷碗,香氣四溢。

“沏普洱若是用紫砂壺或許會好一些。”蕭堯摒棄思緒,瞧向攤主。

攤主是位老者,白須白發,眉毛平長一雙鴛眼,笑起來十分和藹可親,“這位公子說的是,隻不過老朽這露天茶攤賺的是辛苦錢,若有哪位客官不小心手抖碎了一個紫砂壺,那我半個月的辛苦錢就沒了,陶壺便宜。”

普洱以味道帶動香氣,溫宛品了一下,頓覺茶香入口,濃鬱深沉,“好茶。”

見溫宛稱讚,老者彎身謝過又從蕭堯手裏接過茶錢,轉身去忙。

蕭堯隨即喝了一口茶,似乎十分驚喜,“真是不錯。”

二人坐在茶攤上也算聊得來,至少不尷尬……

車廂裏,溫弦越想越氣,隻要想到那個醉漢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便覺惡心,尤其剛剛那醉漢唾沫星子好像滴到自己臉上了!

溫弦想到這兒,猛的抽出帕子狠狠搓臉。

砰-

許是動作過大,挽發的玉簪掉下來斷成兩截,青絲驟落。

溫弦怒極,抬腳重重踩在玉簪上,可勁兒碾!

冬香心怯,“二姑娘……”

“去妝暖閣。”

冬香不敢多問,轉身走出車廂告訴車夫尋一處叫‘妝暖閣’的地方。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來到妝暖閣對麵。

冬香隨即攙扶自家主子下了馬車,朝那間門麵不大的鋪子走過去。

“七時,你當時是沒瞧見那申虎有多不要臉,舌頭都快舔到人家姑娘臉上了,要不是另有一位姑娘衝過去,申虎怕是要強來啊!”

“就是,酒後失德,申虎可不是什麽好人!”

“要我說那個被申虎抱過去的姑娘也可憐,雖說是隔著衣服,可我瞧的真兒真兒的,該摸的地方都摸著了,哎呀,我要是那姑娘,死了算了!”

妝暖閣裏幾個婦人都是瞧了熱鬧才過來的,這會兒堆在一起,添油加醋聊的正歡。

梳妝台前,七時穿著一件棉麻碎花的襦裙,滿頭青絲隻用一根木簪別緊,有幾綹散落下來,顯得無拘束。

七時手巧,此刻正為一位婦人梳理雙刀髻。

雙刀髻是現下皇城裏大家都很喜歡的發髻,將青絲往上攏結於頂,再反綰成雙刀欲展之勢,配以珠翠首飾,大方又不失美感。

“我若是那姑娘,便想著被隻瘋狗纏幾下,踢走那瘋狗就是了,可不能朝心裏去。”七時沒看到熱鬧,但也覺得李夫人說尋死的話不妥,人家姑娘也是倒黴。

若真因這件事出什麽意外,才不值得。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瘋狗跟男人怎麽能一樣……”

李夫人話音未落,冬香突然從外麵闖進來,怒氣衝衝,“你們在說什麽!”

眾人看過去,立時認出冬香與她身後那位姑娘,一時臉紅。

溫弦隨後而入,美眸掃過坐在椅子上的幾個婦人,眼中慍冷。

“警告你們,再亂嚼舌根禦南侯府斷不會輕饒!”

民不與官鬥,聽到禦南侯府字樣那幾個婦人互相使了眼色,皆灰溜溜離開妝暖閣。

這會兒正坐在梳妝台上的那位婦人也顧不得發髻還沒挽好,亦跑了出去。

七時多聰明的姑娘,她猜也猜著眼前女子便是剛剛被申虎欺負的那位,“姑娘來梳頭?”

冬香冷哼,“不梳頭到你這裏做什麽!”

七時自小出來闖**,見的人也多,尖酸刻薄的不乏少數,她總能從容應對,“那姑娘坐過來,喜歡什麽樣的發式?”

溫弦身姿清冷落座,透過銅鏡看向背後七時。

七時鵝蛋臉,眼珠靈動,眉毛清秀微彎。

在溫弦看來,七時五官單拎出來都很普通,偏偏擱到一塊就變得很舒服,十分耐看。

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就像一縷朝陽落在人身上,暖意融融。

“隨意。”溫弦淡聲開口。

七時聽罷,抬手拆掉溫弦發髻上的珠釵,“姑娘長的好看,配什麽發髻都是錦上添花。”

“我們家姑娘當然美,整個大周朝皇城也不見得有誰能比上。”冬香見縫插針的習慣是溫弦慣出來的。

無他,有對比才能顯得作為主子,她的恬靜淡雅,她的與世無爭。

而她的好,她心裏想說的話也需要有一張嘴,替她說出來。

“嗯,姑娘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開門做生意,七時最不吝嗇的就是誇讚,隻要心情好,看什麽都好看。

溫弦麵色無波,亦未開口。

七時見溫弦喜靜,也不打擾,默默梳理手中長發。

不多時便為溫弦梳成垂鬟分肖髻,這種發髻是她最喜歡也最拿手的,雖說過程繁複些,可配上溫弦臉型,整體效果非常好看。

冬香看到效果時,脫口而出,“好漂亮!”

“你隻會這個?”銅鏡前,溫弦抬頭看向鏡中自己,淡漠抿唇。

看出溫弦並不滿意,七時臉上帶笑,“姑娘若是不喜歡,我再換一個。”

溫弦沒出聲,七時知是默許,於是拆開她剛剛梳好的分肖髻……

另一廂,溫宛與蕭堯喝過茶繼續往前走,於靖坊盡頭時溫宛借口有事便與蕭堯分開。

蕭堯原是想送溫宛回府,溫宛謝絕,隻道徐福會來接她。

此時離開靖坊,溫宛隨意選了路邊拉腳的馬車,給錢上車回禦南侯府。

自靖坊折回朱雀大街的路上,有一段極為僻靜的拐角。

馬車駛入拐角時,兩道黑色身影倏然現於屋脊。

數支弩箭帶著淩厲殺意從屋簷射向馬車!

砰、砰、砰、砰-

密集且清脆的撞擊聲自半空響起,數支弩箭被銀針攔截,無一射入車廂。

對麵屋脊上,兩名黑衣人猛然抬頭,便見一抹湛藍色身影映入眼簾。

二人相視,飛身躍向對麵屋簷。

寒刃出鞘!

蕭臣冷漠看向迎麵衝過來的兩個黑衣人,麵色無波,翻手間握住袖內墨鯤短刃。

馬蹄踢踏,車廂四角鈴鐺隨車身搖晃發出清脆聲響。

哪怕是坐在外麵駕車的車夫都沒聽到車尾落下的箭羽。

車廂裏溫宛有些疲累,靠在左側縐紗窗簾處闔目休息。

屋脊上,蕭臣麵對急速俯衝過來的黑影,身形迅如雷電迎上,手中墨鯤猛然劃過一人脖頸。

猩紅鮮血狂湧噴濺,隨黑影落地。

斬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