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藤原——”
鬆田陣平和安室透都立即動了起來, 二樓的高度掉下來不過是轉眼間的事,今天換兩個人在這裏都絕無可能做出反應。
藤原優理跳下來的時候,也沒有指望這兩人有什麽動作, 本來做的是最壞的打算,她調整好了下落的姿勢,最多就是摔個骨折醫院躺兩天。
反正這兩人來了,抓住青山涼之後順手把她撿走就行, 她是絕對安全的。
但是這兩人合力之下,給了她一個緩衝,讓她有驚無險地落在了車裏,除了撞擊時的疼痛感以外,她一點重傷都沒受。
“如果不是二樓,你跳下來就不好說了。”安室透從駕駛座上探過身子, 扶著藤原優理從後排坐起來。
藤原優理一邊扶住安室透的手臂, 一邊回道:“考慮到轉移案發現場的問題, 青山不會選擇使用電梯,也不會選擇過高的樓層。我也確認了台階的高度和數量,在預想範圍內。”
她這話一出,安室透和鬆田陣平都打量了一眼藤原優理現在的模樣, 白皙無暇的臉蛋上留下了被砸傷的印子, 手臂上和腿上露出的皮膚也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跡,連衣裙上沾染了血色,尤其是脖子上的勒痕更是令人難以忽視。
你的預想範圍有點偏離普通人的範疇了,安室透和鬆田陣平心裏都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對話我已經錄下來了, 他承認了自己是玫瑰案的犯人, 也陳述了作案動機。”藤原優理取下竊聽器, 交給鬆田陣平處理。
“證據晚點再說, 我先去抓住青山那小子。”鬆田陣平拿好槍從副駕駛座上跳出去,他對安室透道:“保護好藤原,她這麽弱,要是落在青山手裏變成人質就不妙了。”
藤原優理聞言對著鬆田陣平微微一笑,“鬆田警官,這是偏見。”
“好的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安室透點點頭,沒有說反駁的話。
“他手裏拿著的匕首是我的,那把匕首相當鋒利,鬆田警官如果能用槍封鎖他的行動的話,就盡量不要靠近。”藤原優理比誰都清楚那把匕首的威力。
“放心,剩下的交給我吧。”鬆田陣平伸手輕敲了一下藤原優理的腦袋,就立即收回了手,“辛苦了,好好休息。”
藤原優理的言行舉止總是讓人下意識地忽略掉她的真實年紀,她不僅是個柔弱的女性,還是個高中生,是應該在父母的保護之下的年紀。
負責保護她跟了她一周的鬆田陣平算是親眼見過藤原優理在生活中的模樣,連水果刀都用得不熟練的她,卻有本事在麵對犯人的時候用真匕首,真的是個神奇的人。
青山涼很快被鬆田陣平製伏,和藤原優理一樣吸入了迷藥的他動作本就不利索,慣用的右手又受了傷,根本不是鬆田陣平的對手。
目暮警部等人也在鬆田製伏青山涼的時候趕到了,後到的高木涉和鬆田一起壓著青山涼下樓。
卻在上警車之前,青山涼突然昏迷,原地倒了下去。
“怎麽回事,嫌疑人服毒了嗎?”目暮警部趕緊跑過來查看。
鬆田和高木趕緊蹲下來查看青山的情況,好不容易抓住的犯人要是就這麽死了,不可不謂為糟糕。
更何況在此之前他們還看到了青山傳給藤原優理的那張信紙,關於幕後主使的事還需要審問,青山可不能就這麽出事。
“沒有中毒的跡象。”鬆田很快就初步得出了結論,但是這無法解釋青山的突然昏迷。
“是時間到了。”藤原優理從安室透的跑車上下來,黃瀨涼太小心翼翼地扶著她。
“他被人洗腦了,這次醒來之後,應該就什麽都不會記得了。”藤原優理道。
這也是她剛剛會著急追問青山關於徽章的主人的事的原因,他的腦海中早就被植下了徽章主人的指令,不抓緊時間的話就沒有機會問了。
“洗腦?”雖然早就隱隱所察,但是鬆田陣平還是為這種結果感到懊惱,“看來那張信紙上寫的是真的。”
