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六十年代文工團一姐(24)

第85章六十年代文工團一姐(24)

小兩口的感情能有多少?

在一日日爭吵中早就消磨殆盡,隻剩下一腦門子官司。

賀青冉先後懷過倆孩子。

一個是還懷著的時候,她被男人大哥的孩子撒了一地的黃豆滑倒摔沒了。那熊孩子明明是故意的,卻隻被打了兩巴掌,在老太太的護著下,這事不了了之!

第二個雖說生了下來,隻是她營養沒跟上,整日生氣,加上婆婆作妖裝病讓她伺候,疲勞之下,早產生出來的孩子先天不足。

為了這麽個孩子,賀青冉耗費了很大的心神,每個月光是買麥乳精、奶粉、雞蛋、肉等等就能花費半個月的工資。

但是家裏沒有一個人在意她們娘倆,男人也看不上跟貓仔似的孩子,想跟她多生幾個。

賀青冉脾氣倔,說這一輩子就守著這一個兒子,想要孩子跟別人生去!

那男人別看在親娘跟前慫,但是在自家女人跟前,大男子主義頗重,結婚後不再願意多在她身上花費一點心思,被懟了這話,他也氣了直接說離婚。

在他想來,一個女人嫁了人那就是二手貨,又生了孩子,若不是實在過不下去,有幾個能頂著輿論壓力敢離婚的?

所以,賀青冉沒那本事和底氣離婚的。

可事實上,賀青冉早就想要擺脫這段滿是壓抑的婚姻,當下應了下來,趁著男人梗著脖子的勁,片刻不耽擱,扯了證帶著娃包袱一卷回家了。

男人馬上就後悔了,畢竟賀青冉長得好、工作好,家裏背景也不錯。

但是老太太高興呀,自己的兒子差點被兒媳婦策反,生怕兒子再將人給求回來,火速地張羅著娶了個自己滿意、性子軟孝順的兒媳婦。

賀青冉回了娘家,才發現沒有自己護著,弟弟被人帶壞了,還被設計沾了個方圓十裏名氣極盛的女流亡民,不得不花重金將人娶回家供著。

父親被氣癱在床,繼母見沒有便宜可占,卷了家裏的錢,帶孩子離開。

後來,賀青冉的弟弟和弟媳整天被拉出去批,一死一瘋。

賀青冉一人照顧癱在床的父親、體弱的孩子以及瘋了的弟妹,日子艱難又無望,四十來歲因為操勞過度而亡……

看著眼前漂亮滿是朝氣的小姑娘,夏昭芸有些恍惚,為什麽他們這些努力生活的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不幸呢?

不過好在,一切還沒有發生,這一世她一定要讓自己,和周圍關愛她的人們平安喜樂!

她輕笑著拉著人坐在沙發上,“冉冉,你說戀愛是什麽,婚姻又是什麽?”

賀青冉歪下頭,“戀愛,就是倆相愛的人一起約會呀,婚姻就是要攜手共度餘生,再生一堆孩子熱熱鬧鬧的。”

夏昭芸抿唇笑:“我倒是覺得,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而婚姻則是兩個家庭的結合。”

“咱們夏華自古婆媳和妯娌關係緊張,霍天顥和我情況特殊,以後我們結婚也不會有長輩過多幹涉。”

“不過呢,冉冉,在你真正對一個人投入感情之前,我希望你能先了解下他的家庭。古人說過門當戶對,雖然這話裏有點勢力的意思,卻富含了很正確的道理。”

“每個人的生長環境不一樣,他所養成的生活習慣、方式以及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是不一樣的。而且呀,咱們夏華人都是大家庭,起碼在你們小家沒有分到房子之前,要跟很多人住在一起。”

“你能想象到結婚後的一地雞毛嗎?你準備好應對未來婆婆和大小姑子了嗎?”

“我不希望你結婚後,才想到這些內容,那時候你的退路會變得很窄。如此,你倒不如決定與人談戀愛奔赴婚姻之前,先將他的家庭了解大概。”

“現實條件允許了,再投放感情。”

“都說婚姻是一場豪賭,我們誰也不能預見未來,但我們可以將風險降至最低!”

“當然一切的前提是,他值得你托付一生!”

賀青冉一愣。她隻是年齡到了,隨大流將婚姻大事提上日程,但是她的周圍沒有一個女性長輩,給她聊過這方麵內容。

她看過不少言情小說,對愛情充滿了幻想和憧憬,在夏昭芸說這些話之前。她想著,難道倆人在一起,能支撐一輩子,不是因為有愛嗎?

可她卻忘了,小說僅僅是小說,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有幾個會詳細描寫每天瑣碎的柴米油鹽醬醋茶?

賀青冉是廠裏的播音員,工作環境很簡單,跟其他兩三個同事輪崗,不是看報摘抄,就是絞盡腦子寫稿子,又都是年輕人,很少聽到其他人家婆媳大戰、妯娌之爭。

她笑著挽著夏昭芸的胳膊,心裏暖暖的,“芸芸,我知道了,肯定會慎重選擇未來的伴侶。到時候我將人帶到你跟前,讓你幫我掌掌眼可好?”

