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意外搶著來幫她……

張堯卓擺擺手,衙役向後退去。

廣陵郡王不徐不疾地笑。

“怎麽不審了?本王等著看呢?”

一瞬間,辛夷從張堯卓的臉上看到了變幻不停的情緒。難堪、憤怒、無奈,以及對未知的焦慮。

辛夷不得不感慨人設的神奇力量。傅九衢天生就有一種讓人不爽卻無可奈何的勁兒。一個眼神,一個笑,什麽都不說,卻帶來無窮壓力。

“咳!”

張堯卓一拍驚堂木,不再動刑。

“小張氏,本府再問你,你和崔友、曹副都指揮使是什麽關係?又是誰指使你用馬錢子下毒害人的?”

辛夷淡淡一笑,“大人,從始至終,用毒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喬裝成崔友的前翰林院醫官陳儲聖。我和曹都指並無私交,彼此不熟……”

張堯卓:“當著廣陵郡王的麵,你還敢胡言亂語?你和曹都指不熟,為何在雲騎橋當眾追他,為何曹都指會贈送你玉蘭釵?還有,本府提醒你,陳儲聖早已死於慶曆元年的一場大火,容不得你信口開河。”

辛夷抿了抿幹澀的嘴,扭頭看傅九衢。

“廣陵郡王可為民女作證。”

“一派胡言!”張堯卓抓住驚堂木就要拍下……

“不錯。我作證。”傅九衢修長的手指擺弄著玉扳指,說得慵懶平淡。

“郡王?”張堯卓麵色微變。

傅九衢雲淡風輕地笑,“事發當日,我在藥王塔,是目擊者。雖說張大人並未傳我作證,但身為朝廷命官,本王責無旁貸。”

張堯卓啞口。

以前,對張曹兩家的明爭暗鬥,傅九衢一向是誰也不得罪的態度,而今日他當庭為小張氏作證,相當於為曹翊出頭,令張堯卓十分惱火。

“郡王可想清楚了?”

傅九衢:“我耳朵不聾,記性尚可。”

兩人說的就不是一回事。

張堯卓有點惱羞成怒,哼笑。

“據密信所指,水鬼案的幕後主使當日就在藥王塔。郡王以為,那人是誰呢?”

這是警告傅九衢,如果幕後主使不是曹翊,那他自己就會有嫌疑,何必出頭惹一身麻煩?

傅九衢玩味地笑,不答反問。

“張大人,可還有別的證人證物要呈上公堂?”

張堯卓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皺眉搖頭。

傅九衢眼梢一撩,似笑非笑。

“那輪到我了。”

不給張堯卓說話的機會,傅九衢輕輕擊掌,“孫懷——”

話未說完,大堂外傳來一陣喧嘩,吵嚷聲聲。

一群百姓踮著腳歪著頭伸長脖子往裏張望,手上拎著籃子、背上掛著孩子,全是從張家村趕來的村民。

“我們要麵見大人。”

“我們是來請願的。”

“青天大老爺,有冤啦!”

官差們橫刀攔在前麵,可村民人數不少,一時間推推搡搡,嗓音尖銳,引來更多人圍觀。

開封府前的街道,被圍得水泄不通。

官差不得不敲鑼製止。

“肅靜!肅靜。”

吵鬧聲傳入大堂,張堯卓看一眼神色淡淡的傅九衢,冷笑著拍響驚堂木。

“來啊,把鬧事者帶上堂來。”

呼啦啦一群人往裏擠,衙役將領頭的三五個帶入堂中。辛夷一看,最前麵的人是小曹娘子和張大伯,以及張家村的族公。

幾個人手持請願書,上來跪拜後便為辛夷陳述。

“青天大老爺,張小娘子醫術了得,誠實行醫,救治了無數張家村的婦孺孤寡,是個大好人呀!我們全村人都不信她會下毒害人,找秀才寫了請願書送來,請大人過目……”

請願書上密密麻麻地寫著村民的名字。

名字上蓋著一個個紅手印,長長的一張紙,看著十分驚人。

辛夷很是意外。

小曹娘子和她關係不錯,張大伯也會維護她,但她們不一定會想這個法子。即便想了,又如何能鼓動村民寫請願書?

是傅九衢做的?

還是…曹翊?

辛夷嘴唇蠕動一下,目光探究地盯著傅九衢。

傅九衢微笑,眉梢揚揚,宛若春風。

“張大人。”傅九衢目光掃過跪在堂上的小謝氏和劉氏母子,“三個刁民攪亂公堂,公然蒙騙大人,要重重處罰!”

有了村民請願書,小謝氏說張家村人人憎恨辛夷的那些話,顯然站不住腳。那麽,她嘴裏的證詞,就失去了可信度。

張堯卓輕咳,“郡王,小謝氏的供詞雖是一家之言,但馬錢子下毒之事,小張氏仍是抵賴不得……”

辛夷忽地一笑,“張大人,小謝氏信誓旦旦,說她親耳聽到我和王屠戶密謀用馬錢子下毒,還說王屠戶讓我把毒物收好,不要讓人發現。那麽,我想問一句,我是如何用馬錢子毒害他人的?”