“所以青山並不符合教授給出的嫌疑人畫像,因為他的行為模式是另一個人灌輸給他的嗎?”佐藤美和子心中覺得的奇怪的地方也清晰了起來。
“不是灌輸,是引導。青山涼自身的心理狀態也很扭曲。就算不被洗腦,也遲早會實施犯罪。不過是背後那個人看出了這一點,對他進行了引導和教學,讓他從第一次實施犯罪開始就擁有了極高的水平。”
“而青山對於背後那個人來說隻是一顆棋子,在簽售會上過分表現自己被我們注意到後,他就成了棄子。”
目暮警部等人的神色都變得嚴肅了起來,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抓住了青山涼,玫瑰案也不過隻是告一段落,離結束還很遙遠。
米花醫院裏,藤原優理坐在病**敲擊著電腦鍵盤,額頭上手臂上和腿上都有包紮的地方,手邊還放著一盒沒動過的粥。
安室透和鬆田陣平走進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藤原優理帶傷趕稿的一幕。
“鬆田警官,安室桑,晚上好。”藤原優理聽見聲音抬頭看了過去,看清兩人後,麵上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今天謝謝你們趕來救我。”
雖然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進行,但是能趕上她設想的時間,他們兩個一定是拚盡了全力,幫了她大忙。
“藤原你啊,怎麽敢給我發個兩點整到小樹林,就什麽都不管了。”安室透雖然在趕去救藤原優理的路上時信心滿滿,但是被迫陪著藤原優理玩了這一出尋寶遊戲的他都要替藤原優理捏一把冷汗。
萬一他能力再差一點,在小樹林的時候推測出的方向是錯的,又或者開車開慢了,都會趕不上。
又或者犯人要是二次轉移地點,難度就進一步加大了。
“二十五分鍾,這個時間差,以青山涼的行為模式,我拖住他這個時長剛好差不多,也足以我將想問的問題問完。”
“無論青山涼轉移幾次,你們和青山之間的時間差都會在二十五分鍾左右。我相信安室桑的推理能力,一定都能找到我。以安室桑的開車速度,哪怕推理多耽誤了一點時間,也一定會靠著車速把時間追回來。”
藤原優理對著安室透笑了笑,從她臉上甚至找不出半分後怕的痕跡,她是真的完全相信了他能找到自己。
“作為一個推理小說家,你的能力範圍是不是有點太廣泛了?”鬆田陣平在病床邊的沙發上坐下,累了一天的他也是到現在才有休息的機會。
“而且比起推理而言,你的思維模式倒是跟佐藤他們在聯絡的那位心理學教授更像。藤原在心理學方麵有什麽學習經曆嗎?”當著其他同僚的麵鬆田陣平什麽也沒說,但這不代表他對藤原優理沒有疑慮。
藤原優理對鬆田陣平笑了笑,回歸日常的她又收斂起了所有鋒芒,怎麽看都十分無害。
“可能是天賦吧。”她道。
天賦這種話當然是唬人的,誰都聽得出來。但是鬆田陣平也不好再追問,藤原優理又不是犯人,她不想說他肯定不會再問。
“嘛嘛,鬆田警官就不要再說這些嚴肅的話了。藤原桑,你一個病人,就不要再趕稿了吧。”安室透轉移了話題。
“再不寫要來不及交稿了。”提起稿子,藤原優理難得皺眉,原本安排得好好的時間,在青山的幹擾下變得格外緊迫。
“晚飯呢,吃了嗎?”安室透指了指放在她手旁的粥,這麽問是客氣的,一看就知道她沒吃。
“還不餓,晚點再說吧。”藤原優理道。
下午到現在什麽都沒吃,怎麽可能會不餓,安室透可不信她說的。
一看就是不想喝粥,也不知道是哪個不會選的,給藤原優理買了粥當晚飯,就算傷患要清淡飲食,也不至於讓人喝清粥。
剛到家的黃瀨涼太打了個噴嚏。
“是藤原在想我嗎?”黃瀨涼太拿出手機,給藤原優理發了條短信:“明天我還會去看你的!”