夏昭芸還真一本正經地點頭應下來,琢磨著自己得好好替她把關。

天還蒙蒙亮,啟動車的嗡鳴聲讓運輸隊的清晨顯得格外不同,將眾人從周公那挨個拉扯回來。

夏昭芸她們剛洗漱完,大門便被敲響了。

“我看見窗簾拉開,就知道你們起了,”霍天顥拎著早飯走進來,笑著說道,“咱們廠裏的羊肉糝湯很有名你們可以試試,配著油餅和醬黃瓜鹹菜。”

他的眸子一點都不收斂,熾熱地看向夏昭芸,跟正午的烈陽般,讓人幾乎招架不住!

夏昭芸在賀青冉悶笑中,瞪了他一眼,麵色帶粉招呼孩子們吃飯。

羊肉糝湯還帶著微燙,顏色是裹了蛋花的黃,冒著油光又加了一層翠綠的香菜,撲鼻而來極為誘人。

孩子們吃的歡快,他們年紀小記得事情不多,跟隨親生父母的幸福全被親戚半年的磋磨淹沒。

雖然他們現在幸福得緊,可是這對他們來說像是場美夢,生怕何時他們睜開眼又要浸泡在苦水裏。

所以,他們吃飯一直狼吞虎咽,很難克製,一時半會也糾正不過來。

霍天顥笑著揉揉他們的頭,“待會天顥爸爸帶你們出去玩好不好?”

“去動物園玩,回來的時候給你媽媽和幹媽捎隻烤鴨。”

他抬頭對夏昭芸說,“我幫你們倆看一天孩子,你們好好準備晚上的比賽。”

“坤子說他來解決你們演出服的事,晚上咱們還是吃食堂,別吃壞了肚子。”

夏昭芸在孩子們興奮期待的小眼神中,點頭抿嘴笑著,“那顥哥,孩子們就麻煩你了。”

霍天顥笑意頗深,“麻煩什麽?這不也是我的孩子嗎?”

夏昭芸忍不住又想起昨晚倆人的親昵來,不自在地側臉慢慢地喝湯。

倒是小家夥們忍不住嘰嘰喳喳詢問起來,小如意歪著小腦袋,咬著勺子:“天顥爸爸?”

“對,我就是你們的英雄爸爸,唔,不忍心讓你們媽媽太辛苦照顧你們,所以我從天上飛下來,護著你們倆小寶貝,以及你們漂亮的媽媽。”霍天顥當著大家的麵大言不慚地說。

賀青冉頭都快埋到碗裏了,為好友感到高興,同時內心也對自己未來感到茫然。

等一大倆小離開後,夏昭芸和賀青冉在各自屋子裏做著最後的衝刺。

一篇稿子不算太長,統共就七分鍾左右的時間,她們全篇感情充沛地背誦,而且還得運用到不少技巧,相當於她們每個字都被框住。

熟練度越高,她們站在舞台上狀態越好。

中午霍天顥跟孩子們果真帶來了脆皮烤鴨,蘸了甜辣的醬料,夾上黃瓜條、香蔥,用薄餅一起卷住,那焦脆鹹香的口感令人淚目!

孩子們去動物園的興奮持續時間頗長,從進了門小嘴巴一直叭叭不停。

吃過飯後,霍天顥繼續帶著孩子們去宿舍午睡。

柳明坤來的時候,是一手拎著衣服,一手拎著飯,額頭上都帶著快步而來的薄汗。

夏昭芸的是特別正的紅色風衣樣式連衣裙,用黑色腰帶束著,而她頭發高高束起來,倒是有些女俠的颯爽,又像是帶刺的玫瑰,滿滿是夏華婦人的潑辣爽利。

她的五官妍麗精致,與紅色相得益章,越發張揚奪目!

看的霍天顥直眯眼睛,趁人不注意湊過去說:“媳婦兒,你這身裝扮太好看了,等咱們領證結婚的時候,你也這麽穿吧?”

夏昭芸反正是道行淺,比不得他臉皮厚,直接側頭當聽不見的樣子。

霍天顥就低笑,似是笑她這隻撒謊精不過是紙老虎。

賀青冉則是一身顏色很正又罕見的複古薑黃色襯衫,搭配黑色半裙,頭發編織成蜈蚣辮,耳側鬢發帶著調皮的弧度,這是夏昭芸用鐵勺把燙製成的,配上婉約妝容,青春活力,也有著自己吸睛之處。

她們倆的裝扮有著很明顯的視覺差,衣衫顏色鮮亮,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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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率先給人視覺衝擊,爭取在印象、儀表項上奪取高分。

晚上選手們都盛裝出席,衣服顏色、款式也都各不相同,卻打著相同的主意。

夏昭芸和賀青冉是仔細研究過往屆金話筒決賽的,大家衣服款式可供選擇的不多,而且觀眾們離得遠,在燈光照射下,選手身上彈跳著光點。

這時候沒人會刻意注意到她衣服的款式,反倒是對顏色印象深刻。

能自信穿紅色的,基本上是鎖定冠亞季軍的,才如此膽大將夏華國色上身,給其他人無形的壓力。

往屆全場穿紅色衣服的選手,絕對不會超過兩位!

