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狗上狗也行

那時聽到周圍人這樣說,蕭臣便刻意看了眼一身喜服的溫宛,腳下那雙金絲繡鞋。

好巧不巧的,昨日羽林營校場蕭臣認出溫宛穿的,就是那一雙。

於是,他把那雙繡鞋給扔了。

蕭臣給自己的解釋是,軍營裏不可以出現女子繡鞋,成何體統!

然後他沒給溫宛解釋,直接叫溫宛穿上他還未穿過的軍靴走出營帳。

靴子太大,溫宛就像走在泥裏,樣子十分滑稽。

“你說這溫縣主到底哪裏好,怎麽一個兩個的都對她獻殷勤?”玉布衣見蘇玄璟拉著溫宛走進花間樓,視線轉向蕭臣。

“本王找你辦事,需要表示?”

蕭臣突兀開口,玉布衣頓時想到之前那個話題。

就在他想委婉表達‘拿人錢財方能與人消災’這句話所包含的人生哲理時,蕭臣轉身看向玉布衣,“憑你現在的本事,你現在這個位子不是你上你行,狗上狗也行。”

玉布衣瞬間感受到一萬頭草泥馬在心頭呼嘯狂奔而過。

蕭臣這是在赤果果的罵他!

然而蕭臣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大跨步走向密室,頭也不回的離開。

隔著那幅通向密道的山水畫,玉布衣宛若雕塑定在那裏。

片刻後,雕塑慢慢鬆動。

玉布衣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放肆的微笑……

城郊,羽林營。

主帥營帳內,溫禦左手握鹹鴨蛋,右手握竹筷,整個人堵在帳門處,望眼欲穿。

帳內,鄭鈞見狀起身過去,“侯爺莫急,該來的總會來。”

溫禦扭頭,“什麽時候來?”

“這屬下可說不準,您也知道蕭臣是魏王,雖說在屬下這裏當職,可屬下也就是睜隻眼閉隻眼,還真能去查魏王的崗?”

溫禦又看了眼帳外,“魏王不來,宛兒怎麽也沒來?”

鄭鈞無奈,恭敬伸手拉著溫禦走回到矮幾前落座,把酒杯遞過去,“屬下鬥膽問王爺一句,當真要撮合魏王跟溫縣主?”

“不然老夫來你這裏做什麽,你這裏有什麽?”溫禦瞧了眼酒杯,“唯獨這酒不錯。”

“屬下知道侯爺隻喝竹葉青。”鄭鈞在溫禦麾下當了十年先鋒,五年副將,對溫禦的了解比對自己還透徹。

喝酒必喝竹葉青,配菜兩顆鹹鴨蛋。

“二十二年的竹葉青,不錯。”溫禦端起酒杯,嘬一小口吧唧吧唧味道,醇綿爽口。

鄭鈞從不喝酒,“侯爺喜歡就好。”

“喜歡,就好這一口!”溫禦十分滿意。

鄭鈞思忖片刻,“侯爺,把溫縣主嫁給魏王這件事,您要三思。”

曾經生死與共過,溫禦信得過鄭鈞,不由苦笑,“眼下局勢哪裏容得老夫三思,皇上已經跟老夫說的那樣明白,老夫還能裝傻不成。”

“就一定要嫁給皇子?”鄭鈞神色微凝,“雖說魏王不在奪嫡之列,恐防殃及。”

溫禦長歎口氣,“皇上讓老夫在七位皇子裏選,老夫選到皇子以外,你覺得合適?”

“話雖如此,若侯爺真不想趟這趟渾水……”

“就蕭臣。”

溫禦一口幹了杯裏竹葉青,皺皺眉,“待宛兒嫁給蕭臣,老夫再求皇上賜封地,讓他們遠離是非。”

見溫禦心意已決,鄭鈞微微頜首,“既是侯爺之意,屬下必盡其所能。”

“老夫這輩子,得護住這個孫女……”

入夜,點點星辰在深邃的夜空中跳躍,閃耀如華。

自那日飛雪之後,大周朝一連幾日晴天。

白天萬裏無雲,夜裏偶有浮雲掠影,瞬息消散。

十五月圓,月光皎白如紗。

冬香依著自家主子吩咐,自天慈庵約銀蝶出來乘馬車回皇城進了東籬茶莊的雅間,給了銀蝶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閑話沒說,隻道二姑娘覺得銀蝶冤枉。

歸燕閣內,溫弦端著茶杯,輕輕撥動茶蓋。

“二姑娘,你說咱們那一千兩銀子,會不會白給?”冬香站在溫弦身側,想著銀蝶當時也沒說什麽投誠的話,心裏些許顧慮。

溫弦搖頭吹了吹浮在茶水上的嫩葉,“她收錢沒有?”

“收了。”冬香點頭。

“敢收,就不白給。”

溫弦品過清茶,“要說墨園那兩個丫鬟,銀蝶也就是嘴好,鞍前馬後的在長姐麵前極盡奉承諂媚,偏生長姐也分不清好壞,就喜歡那樣的便寵著,實際上真正做事的隻有紫玉。”

“那我們為何不收買紫玉?”冬香狐疑問道。

溫弦笑了,“你說呢?”

“平日裏奴婢倒也與紫玉打過幾次交道,是個榆木腦袋。”冬香想了想,“隻怕她不識好歹。”冬香說著,自己就想通了。

墨園的如果有一個丫鬟能被收買,就是銀蝶。

“二姑娘,銀蝶這會兒遭大姑娘嫌棄,奴婢實在想不通,咱們收買她能有什麽用。”冬香有些心疼錢。

“未雨綢繆,總好過臨渴掘井。”溫弦麵露倦意,“你下去吧,本姑娘有些累了。”

冬香得令,轉身退出房間。

房門闔起,溫弦美眸漸漸肅凝。

她擱下茶杯,自袖兜裏取出一張字箋。

‘三日後酉時,東籬茶莊。’

今日溫弦出門,在朱雀大街上被個小乞丐撞到,之後手裏便多了這張字箋。

縱然沒有落款,溫弦亦能猜出這字箋出自哪裏。

所以那日,淵荷看到她了……

清晨,紫玉將早膳備好之後走進內室,溫宛正坐在梳妝台前靜默不語。

德妃千秋宴,她早就接到請柬,原本不覺有異,畢竟被邀之列同時還有平宣侯府穎沫郡主、定國侯府羽諾郡主等好些個名門閨秀。

但昨日與蘇玄璟聊過之後,她恍然所謂千秋宴,不過是德妃想給三皇子選親。

上輩子她早早嫁了人,是以並沒有資格參加當年德妃的千秋宴,可她聽蘇玄璟提起過,三皇子最終選定的是徽州項氏的項大姑娘。

德妃的父親,也就是三皇子的外祖父是寧遠將軍孔威,錢權二字他們占了權字,少錢。

而徽州項氏的項庸乃是當時富豪榜前三的人物,膝下唯有一女,名曰項敏,愛護有佳。

至於三皇子蕭堯與項敏的結局,她有幸在活著的時候見到了。

奪嫡之爭殘酷,不僅在於手足相殘,更在於但凡涉足者,要麽雞犬升天。

要麽,滿門抄斬……

今日三更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