安室透去給藤原優理重新買了份晚飯,進來的時候看見藤原優理的手機屏幕亮著,來電顯示是“母親大人”,藤原優理卻看也不看一眼。
她昨天就已經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因為簽售會的事情,打來電話的人數不勝數。
不過在此之前這半年裏藤原夫人並沒有給她打過電話,藤原夫婦都是端著架子的人,和她鬧翻後就沒有再聯係過她,每次有什麽事都會找藤原愁轉達。
這一次藤原夫人打電話,應該是得知了她受傷的消息。
打了一次藤原優理沒接,就打來第二次第三次,安室透看著藤原優理的手機屏幕亮了滅滅了又亮。
“藤原桑,吃點再寫。”安室透替藤原優理把打包的便當拆開擺好,他沒有過問電話的事,那是藤原優理的私事。
不過從藤原優理身上,他也大致能推斷出這對母女是怎樣的關係。
“安室桑不用這麽費心照顧我,青山已經被警方逮捕,我這裏沒有任何危險。”藤原優理口中雖然這麽說,但比起黃瀨的粥,她顯然對眼前的三菜一湯更感興趣。
安室透聞言笑了笑,也對,這個案子結束,他應該就不會再和藤原優理見麵了。當然前提是她不要再卷進哪個案子裏。
雖然他們兩人同在東京,但是就他這臥底再臥底的身份,和一個女高中生也當不了朋友,不要把人家牽扯進來了。
“藤原桑身手不怎麽樣,但在刑偵方麵真的是天賦異稟。畢業後要是加入公安係統的話,一定能為人民貢獻不少力量。”安室透雖然這麽說,但之前也已經試探過,知道藤原優理對這件事有點抵抗,他是覺得有些可惜。
“安室桑才是真正適合加入公安係統的人才,無論是推理能力還是身手都不像是需要在毛利偵探手下學習的人。”藤原優理反過來道。
安室透眼神往旁邊飄了飄,好了,這話題就到這裏吧,不要繼續往下說了。
藤原夫人的電話打了七八個後終於停了下來,備注為“愁”的人打來了電話。
藤原優理歎了一口氣,還是接起了電話。
“母親又去找你了嗎?”
說到底藤原愁也很無辜,夾在她和藤原夫婦之間,所以他的電話她總是會接。
“優理,阿姨說她要去東京一趟,你做好準備。”藤原愁打電話的時候,藤原夫人就坐在車裏,從後座的窗戶裏看著他。
“好,我知道了。”藤原優理掛了電話,放下筷子,抬頭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突然被她盯上,有點不明所以,“怎麽了藤原桑?”
“安室桑,帶我逃走吧。”
安室透:?
說什麽胡話呢,又是個住院的傷患,又要趕稿,好端端地要逃到哪裏去?
“安室桑,走。”藤原優理卻沒有立即給安室透解釋,她迅速收了電腦,就拉著安室透往外走。
安室透雖然沒搞明白,但伸手從藤原優理的手裏拿走了電腦替她拿著,跟著她的步子來到了停車場。
“同學不行,出版社的人也不行,都會被找到……”藤原優理飛快地想著自己能去哪裏躲藤原夫人。
藤原夫人作為她的監護人,能看到她所有的銀行卡消費記錄,住酒店是不可能的。
“藤原桑你的母親那麽恐怖嗎?”安室透聽見她低語的聲音,算是猜出了原因。
麵對連續殺人犯麵不改色的藤原,麵對母親卻如臨大敵。
“安室桑有女友嗎?”藤原優理抬頭對上安室透的目光。
安室透撞進她淺棕色的眸子裏,腦子裏冒出不妙的猜測,不會是打上了他家的主意吧。
“想來是沒有的。”不等安室透回答,藤原優理就已經替他確定了答案,“是否考慮去酒店總統套房住幾日,一切費用我包。”
安室透:“……”
她是真的有錢啊,太豪橫了。
就是他一個警校優秀人才,為什麽要在這裏麵對女高中生的富婆發言?
