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黃雀

林間的空地上,幾個人像螞蚱一樣,被一條繩子穿成一串連在一起,或坐或臥,麵帶沮喪。

杜子聰嘴角帶血和韓老頭坐在地上。

老皮則是躺著,他最慘,許樂那一拳將他半邊臉都打腫了,老大的一片烏青,形如惡鬼。

英子舉手托腮,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眉花眼笑地看著。

大黑則圍著這幾人打著轉。

許樂在一旁重新整理著行李。

韓老頭出現的時候,他也沒閑著,杜鵑原本就沒有把他綁得多緊,在大黑的幫助下,趁機掙脫了束縛。

隨後趁兩人注意力在杜子聰那邊,他悄悄來到了英子和杜鵑身旁,招呼兩人離開。

但意外的是,杜鵑卻不想走。

而杜鵑的一句話就打消了許樂再勸說的念頭。

“他們兩個是我叫來的。”杜鵑淡淡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從杜鵑口中說出,英子差點驚呼出聲,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許樂深深的盯了杜鵑一眼,心中隱隱猜到了杜鵑的想法。

他看著她問了一句,“你之前跟我說的英子的那些事,是真的吧?”

杜鵑點了點頭。

許樂不再多言,拉著迷惑的英子悄然隱去。

而就在這時,大黑叼著那隻手槍,表功似的跑了過來。

許樂大喜,將手槍從它嘴上摘下,將僅剩的半塊幹糧喂給大黑。

拿著那柄手槍,許樂精神一振,一槍在手,天下我有,哥總算是升級了。

他正想著要不要出去大殺四方,看了眼英子,卻打消了這個念頭。

英子是他的軟肋,還是先把她安頓好再說。

他先將英子和大黑在一個樹洞藏好。

自己則返回,老皮和韓老頭這兩個麻煩必須處理掉。

兩人沒想到許樂非但不逃,還敢伏擊他們,竟被他一舉偷襲得手。

隻是對怎麽處理這幾人,許樂卻有點頭疼。

這三人一個個奸猾狠毒,許樂懷疑他們手上是不是都有著人命?

最省事的辦法,便是把三人全部殺掉。

雖然這兩天的遭遇讓他的心硬了不少,但許樂知道自己下不去這個手。

把這些人送去哨所,交給官方處理,是最正確的做法,但卻不是最妥當的。

這幾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帶著他們,就必須時時防著這幾人的反噬。

何況還有個蛇頭一直沒有出現。

他想到這兒,抬眼看向韓老頭,問道:“你們是怎麽把老皮從蛇頭那兒弄出來的?”

韓老頭看了他一眼,說道:“這還要謝謝你們,你們在那個肉湯裏下藥了是吧?”

說著看了英子一眼。

英子長期在他的**威之下,已經有了心裏陰影,眼神飄向一邊。

許樂也不否認,皺眉說道:“他們喝了那個湯?”

韓老頭點了點頭,說道:“我逃出去後,並沒多走遠,這地方我熟。蛇頭他們追出去,沒找著我就回來了。他們隻是以為小七端出去的那碗湯有問題,鍋裏的湯沒事,就喝了點。蛇頭也是鬼精,隨後發現不對,我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是吃了英子的那藥,那藥沒毒,但他們哪知道,我唬了一唬,他們便有點慌神,我趁機救下了老皮。”

許樂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下的那些藥,陰差陽錯的在舌頭他們身上起了作用。

突然想起當時杜鵑好像也喝了,但看她一路走來,好像沒什麽事情。

不由的看了她一眼。

就聽杜鵑淡淡的說:“我一直都失眠,吃那藥跟吃飯似的,對我起不了多大作用。”

許樂知道杜鵑不肯跟他們走,為了防止老皮和韓老頭對她起疑心,剛才索性便將她也綁了起來。

許樂心中暗想,逃到尼國,或許對她更好些。

許樂看了看林外,問道:“這邊離哨所還有多遠?”頓了頓,又特別加了一句,“我們國家的。”

他想韓老頭對這邊應該比杜子聰更了解。

韓老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沉默了片刻,方說道:“往西南方向,差不多三裏地吧,有一個哨所。”

許樂估摸著距離,覺得差不多,韓老頭應該沒騙他。

他站起身,來回踱了幾步,沉吟著說道:“照理說,我應該把你們三個一起帶去哨所,交給他們處理。”

幾人一聽,臉色皆是一變。

杜子聰哀求道:“小樂哥,你可別這麽幹!”

老皮臉上肌肉不停的顫抖,凶睛閃爍,重重的哼了一聲。

韓老頭雖然目閃凶光,但知道許樂既然這麽開頭,當有下文,便暫不說話。

反倒是杜鵑,眼中十分的平靜,似乎在聽與己無關的事情。

許樂停了下來,將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他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們屁股底下一大灘屎,去了那邊怕是下半輩子都要爛在牢裏了,甚至搞不好還能整顆花生米吃吃,是吧?”

