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蕭晨在拜月教的莊子裏“做客”,倒真像個客人一般,平日裏與主人聊聊山水字畫及天南地北的人物雜談(當然,是噬天大教主說得多,晨大人隻是淡淡地聽著。 (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 //),再四處逛逛看看園內景色,轉眼便過去了三日。

三日裏,均未曾見過沈繼運,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蕭晨心裏捉摸,冷絕不是笨蛋,相反還聰明無比,自己這麽無聲無息地一走,肯定會懷疑到沈繼運的頭上,沈繼運不笨,應該也明白這一點,怕是不敢再回冷堡與沈家了(這可憐的家夥還不知道,人家冷大堡主早把他們的行動看在眼裏了。)。那麽,沈繼運在想什麽辦法報複冷絕呢?噬天雖然不動聲色地陪著他,但怕也在思量著怎麽利用他來引冷絕上當吧?

想到這些,蕭晨總有些慌慌的,平日裏的冷靜幾乎全部丟失光了,這種狀態令他心裏隱隱有些明悟,卻又總是鴕鳥般地不肯去承認。

這可以看出蕭晨的性子,他對感情似乎有著天生的排斥感,就算真的動情,也會用他那聰明的頭腦想出各式各樣的理由來解釋,而一旦無法解釋,他便會躲。這不能說是逃避,根本已經是印在他生命密碼中的一種本能了。

“公子,請~請用茶。”身邊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戰戰兢兢的聲音打斷了蕭晨的思緒。

今天伺候的人似乎換了一批,前幾日那批人中有一個下人對他有些不敬,平日裏頗有些語言上的不幹不淨,他為人淡漠,對這些不傷已的事情倒也不計較,不想昨日裏嘴裏罵罵咧咧的時候正被噬天撞見,當場被下令那些人全部杖斃,當時那淒慘得足以讓整園的人聽見的叫聲,便是如今這個少年渾身顫抖的原因吧。

對於他的這種做法,蕭晨倒有些不明白,按理說,噬天沒必要對他這樣示好的,再怎麽說,他也隻是一個階下囚而已。更何況,他雖然不排斥殺人,卻也不喜歡這樣隨意地要人命。

蕭晨看了看那個幾乎快暈過去的少年,暗歎了一聲,淡淡地說了聲:“放下吧。”

少年如蒙大赦地將茶杯放到窗前的案上,偷眼向蕭晨看去,道:“公子可還有什麽吩咐?”寬大的袖子遮擋下,手指做出了幾個隻有麵前的人方能查覺的動作。

蕭晨見了,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手指在旁人無法見到的地方,輕微地顫動了幾下。

“奴才春子。”少年似乎仍的些害怕的樣子,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聲間有些顫抖地回道,“春天的春。”

蕭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沒事了,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少年似鬆了口氣的樣子,恭敬地回了一聲,退了下去。

蕭晨待少年離去後,神情自若地坐到案前,捧起那杯茶。看了看,方揭開蓋子,在一瞬間看清了內裏的信息,一口氣吹散了煙霧,輕抿了一口茶水,呼出口氣的同時,定定地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晨光灑在他俊逸的麵容,似鍍了層金光般,聖潔得讓人幾乎要伏地跪拜。

噬天甩了甩頭,拋去心裏那讓人不自在的想法,如前幾日般晃悠悠地來到蕭晨麵前,一慣張狂的麵上露出閑適的表情,道:“今日陽光燦爛,蕭大夫可有興趣一起遊山?”

蕭晨聞言放下手中的茶杯,斜著眼角瞄了他一眼,又再度看向窗外,道:“教主似乎很閑。”

噬天邪謔一笑,坐到他支著手的案上,由上自下俯視著他,道:“若是為了蕭大夫,本教有一生的時間。”

蕭晨抬頭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道:“隨你。”

噬天也不甚在意,道:“那便出發吧。”說著便起身向外走去。

蕭晨意義不明地掃視了四周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六月的北方,酷熱非常,並不是出遊的好日子。失去內力的蕭晨變身為文弱書生一般,才不到半山坡便已汗流浹背,氣息也有些不穩。心裏暗歎一聲,果然,平時太依賴內力了,少了對身體的煆練。

“需要幫忙嗎?蕭大夫。”噬天站在兩丈以外的上方,看向體力不濟的蕭晨,用的是詢問的語氣,卻充滿貓戲老鼠的戲謔。

蕭晨聞言停下了前進的腳,看也未看他一眼,施施然走到一塊石頭旁自若地坐下,淡淡地說道:“幫助倒不用,蕭某休息片刻即可,勞架教主等候就是。”