小謝氏怔怔地看她片刻,結結巴巴。

“毒物自然要入口。我又不是你,怎會知道你是如何下毒的?”

辛夷突然笑了起來。

馬錢子下毒已是共識。可是,好像除了她和陳儲聖並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下毒的途徑和方法。和小謝氏串供誣陷她的人,顯然也不知情。

“你真是又蠢又壞!”辛夷平靜地道:“馬錢子的毒並非下在食物或是飲水中,而是通過種在水渠邊的馬錢子樹,等果實自然掉落水渠,經久浸泡後,果皮**,毒素才會滲入水中,又因有水稀釋,毒性偏低,才會令胎兒畸形,產婦卻無恙……而且此毒不一定要入口,孕婦用渠中水洗劑衣物帕子再使用,亦對胎兒有影響。”

辛夷當眾將陳儲聖周密的下毒方式說了出來。同時,她也道出了陳儲聖報複張家村的真正目的和原因。

她說得很大聲,就像是為陳儲聖所遭受的滅門之痛而申訴和宣泄一般,字字冷肅,震驚滿堂。

眾人早已變了臉色。

大堂外的村民,也發出陣陣唏噓。

辛夷繼續道:“既然有如此縝密的下毒方式,神不知鬼不覺就可以害人,我為何還要多此一舉,拿著馬錢子去和王屠戶那種殺豬匠拉拉扯扯,還讓小謝氏看見,抓住我的把柄?我是生怕別人不知情嗎?誰在說謊,大人明鑒。”

小謝氏抖抖嗦嗦地尖叫,“不是你下毒,你怎會知道得這樣清楚?”

辛夷微微一笑,“我是大夫,蠢貨!”

張堯卓一拍驚堂木。

“來啊,將小謝氏帶下去,聽候發落。”

小謝氏左右看看,慌亂起來,哭著大叫冤枉。張堯卓嫌她礙事,早已不耐煩,擺擺手,衙役把人帶了下去。

等哭聲遠去,張堯卓換上一張笑臉,對傅九衢拱了拱手。

“郡王,即便小謝氏說了謊,但樁樁件件的證物都指向小張氏,也並非本府的臆測誣蔑。”

“張大人言之有理。”傅九衢展顏一笑,慢慢扭頭,“孫懷——”

“大人!”一個衙役匆匆進來,再次打斷了傅九衢。

“京兆郡君和曹府大姑娘在堂外求見,說是前來作證。”

張堯卓看向傅九衢。

傅九衢卻緩緩瞥向辛夷,挑了挑眉,若有若無的一笑,擺手示意孫懷稍等。

一個廣陵郡王沒完沒了,又來一個京兆郡君?張堯卓心裏涼了幾分,但身為開封府主官,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審下去。

“有請!”

兩側衙役拄著殺威棍大呼“威武”。

公堂上,氣氛莫名低壓。

高淼從中走來,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不曾多看辛夷一眼。曹漪蘭就更是沒什麽好氣了,看到傅九衢人在大堂,眼睛裏恨不能伸出刀子。

然而,麵對張堯卓的詢問,曹漪蘭不得不口不對心地為辛夷說話。

“玉蘭釵是我所贈,當日在雲騎橋我瞧錯了人,誤會了張娘子,這才托七叔拿釵子給她賠禮。這事開封府曾大人親眼所見,他沒有告訴張大人嗎?”

曾欽達尷尬地笑了笑。

高淼接過話,一臉冷色地道:“曹大姑娘所言,我可以作證。”

辛夷見狀,笑了笑,“大人,其實當日我和崔郎中,也就是陳儲聖去渠邊看馬錢子樹,郡君曾尾隨於我。她親眼看到我將渠裏**的果核撈出來,又打掉樹上的果實帶走。試問,我若有心害人,何必多此一舉?”

高淼眉頭微蹙,冷著聲。

“是,我親眼所見,我可以作證。”

張堯卓看了一眼二人,不冷不熱地問:“郡君和小張氏有交情?”

高淼麵無表情,“交情談不上。但張娘子救過小侄的性命,張家村人盡皆知。”

證人證物,一個接一個被擊碎。

張堯卓頓了頓,目光冰冷。

“既然案件有變,本府自當嚴肅處置。今日堂審到此為止。待查明因由,擇日再審……”

緩兵之計?

辛夷心下一惻,卻聽傅九衢輕笑。

“擇日不如撞日。”

他每次開口,就給人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以至張堯卓不想正麵碰觸他含笑的眼神。

“郡王,即便郡君所言屬實,小張氏脅迫董大海,勾結馬繁和崔友前往藥王塔,殺人滅口,縱火焚塔仍有洗不清嫌疑。她背後是何人指使,意欲何為,本府一定要追究到底……”

“張大人要的證據,我給你。”傅九衢笑得邪性而憊懶,終於說出了被再三打斷的話。

“孫懷,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