這一次,除了夏昭芸外,於歡欣和另外一位市辦秘書也穿了紅色禮服。

剛一集合,選手們之間就彌散著無形的戰火、劍拔弩張。

決賽就跟霍天顥說得般,全程真沒有出現一丁點的異常狀況,不過呢於歡欣換了個稿子,也開始走抒情路線。

她歌頌的是為國捐軀的烈屬們,“如果勞動是光榮的,那麽這些光榮之下的婦人們,則是需要堅強地撐起自己的小家……”

“麵對孩子們一次次天真地詢問,媽媽我爸爸什麽時候回來,我們想他了;為什麽別的孩子有爸爸,而我爸爸卻總是不回家。女人們的思念又該安放在何處呢?”

“孩子們心裏尚且有期盼和希冀,但是女人們心裏的燈已經滅了,因為沒有人再需要她們掌燈歸來……”

“一個大家的成立,是多少小家不幸的堆積,可她們悔嗎?”

“不,從不,因為她們知道,那是愛人的執著,是和平鴿起飛的方向……”

談起英雄,總是能讓眾人忍不住心軟和紅了眼。

熱烈的掌聲將整個前半場的比賽氛圍,推到了最高點!

從後台上下來,於歡欣忍不住走到夏昭芸麵前,“不好意思啊夏昭芸同誌,我從你的演講裏得到靈感,重新寫了稿子。”

“好像大家都挺喜歡的,希望沒有給你接下來的表演帶來壓力和困擾。”

評委們為了顧及比賽的規則、意義、可觀性,鼓勵多樣性等等方麵,同一類型的稿子、同一水平的演出,隻會擇其一。

換句話說,如果她跟夏昭芸表現都很突出,完全能收攬冠亞軍。

就因為類型和水平相似,倆人隻有一個等入圍前三。

雖然都是演講,但是詳細辨別又有著很大的區別。

就像是聯歡會般,都是節目,可內容類型很多,小品相聲唱歌舞蹈等,在評選優秀節目的時候,不可能因為小品都出彩,而將其他類型都丟出榜單吧?

夏昭芸輕笑著,微微歎口氣:“於歡欣同誌,你幹嘛跟亞軍和季軍過意不去呢?”

於歡欣深吸口氣,也笑著道:“看來夏昭芸同誌對自己很有信心?那我們拭目以待吧。”

什麽好節目都放在最後壓軸,對於比賽卻不然,中間出場的選手比較吃香,她是第一個走抒情路線的人,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等夏昭芸再出場,效果大打折扣!

其他人可沒有她的魄力,隻一天的時間,冒著風險重新備稿。

夏昭芸唇角彎彎,麵上沒有一丁點異色。

賀青冉的表演可圈可點,雖然不是最出色的,入圍前十也是穩穩的了。

很快到了夏昭芸出場,她深吸口氣,仍舊沿用了昨天停電時的模式。

不過在閃爍的燈泡內,她在鋼琴上黑色鐵板上,點了一溜的紅色蠟燭。

夏昭芸是昭陽文工團領舞的,一舉一動自帶韻律的美感,哪怕很簡單點蠟燭,都被她演成了舞台啞劇。

那股悲傷、堅韌地守候,無聲中飄進每個人的心中。

她坐在鋼琴前,素手覆上泛著冷冷金屬光澤的黑白鍵上,突然一段激奮人心的音樂響起,她隨著歌聲亮嗓,那猶如原聲帶的操作,驚呆了觀眾。

隨即眾人都忘了這是個演講比賽了,紛紛呱唧著手掌,看得後台扒幕簾的於歡欣指甲都給掐斷了。

正在音樂最高昂時,突然戛然而止,約莫半分鍾後,她湊近話筒,抽噎一聲,帶著顫抖努力字正腔圓地道:“昭陽製衣廠的同誌們,我非常沉痛地為大家播報一條消息……”

“霍同誌為了挽救廠子的前程、諸多員工們的未來,守護十卡車物資的時候,與攔路匪搏鬥墜崖身亡……”

這時候悲傷的音樂響起來,她用好幾種聲音訴說廠裏老人小孩們對英雄的感慨、感激與緬懷。

每人的話不多,隻有一句,到了最後則是她的聲音:

“天顥哥,對不起,我想你了……”

她那思念悲痛的聲音一轉,接著道:“大家好,我是昭陽製衣廠文工團的夏昭芸,今天我給大家帶來的演講叫做……”

夏昭芸的情緒全部收斂起來,堅強的戴上笑容,開始了自己的演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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