“哈哈——”噬天張狂一笑,那笑聲直穿雲霄,震得林中的鳥兒紛紛展翅,道,“本教現在才知道蕭大夫的嘴上功夫竟然如此厲害,怕是不下你的醫術吧,也難怪冷絕那個冰人為你如癡如醉了。”加重了“嘴上功夫”幾個字,語氣中有些惡毒。

蕭晨拂了拂被樹枝勾得有些淩亂的墨發,淡淡回道:“蕭某不才,比不上教主。”

呃?噬天差點被他咽住,恨恨地道:“蕭大夫中氣十足,看來已休息夠了,那便繼續走吧,不然,天黑了怕也到不了山頂。”

蕭晨看了看還在東邊的太陽,再瞧了瞧已可以肉眼看到的山頂,眼神閃了閃,默默地站了起身。

“你——”蕭晨如他所願,噬天反而不高興了,窒了一下,突然轉身飛掠而去。

蕭晨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林間,搖了搖頭,不去管他,一邊欣賞風景,一邊悠閑地向山上踱去。

這山明顯不是什麽名山,不高,也不險,沒有奇花異草,更加沒有什麽獨特的風景。隻是有些大概十來年生的常見綠樹,以及山間常見的清流,不過,在這酷暑之時,在這樣的山間呆上一會,倒也很不錯,至少,清涼不少。

一個時辰後,山間的景色突變,平凡的山道過後,竟然是兵家有雲遇之必有埋伏的穀道。這山倒也有意思,居然山上有山,這穀道也不知道是怎麽形成的,兩麵的山壁足有85度,寸草不生,真象是被刀劈成的一樣。蕭晨打量了一下這穀道,看了看正在頭上的太陽,走了進去。

大概五百米的樣子,走出穀道,眼前豁然開朗。

蕭晨不緊不慢地邊往內走邊向四方觀看,一眼看去,竟是四麵圍著山,隻有來路那不足半丈的通道,像個盆地。內裏也與之前看到的景色差不多,多是普通的樹木,卻沒有看到其他地方常見的野花。

“這裏是環翠山。”

蕭晨聞聲轉過身去,便見到噬天坐在一顆大樹的陰影下,身後兩個侍從用力地幫他打扇,而他的麵前放了一張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準備的桌子,上麵備著一些酒菜。

蕭晨慢悠悠地走到他對麵的椅子前,坐下,淡淡地道:“山如其名。”

噬天揮退手下,提起酒壺為兩人倒滿,道:“這山據說是困龍之地,上空被高人施了法術,龍用了五百年修練,仍無法衝破禁桎,最後是一個聰明人無意間闖入,教它破壁而出,才行成了那道峭穀。”說完舉起杯向蕭晨示意。

蕭晨看他一眼,同樣舉起杯,兩人酒杯在空中輕輕一碰,同時飲下。

“困龍之地?”蕭晨放下杯子,淡淡地說道,“好地方。”

“蕭大夫也如此認為?”噬天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眼中卻半點笑意也無。

“自然。”蕭晨環視四周,道,“這青山綠水,不是人人都能見的。”

噬天大笑一陣,道:“蕭大夫的想法總是這麽特別,這世上不能看見這些普通景物的,怕也隻有那皇城中的皇帝老兒了。”

蕭晨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心裏卻暗道,二十一世紀看不到這樣景物的人多了去了。

噬天看著他淡漠的神色,也覺得無趣,笑容慢慢緩了下來。

蕭晨也不在意,自顧自地飲點酒,吃點東西,難得煆練下身體,肚子也餓得厲害。

“其實,當初我是真心想請你做護法的。”噬天待蕭晨停下筷子,突然開口說道。

蕭晨看他一眼,道:“無所謂。”

噬天一滯,咬牙道:“你總是這樣的嗎?”

蕭晨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應該是吧。”

噬天頓時有些泄氣,道:“算了,跟你說不通。”頓了一下,又道,“我若現在請你做我教的護法,你——”這時蕭晨斜睨他一眼,那眼神中似帶著些嘲諷,噬天滯了一下,說不下去了。

“不必。”蕭晨簡短地說道。

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僵硬,半晌,蕭晨開口道:“倒是你,與冷絕究竟有什麽恩怨,為何我命人多方打探仍毫無頭緒?”

噬天麵色轉冷,看了蕭晨良久,直到他以為他再也不會開口的時候,突然聽他說道:“說起來,冷絕應該算我弟弟。”眼神怪異地看了蕭晨一眼,又道,“而你,便是我侄子了。”