“藤原桑要找個地方暫住的話,我可以把家讓給你幾天,總統套房就不用了。”
“隻是藤原桑為什麽要這麽害怕見母親,哪怕言語不合,隻是見一麵的話也沒關係吧。”安室透不會說些讓藤原優理體諒母親的話,但是對方畢竟不是犯人,不至於需要躲起來。
“見一麵的話,我就會直接轉學去神奈川,回不來東京了。”藤原優理用一麵就了解了青山涼,兩年時間自然更加夠她了解藤原夫婦。
這半年她獨居在東京,藤原夫婦並非找不到她,隻是暫時默許了她的行為。
可一旦他們來找她,就意味著她的這次離家出走的反抗之旅結束了。
於是本以為今天之後和藤原優理不會再有交集的安室透,讓藤原優理住進了自己的家裏。
“安室桑真的不考慮去住酒店嗎?如果不能報答你什麽的話,我會覺得虧欠了安室桑。”藤原優理在門口送這個家的主人離開的時候,開口道。
“如果藤原桑想要報答的話,就好好記下這份人情吧,會有我來找你還的一日的。”
藤原優理歎了一口氣,所以說欠下安室透這份人情就是最麻煩的事了。
藤原愁跟藤原優理打完電話後,藤原夫人的車上下來一個黑衣保鏢,把他請上了車。
“美知子阿姨,我明天還要上課,現在去東京的話,有些不妥。”藤原愁試圖和藤原夫人講道理。
“學校那邊我會替你請假。”藤原夫人向來說一不二,根本不給藤原愁拒絕的機會。
藤原愁歎了一口氣,就美知子阿姨這樣的脾氣,連他這個侄子都有些招架不住,優理又怎麽可能忍受得了,難怪要出走去東京。
“我聽東日出版社的人說,她的新書下個月要出版。這一次壓一下宣傳渠道,不要讓她的新書銷量上去。不吃一下苦頭,她就不知道放棄。”藤原夫人和自己的秘書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裏指揮道。
“井田敬一?沒聽說過。不過既然他要和優理比一比,那就幫他一把。”
藤原愁聽著藤原夫人打電話的內容一陣無奈,明明優理去東京後,和家裏約好了互不幹涉,斷了優理的經濟來源的同時也不妨礙她的寫作事業,一切全看她自己的成績。
可這才過了半年,就要強行幹涉了嗎?
藤原優理趕完稿子後就睡下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手機又躺了二十幾條未接來電提醒。
其中有十幾條是藤原夫人打來的,但是令藤原優理意外的是,剩下有一半竟然是編輯山田小姐。
“尤裏老師,你可算接電話了!出事了,合作的書店突然把老師的書都下架了,原本談定的新書宣傳渠道也都反悔,說是和輕文庫那邊談了新的合作。”電話一打回去,山田小姐秒接,她激動地道。
“輕文庫?”藤原優理知道輕文庫是輕小說出版社,本來和她這個寫推理小說的根本沒有衝突,怎麽會好端端地搶走她的宣傳渠道。
藤原優理在電腦上搜索了一下輕文庫,一堆新聞就跳了出來。
滿屏都寫著,“藤原財團計劃收購輕文庫,致力於改革實體書行業,創造新風格文學”。
“山田編輯,你先別著急。這件事我來處理。”
被母親開戰了,真行啊藤原夫人!
藤原優理向來平靜的心情也被攪出幾分火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