說著停了下來,看著幾人,幾人皆不做聲。

許樂坐了下來,繼續說道:“但這是官麵的事兒,我一個平頭小老百姓,肩膀頭太窄,可扛不起來這些。”

幾人聽他這麽說,心中暗鬆了口氣。

杜子聰更是忍不住插口,再度相勸道:“小樂哥,你還是加入我們吧,我們一起去尼國。憑我和韓爺的路子經驗,你和皮叔的身手膽識,我們一定能混得風生水起的。”

韓老頭聽了心中也是一動,許樂這兩天的表現確實也讓他刮目相看。

他搞不懂許樂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變化,但如果他之前竟然是裝的,這份心機城府著實可怕,幾人合作自己怕是很難控製他。

但轉念一想,現在落在他手上,而己方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暫時合作倒也未嚐不可,更何況還可以......他抬起眼皮看了眼英子,若有所思。

英子在旁邊瞪大了眼睛,有點不安的看著許樂,不知道他說這些是什麽意思,但也沒有開口。

許樂見杜子聰又舊事重提,撇嘴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你的心還挺大啊!”

這時韓老頭突然開口說道:“你跟我們一起,我可以向你保證,英子不賣了,我們其實原本就舍不得,等她以後長大了,就給你當媳婦兒。我也活不了幾年,死了之後,我的那些錢不都是你的!”

韓老頭這番話說的語氣誠懇,頗有誠意的樣子,就連一旁的杜鵑聞言也有些動容,顯然有些心動,張了張口,卻又閉上,終是沒說什麽。

一旁的英子聽了,又羞又怒,小臉脹得通紅,怒道:“我才不嫁給他呢!”

話一出口,就覺得有點不對,忙扭頭看向許樂,說道:“傻樂,我不是討厭你。隻是他這麽說,讓我覺得我好像是一件東西......”說著,眼眶就紅了。

許樂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說道:“沒關係的,我知道,你就跟我妹妹一樣,我們英子長大了以後,要嫁給一個......”

許樂沉吟了一下,突然想起,那個有名的段子,便笑著說道:“要嫁給一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在一個萬眾矚目的場合來娶你。是不是?”

英子被他說的一愣,細想了想,臉紅紅的笑了起來,說道:“胡說八道,哪有那樣的人?”

許樂原本就是逗她一樂,見她開心起來,便轉頭看向韓老頭他們幾個,他們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信,淡淡的說道:“謝謝你們的好意,我人窮命賤,享不了那個福。”

韓老頭臉色微變,這句話原本是他那天晚上罵許樂的,心知這小子不會跟他們一起,也冷冷的問道:“那你想幹嘛?”

許樂說道:“我不會將你們送去哨所,但為了防止你們搗鬼,卻要你們陪我走一程路。快到哨所時,大家分道揚鑣,你們去發財,我回家種地。”

許樂這麽做也是沒辦法。他當然想將這幾人繩之以法。但是他首先要保證英子和自己的安全。

如果他逞英雄將這幾人直接送去哨所,這幾人恐怕現在不發作,路上也必然出幺蛾子,拚死反抗之下,隻怕擒賊不成反受其害。

而將這幾人留在這邊,也是存在著很大的變數。

倒不如將這幾人暫時控製在手中,幾人知道自己不會被送去哨所,便沒有拚命決心,即便有心思,也是逃跑為先。

而到了哨所附近,就算放了幾人,許樂也不太擔心幾人的反噬,幾人跑都來不及那還會去招惹許樂,這樣會更安全。

韓老頭和杜子聰兩人對看一眼,他們也明白了許樂的用意,想想也算是兩全其美。

倒是沒想到這小子心思這麽縝密。

其實許樂還存著另一份的心思,將這幾人放掉後,讓他們和蛇頭鬥一鬥,想必也有意思的很。

韓老頭他們便答應了下來。

這麽一番耽擱,時間已是到了午後。

按照韓老頭所說,許樂估計傍晚時應該可以趕到哨所。

一行人繼續上路,為了防止幾人作怪,韓老頭領先,其後跟著杜鵑,然後是老皮,最後是杜子聰,許樂和英子在後麵押著,大黑則是跑前跑後的,如同一個哨兵。

幾人出了密林後,沿著半山的一條林邊小路前行,左側便是斷崖。

道路濕滑,眾人走得頗為小心。

雖然前天夜裏依然有下雪,但春天已近,積雪也開始化水。

許樂探頭向崖下看了看,山穀不是太深,但水流卻是頗急。

許樂讓英子走在裏側,提醒她注意腳下。

剛轉過一個彎,就見到大黑突然豎起了耳朵,看向右側林中。

許樂心中一凜,忙喝道:“小心!”

就聽見“崩”的一聲悶響,枝葉晃動,積雪散落。

前方的韓老頭十分警覺,就地撲倒。

幾人串在一起,被他這一帶,齊齊臥倒。

就見一根橫木,呼嘯而來。

在幾人頭上險險飛過。

而許樂卻因為被遮住了視線,慢了一拍。

他一把將嚇呆了的英子推開,就這麽一耽擱,那橫木已然近身。

許樂拚命的側身閃避,堪堪避開要害,還沒來得及慶幸,一根橫生的枝杈卻刮到了他的右臂,“嗤”的一聲,把他帶飛了出去,直落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